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7章 凈土
江楓大步往小鎮行去，他忽然有著一種福至心靈之感，宛若是從一個世界，跨入另外一個世界。
這樣的感知異常神妙，玄之又玄，難以以語言進行具象的描述。
那有點類似于頓悟，然而江楓心知肚明，即便無限接近于頓悟，卻仍舊是需要莫大的機緣乃至是運氣。
這二者，但凡稍有偏差，那樣的結果，都是會變得，大為不同！
江楓在行走，心神空靈，他若有所感，只是并無太過具體的頭緒，索性干脆徹底放空了心境，讓自己全身心與這里的環境相融。
很快，江楓就是見到了小鎮的居民，這里民風淳樸，那些居民的身上，都是有著經年勞作所留下的痕跡。
旋即江楓心中一動，神識釋放，覆蓋整座小鎮，之后，江楓便是隨之一呆，因為，竟是感受不到任何修士的氣息波動。
也就是說，此地并無修士活動所留下的痕跡，甚至可以說，從來未曾有修士來過此地。
此前，江楓一度認為白鳳城極之不正常，那里被封禁，隔蔽生氣，然而此地，卻也算不上多么的正常。
修真世界，雖說不至于任何一個角落，都是有修士活動的身影，然而卻從來不會有任何一個地方，即便是修士殘留的氣息都感知不到。
給人的感覺，像是此地遠離于人世間，而且，這里生氣盎然，赫然是與白鳳城那般腐朽之感，形成了鮮明而強烈的對比。
“為何會出現這種情況？”江楓低語，若有所思。
若僅僅是那白鳳城如此的話，卻也罷了，偏生這一座無名的小鎮，也是出現了出乎于意料之外的情況，由此，即便江楓想要不去多想，都是變得很難很難。
江楓進入小鎮，小鎮很小，零零散落著百來戶人家，此時正是中午時分，房屋屋頂散發著裊裊炊煙，有著頗為濃郁的生活氣息。
這樣的生活情景，有點像是地球之上那些偏遠山區的情況，當然，地球與天元大陸是兩個不一樣的世界，這也就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情況，不可一概論之。
兼且有一點就是，在地球之上，華夏國內，即便是再如何偏遠的山區，亦是被電網所覆蓋，如何會如同這里一樣，徹底避世？
江楓是一個外人，他的出現，引起了很多人的關注，玩鬧著的兒童歪著脖子，以稚嫩的眼睛看向江楓，眼中閃爍著濃濃的好奇之意。
而那些在外勞作著的婦人，則是盯著江楓打量，笑的拘謹而不失禮貌。
江楓情知這里每家每戶都是知根知底，自身以一個外來者的身份，貿貿然闖入，稍有不慎，便是可能會引發莫大的恐慌。
是以江楓盡量收斂自身的氣息，讓他變得與常人無異，不至于對小鎮上的居民，帶來驚擾的情緒。
很快，江楓就是發現了一個問題，無論是好奇看向他的孩童，還是那些婦人，眼神都是無比的清澈以及純粹。
“凈土？”
沒由來，江楓腦海之中，冒出了這樣的一個念頭。
仿佛是一處從未被污染過的凈土，這里的一切都是那樣的干凈而原始，乃至是干凈到了一種近乎于神圣的程度。
忽如其來，江楓有著一種感覺，他的進入，像是正在玷污著這里一樣。
這樣的感覺讓江楓無聲苦笑，是以江楓干脆閉口不言，于小鎮之上，緩步而行。
每家每戶都是門窗大開，江楓的出現盡管引來了一些目光，但卻也并沒有成為焦點，小鎮居民的日常活動并沒有因此而受到任何的影響。
一條小溪，如玉帶點綴，環繞著小鎮涓涓流淌，江楓看到幾個中年男子正在那里露天沐浴，他們都很坦然，毫不回避。
稍遠處，幾頭青牛在肯吃青草，而后在一棵樹的樹蔭之下，江楓看到了一個妙齡少女。
少女在牧牛，她騎坐在一頭青牛的牛背之上，手中拿著一根打牛鞭，午時的陽光和煦而溫暖，因此讓她顯得有些困倦，眼睛微微瞇著，好像是睡著了。
青牛吃草，著一襲青衣的少女靜靜坐在牛背上，陽光自天際垂落，恰到好處的，勾勒出一幅唯美的風景畫。
只是，這樣的一副風景畫，任由著從哪一個角度看過去，牛背上的青衣少女，始終都像是被濃墨重筆勾勒了一樣，無法忽略。
那里，一條青石小路蜿蜒，江楓如果走過去的話，就是會驚動到少女，這讓江楓有些遲疑，似乎一旦少女被驚動了，這一幅唯美的風景畫，就是會出現缺憾。
