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川賓館是平川市委市政府近年來招商引資的重要成果之一,是香港商人投資興建的四星級賓館,軟硬件在當地都是一流的,有配套的游泳池和高爾夫練習場,號稱準五星級,有身份的人都喜歡到這兒消費,彰顯一下平川上流社會人士的品味。
賓館占地頗廣,大廳富麗堂皇,訓練有素的服務員上前打開車門,鄭佳一下了車,問趙所長:“把我帶到這兒是什么意思?”
趙所長道:“沒別的意思,就是找個安靜的地方坐坐,老張安排晚飯了,還有幾個人馬上就到。”
鄭佳一冷冷點頭,昂首闊步走進大門,趙所長趕緊示意手下小女警跟上去,鄭佳一猛回頭:“上洗手間也要監視么?”
小女警訕訕的溜達到一旁去了,目睹鄭佳一進了大堂的洗手間,趙所長停好車也進來了,問手下:“人呢?”
“上廁所了。”女警答道,她是聘用制人員,大專畢業二十出頭,長得不錯。
“哦,你先去開個房間。”趙所長道,順手掏出煙來點上。
女警在前臺開房,正好電梯里出來幾個人,是市政法委的副書記,一眼就瞅見穿著藍色執勤服的女警了,接著又看到了趙所,眼神立刻凌厲起來。
看守所長帶著部下女警開房,連制服都不換,這還了得!傳出去平川政法口的形象不就全完了。
趙所長也看見了副書記,不湊巧,他和副書記的關系不是太好,這回被人抓到把柄,可是黃泥掉進褲襠里,不是屎也是屎了,身上全是嘴也說不清楚。
“老張啊老張,你可把我害慘了!”趙所有心解釋,可是副書記只是冷冷看了他一眼,拂袖而去。
“孫書記,是這個么情況,你聽我解釋。”趙所長追了出去,此時不解釋以后就更別解釋了。
拿好房卡小女警歪著腦袋看著趙所,不明白領導怎么這么失態。
洗手間,鄭佳一在洗手,身后來了兩個人,彼此看到鏡子中的臉,都驚呆了。
“江雪晴!”
“鄭佳一!”
來的是鄭佳一的好朋友,國際自由記者江雪晴,說起這位大記者那真是傳奇人物,早年是江北電視臺的主播花旦,后來調到省臺,借給了省委宣傳部的一位副部長,她的節目向來以犀利著稱,曾經主持過一臺節目當場揭穿了殺人犯的面目,堪稱電視史上奇跡之一,當然最著名的還是她調到央視之后,在非洲親臨彈雨現場報道西薩達摩亞內戰的英雄事跡,經此一役后中國第一戰地女記者的頭銜非她莫屬。
“佳佳,你怎么在這兒?”江雪晴拉著鄭佳一的手,喜不自禁。
“說來話長,這位是?”鄭佳一看著江雪晴身旁的女子。
“這位是我的學生,白娜,以前淮江日報社的記者,現在是江北電視臺的編導。”江雪晴將白娜拉過來介紹。
“久仰。”鄭佳一和白娜握了手,她說久仰并不是單純的客氣,白娜的伯父,曾經是鄭杰夫的部下,省委宣傳部長白銘,這丫頭在新聞界也有些名氣,當年報道過紅旗鋼鐵廠副總衛淑敏的事跡,那篇《她化作了山脈》引無數人流淚共鳴。
江雪晴笑道:“真是他鄉遇故知,佳佳你房間號多少,回頭我去找你。”
鄭佳一苦笑道:“我哪有房間號,我是被警察押來的。”
江雪晴笑的花枝亂顫:“開什么國際玩笑,哪里的警察敢抓你?”
鄭佳一道:“是真的…”簡單將事情敘述了一下,兩位女記者臉色都變了。
“這還了得!翻了天了!我找他們去。”江雪晴怒不可遏,她性格比較潑辣,遇事敢打敢拼,白娜就鎮定多了,拉住江雪晴:“老師,別沖動,強龍還不壓地頭蛇呢,何況咱們幾個女流之輩,平川基層政府相當黑暗,什么陰招壞招都使得出來,你還記得有一個記者來調查地溝油真相,結果死在臭水溝里,被警方判定自殺的事情么?”
江雪晴點頭道:“有道理,要不咱們走吧,反正這個會開著也沒啥意思。”
她倆是應平川市委宣傳部邀請,來參加一個宣傳美麗平川的發布會的,會議就在平川賓館舉行,上午開過一場了,下午兩人溜出來聊天,沒想到在洗手間遇到了鄭佳一。
白娜說:“我開車來的,要不老師你上去收拾東西退房,我帶鄭姐先撤。”
江雪晴道:“火燒眉毛了,還收拾什么東西,現在就走,一刻也不能停留。”
三個女人溜出洗手間,從酒店后門繞到停車場,白娜的車是一輛三門吉姆尼越野車,后座空間極其狹小,平時只能坐狗,好在江雪晴身材嬌小,坐后面不會太憋屈。
上了車,白娜發動汽車,鄭佳一問道:“去哪兒?”
