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章 土雞瓦犬
“羅佑，那人長得什么樣？他可有說他姓甚名甚？來自何處？”那脈主望向羅佑，急切地問道。
羅佑搖晃著腦袋：“他一進來后就消失不見了，我都記不得他長什么樣…其余的他也沒說什么，就和我閑聊了兩句。”
“和你閑聊了兩句？”脈主聲音一揚。
其余脈主、管事們也都古怪地看向羅佑，從上打量到下，似乎在琢磨他到底有什么與眾不同之處。
“罷了，他一個小孩，知道什么。那人已經回來，卻避而不見，也不知他究竟如何想的。”
“是啊，他如今已是今非昔比，別說我羅家，也別提大唐，整個天南也沒幾個人能奈何得了他。他不想出現，我們也沒辦法。”
“可不是。關鍵也不知他現在究竟在哪。”
青云廳上，眾人議論紛紛。
羅佑好奇地聽著，他隱隱猜到，大人眼下正在議論的那個人，似乎很不一般。腦海中浮現出在大門口時，遇見那人后功力加快運轉的情形，羅佑忍不住想要將這件事和脈主說出。
就在這時，一直沒說話的老太君，終于開口了：“他終于回來了。你們放心，他既然肯回來，就說明過往之事，都已既往不咎了。如今，老身只想知道，他究竟會在哪，我們又該去哪請他。羅德意，你怎么看。”
話音錄下，青云廳上漸漸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向那個埋頭思索的次府老府主羅德意身上。
羅德意抬起頭。臉上露出一抹苦澀：“是有一個地方，也是唯一能想到的地方。只不過那個地方…”
“那個地方怎么了？”老太眉頭一挑。
“那個地方，正是昔日羅川被三公子污蔑陷害后，所關押的后院密室。”羅德意苦笑一聲道。
青云廳上再度一靜。
半晌，老太君扶著龍頭杖，緩緩站起身，望向青云廳外，一臉堅定。
“走吧，去后院。”
看向陸續離去的眾人，羅佑遲疑片刻。一咬牙。也悄悄跟了上去。走出兩步，羅佑停下腳步，轉過頭看向羅幽，擠眉弄眼道：“走。我們去看看！”
羅幽面露難色。連連擺手道：“別、別。我可不去，你別再害我了。”
羅佑無奈地看了眼羅幽，聳了聳肩。撇下羅幽，緊跟在一名執事身后轉眼出了青云廳。
老樹下，一身白色布袍的男子負手而立。
依舊是雜草叢生的小院，枯樹和密室也都還在，只不過沒有漫天飛雪，也沒有深秋臨冬時的寒意。
“一眨眼便是這么多年過去了。”
后院中，羅川喃喃低語，語氣平靜，也只有極熟之人才能從中聽出一絲淡淡的蕭瑟。
一晃十幾年過去，當初被陷害，打成重傷，茍延殘喘，幾乎已在等死的苦命少年，如今已成為了站在整個域界大陸之巔的“仙人”。
對于羅冇川而言，十來年稍長，可對于九天大世界那些動輒閉關數十上百年的強者們而言，十來年真的是一個短到可以忽略不計的時間。
任何一名修士，若是能像羅川這般，短短十幾年時間里，便風云天下，留名千古，擁有了萬中無一的天賦成就，十有都會有些自得。
然而此時羅川心中，沒有絲毫的得意或者是滿足。
重回故里，來到修行最初的起源之地，羅川內心之中，只有濃濃的感恩。
無論這其中，曾有過多么險惡的陰謀，有過多少不愉快，經歷過再多九死一生的絕境，即便他的道緣，來自于九龍君一次失敗的布局計謀，可終究是這一切，讓羅川登上了如今的高度。
再回羅家次府，十多年前被冤枉陷害的一幕，重新浮現于腦海，羅川早已沒了半點恨意或是遷怒，云淡風輕，心如止水不波。
“還以為老爹會把鴻蒙巨木種在這里，是我想多了。”羅川看了眼枯木下的一根新苗，自言自語。
說是新苗，其實已經不新，連枝帶葉長到足足兩丈高。羅川還記得，那年在密室中，修煉九死一生功，卻被卡在最后一個“空”字訣上，遲遲未有突破。幸虧“看”到了在冬季逆雪而生的這株小樹苗，羅川方才醍醐灌頂，感悟了最后一字訣，從此踏上修行大道！
“說起來，我們也有許久不見了。昔日欠你恩情，今日便助你成靈。”
羅川看向那株小樹，臉上露出一抹笑容，手捏印法，眼里閃過兩道神華，手如筆畫，在小樹上刻畫上一道先天玄紋。這道先天玄紋和羅川往日所刻畫的皆不一樣，充滿了無窮盡的靈性。