可是似乎是發覺到了他的到來，眼睛微微瞇著的少女，倏然張開了雙眼，她眼睛一睜開，狡黠的氣息便是流露無疑。
將這一幕看在眼中，江楓啞然失笑，心想這青衣少女一定生活的無憂無慮，因此，一些無比簡單的事情，都是那樣容易的讓她感到快樂吧。
“哞…”
青牛低吟，青衣少女眨了眨眼睛，不知是否是由于江楓的出現，引發了她的好奇心，她直勾勾的看著江楓，竟是半點都不回避。
江楓原還有所遲疑，擔心驚動了青衣少女，這時候既然青衣少女已經被驚動了，索性就是踏上了青石小路，朝著青衣少女，走了過去。
很明顯，青衣少女的好奇心更重了，她的雙眼都是變得一眨不眨，忽然不知想起了什么，泯唇噗嗤輕笑出聲。
這一笑雙眉彎如淺月，霎時就是讓江楓感到自己似乎是不經意間冒失了。
“你為什么不走了呢？”少女開口詢問道。
她所指的是，為何江楓走著走著，忽然停下了腳步，江楓自然聽得懂這個問題，不過，卻是不知道該如何去回答。
“這里的風景不錯。”江楓顧左右而言其他的說道。
只是，當話音落下，江楓心頭猛然怔住，他雖然向來不善言辭，但何嘗有過如何木訥的時候？仿佛是情竇初開的男生，看著自己喜歡的女子，心生歡喜而情難自已，是以變得笨嘴笨舌？
“噗嗤！”
青衣少女又是笑了，撇嘴說道，“這里哪里有什么風景，看來看去，都厭煩了呢。不過你要是喜歡的話，就多看幾眼吧。”
江楓笑了笑，再好的風景看的多了，一如習慣成自然，自然是不覺得美了，唯有不經意之間的發現，方才是能夠讓人為之眼前一亮。
就像是這一個避世的小鎮給人的感覺一樣，常年生活在這里的居民，留下了太多太多的痕跡，一切都是那樣的理所當然，是以他們絲毫不會覺得有什么異樣。
江楓不同，以外來者的身份初來乍到，這里的一切就是在落在他眼中的時候，都是充滿了新奇的色彩。
“好。”江楓點了點頭。
“那你看吧，我要回去了。”青衣少女說道，輕輕揮動手中的大牛鞭，趕著幾頭青牛離開了。
目送著青衣少女自視線之中遠去，驀然江楓竟是有著一種心頭空蕩蕩之感，這樣的感覺很是古怪，讓江楓感到費解。
小鎮不大，建筑零散，大部分的建筑都是依靠著小溪而建，午后，小鎮之上，一片安靜，好像是所有的活動，在這個時間段，都是終止了一樣。
玩鬧著的孩童被叫回了家中，勞作了一個上午的人們吃過午飯之后，終將是能夠得以小小的休息一會，勤勞的婦人則是趁機打掃家中的衛生。
江楓一個人在小鎮之上活動，越來越是覺得，自己的存在，與此地是那樣的格格不入，像是一張白紙，被人潑了墨點，顯得無比刺眼。
江楓不過是無意之間闖入此地，這里的一切，都是太過純凈了，純凈到了一種讓人不忍心破壞的地步。
而他的存在，是如此的突兀，江楓便是決定，及早離去，以免不經意間，在這里留下了屬于自身的痕跡。
然后江楓又是想著，是否有其他的修士和他一樣，曾經誤入這一方凈土，然后懷抱著和他一樣復雜的心情悄無聲息的離開了呢？
會是這樣嗎？
稍微一想，江楓便是覺得，并不會這樣！
人心是復雜的，人性更是復雜的，江楓無比清楚，是白鳳城內所遭受的沖擊，與此地的對比太過鮮明的緣故，才是讓他的心情宛如乘坐了一輪過山車一樣，變得有些難以適應。
但不可能每一個誤入此地的修士，都是有著和他一樣的心境，千人千面，但凡有修士出現過此地，留下痕跡不可避免。
而江楓也不會天真到認為，自身只需要抽身離去，他所留下的痕跡，就是能夠被盡數的抹去。
一張被潑墨的白紙就算是再如何去修補，也是始終會墨點，就算是那墨點再如何被修復，卻也始終存在。
時間不知不覺的在流逝，當江楓打算離開的時候，小鎮上又是恢復了熱鬧的一面，孩童歡快的從家中跑了出來，抗著鋤具的居民，陸陸續續開始了下午的勞作，這樣的勞作，周而復始，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江楓又是看到了青衣少女，她騎在一頭青牛的牛背上，幾頭青牛踏著青石小路，溫順的走去青草地。
之后青衣少女和江楓之前看到的一樣，眼睛微微瞇著，露出慵懶的神態，像是一直如此，從未改變，也從來不會去做出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