“去江北,近。”江雪晴說。
“江北安全,是咱們自己地盤。”白娜道,去江北比去近江要近得多,而且有周文在,絕對安全。
鄭佳一只能少數服從多數。
吉姆尼一溜煙的開跑了。
酒店大堂,趙所悻悻回來,政法委副書記根本不聽自己的解釋,眼神里還有一種你小子欲蓋彌彰想騙誰的意味,弄的他很下不來臺,只能用清者自清來自我安慰,即便趙所對這位小女警早已垂涎三尺,但那是內心深處的想法,還沒付諸實施哩。
回到大堂,小女警獻寶一樣奉上房卡:“頭兒,開好了,高級套房,晚宴也訂好了,最好的包間。”
“人呢?”趙所朝洗手間方向踅摸。
“女人肯定麻煩,又不是人人都是像我這樣的女漢子。”小女警完全沒注意到領導的心煩意亂,還洋洋自得的顯擺。
“去看看,別出什么事。”趙所一擺手。
小女警不情愿的來到洗手間,喊了幾聲沒人應,硬著頭皮推開每一個隔間,全部都是空蕩蕩的,人沒影了。
趙所就守在洗手間門口,見小女警惶惶然出來便知道出事了,沉著臉問:“人呢,讓你看好的人哪去了?”
“不知道,我在辦理入住手續,沒注意這邊。”小女警嚇傻了。
“操,這都什么事兒啊,沒吃到肉還惹了一身騷。”趙所氣哼哼的走了,拿出手機撥打張洪亮的號碼。
“爸爸,來電話了,爸爸,來電話了。”隨著一陣悅耳的特色手機鈴聲,張洪亮大踏步走進了平川賓館,一手拿著手機,聲若洪鐘:“喂,我到了。”
趙所掛了電話,氣不打一處來:“張洪亮,你怎么搞的,把我給坑慘了,下一步紀委要辦我,你可得給我作證,我和小李一點非正當關系也沒有,我是替你辦事的。”
張洪亮一看老朋友極其敗壞的樣子,再看身后那個面紅耳赤的小女警,心里就明白了,兔子專吃窩邊草,這事兒大家心照不宣就好了,他爽朗笑道:“出問題我擔著,人呢?”
“人跑了!”趙所沒好氣道,“一眼沒看見就跑了,我說張洪亮你到底弄得什么人啊,神神秘秘的,是不是背著嫂子在外面養的小蜜?”
“別亂說!”張洪亮帶著石老師,二愣和小王一起來的,他將趙所拉到一旁低聲道:“那小娘們不簡單,是鄭杰夫的女兒。”
“什么,你別嚇我!”趙所眼睛瞪得牛蛋那么大,冷汗都下來了,“這不是開玩笑的事兒,這種身份的人一句話就能滅了咱。”
張洪亮有些慌了:“誰說不是啊,要不然我咋讓你定高級套房,安排晚宴呢,巴結好了,升官晉級不是事兒,玩呲了,就不是雙開這么簡單的,起碼判刑。”
“趕緊找吧,興許沒跑遠。”趙所沒心思和張洪亮拌嘴了,大家分頭去找,大呼小叫,樓上樓下停車場找了一圈也沒見蹤影/,兩位所長汗都下來了。
小王急中生智道:“張叔,監控!”
張洪亮一拍腦瓜:“忙暈了,怎么把這茬忘了。”
賓館內有監控攝像頭,直接調取記錄就行了,張洪亮找到保安主管,拿出證件表明了身份,調取了視頻記錄,果然看到鄭佳一跟著兩個女人出了門,在停車場上了一輛白色的小型越野車。
“這是怎么個意思?”張洪亮有些傻眼。
“這兩個人好像是來參加會議的。”保安主管道,“我有些印象,等等啊,我查一下前臺的登記。”
很快資料查到了,兩個女人一個叫江雪晴,一個叫白娜,都是來參會的記者。
張洪亮感覺一股冷汗從脊背上流下,他最怕的就是媒體記者攪合進來,本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事兒,能被記者炒到天翻地覆,不行,絕對不能讓鄭佳一落到記者的手里。
趁著時間還來得及,追吧,張洪亮沖小王一招手:“跟我走。”
趙所道:“你干啥去,要幫忙不?”
“追人去,興許還沒出城,白色吉姆尼,讓交警協助攔一下就行。”張洪亮也不管石老師和二愣了,急匆匆出來,上了桑塔納警車,讓司機小馬拉響警笛,沿著公路狂追。
趙所忙不迭去開自己的帕薩特,他和張洪亮是結拜兄弟,此時不幫忙更待何時。
小女警追出來喊道:“趙所,房間怎么辦,是退還是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