當蘇唐走進旅店時,天色已經擦黑了,寶藍和趙大路相對而坐,低聲說著什么,見蘇唐走進來,他們立即站起身迎上前。
“十一呢?”蘇唐問道。
“他和老楚一直沒回來。”寶藍道。
“看樣子…他們那邊有些不順?”蘇唐皺了皺眉,旋即發現桌上放著寶藍的長弓,弓弦斷裂了,弓身也有破損的地方:“怎么回事?!”
寶藍神色有些黯然,低下頭沒說話,趙大路在一邊插道:“命主,我們和弘陽門的弟子打了一架,不能怪寶藍的,他們太欺負人了!”
“弘陽門?”蘇唐頓了頓:“他們在哪?”
“不知道。”寶藍輕聲道:“命主,您還記得在桃花源里遇到的那個薛東舉和萬家的兄妹嗎?”
“記得。”
“幸好他們出面了,萬家在飛鹿城也很有話語權,要不然我們兩個會吃大虧。”寶藍道。
“豈有此理!”蘇唐心頭升起一股怒火,寶藍的靈器都被毀了,連這樣也不算吃大虧的話,那么寶藍所說的大虧,就是指受傷甚至是死亡了。
此刻,蘇唐突然明白了聞香的想法,他對那老婦、還有趙志凌和那些誅神殿的人,不存在什么感情,如果有人欺負了寶藍,他肯定要出頭,同理,聞香也會保護那些人。
“命主,那個薛東舉說過,如果您回來了。讓我們馬上去通知他。”趙大路道。
“你們知道他在什么地方?”蘇唐問道。
“嗯,我今天下午還見過他們,就在傍邊的西樓酒店,好像薛東舉要請什么人,萬家兄妹也來作陪。這個時間應該沒走。”趙大路道:“命主,我去告訴他您回來了?”
“一起去吧。”蘇唐道:“他們幫了你,總該主動上門道謝的。”
寶藍和趙大路點頭應是,蘇唐向外走了幾步,又道:“弘陽門是吧?”
顯然,蘇唐是記住這個門派了,而時間會證明。讓他記恨的門派或者哪個人、哪群人。通常都沒有好下場。
寶藍和趙大路對視了一眼,趙大路的神情顯得很興奮,似乎大仇已得報,寶藍輕咬嘴唇,她只覺得心里暖暖的。在各處流浪的日子里,寶藍總會明智的遺忘很多東西,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逃,記仇毫無意義,因為她是一個人,現在打不過,以后也一樣。
在此刻,寶藍突然感覺自己的腰板變得堅實了許多。
走進西樓酒店,叫住個伙計,問了幾句,在那伙計的引領下,走到一間包廂前。蘇唐伸手在門上敲了兩下,房門被拽開了,一條纖細的人影出現在門口,正是那媚氣入骨的萬珂,看到是蘇唐,萬珂顯得很吃驚,隨后臉色發紅。讓在一邊:“蘇先生,請進,寶藍姐,你們也來了呀,都進來吧。”
“我們就不進去了。”寶藍搖頭道。
萬珂的媚態對寶藍沒什么效果,但趙大路卻在一邊看得臉熱心跳,不自然的把視線轉到別處。
蘇唐笑著對萬珂點了點頭,邁步走進房間,薛東舉和萬艾都在,一起站起身,還有一個身材削瘦的中年人,他本來也是想起身的,可看到蘇唐是一個全無修行氣息的普通人,又把屁股坐了回去。
“哈,蘇先生,我可是等了你好幾天了!”薛東舉叫道:“來,這邊坐、這邊坐。”
蘇唐坐在萬艾讓出的位置上,薛東舉又道:“蘇先生,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吳勇,大元通的長老,這位蘇先生是…自然宗的人。”
吳勇撩起眼皮,懶洋洋的頜首示意。
蘇唐沒往心里去,和薛東舉、萬艾寒暄著,閑聊了幾句。
片刻,薛東舉的視線又轉回到吳勇身上,用誠懇的聲音說道:“吳長老,您要的東西我都帶來了。”說完,他拿出一只小匣子,遞了過去。
吳勇接過小匣子,打開來看了看,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
“論起對天下各類靈獸的了解,吳長老說第二,就沒有人敢說第一,還請您多指點指點。”薛東舉道。
“你又想問什么?龍馬?我記得去年不是和你說過了么?”吳勇道。
“可是…您說的辦法不太管用啊…我們去年把龍馬的角都砍斷,現在又長出來了,而且性情比以前更暴躁,今年春,幾匹公龍馬又開始自相殘殺,白白的死掉了五匹!”薛東舉道。
“沒辦法。”吳勇道:“這不是一代兩代能解決的,龍馬的角長出來,你們就砍斷,再長出來,再砍斷,如此長久不斷的重復,終有一日,新生的龍馬就再不會長角了。”
“那需要多久啊?”薛東舉有些失望了。
“也許幾十年,或者上百年。”吳勇道:“想改造龍馬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上百年…”薛東舉的眼神有些呆滯,他自掏腰包請出這位吳長老,是為了給家族立功的,這樣他才能有回報,上百年也太久了…
蘇唐的臉色變得古怪了,不過,他并不想插話,誰知那吳勇看到蘇唐的表情,卻很惱火,因為不管他走到哪里,都是極受人尊敬的:“蘇先生,您這是什么意思?我說的話很可笑么?!”