與此同時，羅川袖下多出一枚丹丸，拋灑入土內，隨后灌入一道元氣。
先天玄紋、靈丹妙藥、外加一股天南六星元氣，方才十幾年樹齡的小樹飛快生長，轉眼已又三十來丈高，并且還在不斷地變粗變高。濃郁的靈氣從小樹中溢出，它的每一根枝干，每一條小枝都在搖晃，擺動，就好像人在招手。沒過多久，從樹梢下的桿結處，生出了一張懵懂迷茫的“人臉。”怔怔地看向羅川。
“從今日起，你就在天南修煉，吸取天南域大地深處的那一絲絲六星本源，并替我守護此地一百年整。一百年后，你若道行有成，可去九天大世界找我。若我還在，定不會虧待你。”
羅川開口說道，也不管小樹是否能聽懂，隨后看了眼小樹身后同樣受到丹丸和元氣滋潤，生出靈性的枯樹，淡淡一笑：“至于你，就替我守著羅家這一脈吧。”
秋雨淅淅瀝瀝，擊打著屋頂窗棱，噼里啪啦。
從羅家次府后院，卻升起了兩株參天巨樹，一新一老，一嫩一枯，高達百丈，傘蓋如云，遮擋住了偌大羅府上空的暴雨。
羅川轉過頭，看向站在院外，目瞪口呆看傻了眼的羅家眾人，淡淡一笑。
“老太君，許久不見了。”羅川朝向為首鶴發童顏卻精神矍鑠的女武，拱了拱手。
老太君本想避開，卻被一股柔和的力量定住，腳步難移，只能紅著臉，受下羅川這一禮。
“羅川，好久不見了。”老太君朝向羅川拱了拱手，回禮道。
兩人雖是祖孫關系，可仙凡有別，如今兩人的關系也已經大不一樣。若說羅家是一群螻蟻，那羅川便是一條天龍。天龍高高在天時，又豈還會還記得自己曾經出身一群螞蟻之中。
老太君之前雖然準備了許多話，可當見到羅川時，那些話卻都已經忘得一干二凈，不知該說什么好。
老太君尚且如此，二府府主、各脈脈主、其余羅家人更是忐忑不安，低著頭，連羅川的目光都不敢觸及。
如今的羅家，雖然勉強算是仙道世家，可除了羅川外，再無一人修為超過化嬰境。而如今的羅川，可是遇仙殺仙，一路走來，連殺二十一名外道仙人強者的恐怖存在。羅家之中，又有誰還敢和他直視？
一旁的白逸奇雖然沒那么忐忑不安，他和羅川曾在古獸道試煉和大周京冇城中，屢屢有過交集，更曾因為羅川之故，險些身死，后被羅川救下。兩人的關系，可以說是比其余羅家中人還要親，可也因為如此，白逸奇見到羅川格外激動，半天沒說出一句話。
噼里啪啦的冇雨聲下，突然響起一個稚嫩的聲音。
“你是誰？”
老太君回頭，就見那個小童羅佑不知怎么也跟了過來，此時正指著羅川問道。
老太君一愣，剛想制止，就聽羅川笑著道：“我叫羅川。”
“你就是羅川，我好想聽過…對了，那些人是不是因為你才來到白玉京？”羅佑指了指遠處，瞪大眼睛問道。
“沒錯，他們知道我會來。因此想在這里布局殺我。”羅川笑了笑。
“你知道他們要殺你，為何還來？”羅佑問道。
羅佑一脈脈主滿頭大汗剛想拉住羅佑，就被老太君一個眼神制止住，隱隱約約間，老太君只覺羅川對待羅佑似乎有些不太一樣。
“問的好。”羅川抬起頭，望向遠處甜頭，被奇樹景觀吸引來的那一道道神華：“我來有三個原因。其一，我許久沒回來了，這一次之后，也不知還會不會有機會再回來。”
“其二，他們既然因我而來，我自然不能不來。我若不來，便是置羅家于死地。”
“其三…即便他們再多來一倍人，在我眼里，也不過是一群土雞瓦犬罷了。”
聽著羅川娓娓道來，羅家的主事人物們不由自主，紛紛打量向羅佑，以他們的城府，到此時終于嗅到一絲不同尋常…羅上師對待羅佑，似乎很不一樣。
而當聽到“土雞瓦犬”四個字時，羅家上下都愣住，轉眼后，每個人臉上都浮現出激動和狂喜。
羅佑似懂非懂地聽著，只覺有些迷糊。
就在這時，數十道神華終于出現在羅家次府上空，團團圍住。
“看好了。”
羅川對羅佑笑了笑，抬起頭，望向那數十道居高臨下的神華，眼神微寒，一拳轟出！
這一刻，羅佑只覺他的下腹又開始變熱、燃冇燒，功力運轉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