薛東舉大驚,他剛想打圓場,蘇唐擺了擺手:“吳長老您誤會了,我只是…想到了一些東西,您說的辦法未必有效果啊。”
“你懂什么?!”吳勇猛然站起身。
就在這時,一只蒼蠅從窗口飛進來,在酒桌上盤旋著,蘇唐道:“按照您說的,如果我們把這只蒼蠅的翅膀剪掉,等它生了小蒼蠅,再把小蒼蠅的翅膀剪掉,如此反復,有一天蒼蠅就不會長翅膀了?”
“當然。”吳勇道:“但需要長久不懈的努力。”
“什么都一樣?山羊的胡子了,老鼠的尾巴了,都能用這種辦法改造?”
“沒錯。”吳勇道。
“那請吳長老給我解釋解釋處女膜是怎么一回事?”蘇唐壞笑道。
噗…那邊萬艾把嘴中的酒全都噴出來,然后劇烈咳嗽著,萬珂變得羞羞答答,偷眼瞥了蘇唐。
薛東舉心中很焦急,蘇唐這不是在無理取鬧么?但很快,他發現這是一個很嚴肅的問題,對啊…處女膜又是怎么一回事?
“女人總有破瓜落紅的時候,一代又一代…人類在這世上至少已存活上萬年了吧?”蘇唐道:“如果您的方法真的有效,龍馬不再長角,老鼠也不會長出尾巴,處女膜這東西應該早就不存在了啊…”
“這…這這…”吳勇手足無措,臉色灰敗,這是他改造靈獸的核心理論,也是他到處受到尊重的根本原因,現在卻被蘇唐連根推翻,當這段對話傳出去之后,不知道有多少人會找他算賬。
“吳長老?!”薛東舉的臉色同樣不好看,心中也很矛盾,從某種角度說,他更希望吳勇能駁倒蘇唐,因為家族內抱著長痛不如短痛的想法,已經采用了吳勇的辦法,強行切斷龍馬的角,如果吳勇成了個騙子,他也會遭受家族內的恥笑。
“哼哼,夏蟲不可與之言冰!”吳勇冷哼一聲,轉身要外走,隨后想起什么,伸手去抓那個小匣子。
砰地一聲,薛東舉已經按住了小匣子,對吳勇怒目而視。
吳勇知道已經不可得了,惡狠狠的看了蘇唐一眼,大步向外走去。
“東舉啊,這種改造龍馬的蠢辦法連三歲小孩都騙不住,你還真信了?”蘇唐道。
這話就是給那吳勇聽的了,他走得更急,隨后重重關上了房門。
“這可怎么是好…這可怎么是好…”薛東舉喃喃的說道。
“蘇先生,您就別難為薛大哥了。”萬艾苦笑道:“您沒來之前,我們都信了啊,別說我們,還有很多人都相信那吳勇呢。”
“蘇先生,您一定要救救我!”薛東舉突然看向蘇唐,用哀求的語氣說道。
“我能有什么辦法?”蘇唐搖頭道。
“蘇先生,也就是說,改造靈獸是不可能的了?”萬珂突然道。
“應該是可以的,但那種粗糙的辦法肯定不行。”蘇唐想起了金魚,金魚能在幾百年的時間衍生出那么多種類,靈獸也可以發生變化。
沉默片刻,蘇唐道:“東舉,你是上京薛家的,應該認得狂徒薛義吧?”
“那是我三叔,怎么了?”薛東舉一愣。
“薛義就在飛鹿城里。”
薛東舉二話不說,直接跳起身,沖到窗邊,推開窗要往外跳,隨后反應過來,轉身嘆道:“蘇先生,我的心情很不好,您就不要再捉弄我了。”
“說不說在我,信不信在你。”蘇唐淡淡說道:“而且,他應該和葉家莊的葉浮沉在一起。”
“葉浮沉?”萬艾驚訝的說道:“我進來的時候看到他了,怎么…他身邊那個人就是狂徒薛義?”
“姓萬的,你還是不是兄弟?!”薛東舉火了:“你也幫著捉弄我?!”
“說不說在我,信不信在你。”萬艾學著蘇唐的口氣說道。
就在這時,外邊傳來了說話聲:“咦,這不是…你家主人在里面?”說話的正是葉浮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