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清露里的世界
醞釀已久的豪雨終于從天而降。
當第一滴雨濺落到清露刀刀背上，瞬間碎裂成十余點更加細小的水珠時，一道閃電劃過頭頂鉛云，姍姍來遲的夏夜雷聲似乎要將青城早早入睡的人們全部叫醒。
不過比閃電更快的，是路易零的劍！
秋蟬嗡鳴出鞘，映著自然之神的雷霆之光，化為一道二尺九寸的電蛇，眨眼間就已經突破兩人相隔數米的空間，斜斜劈下。
一柄薄薄的長劍正如初秋蟬翼，不知切開了多少鋪天蓋地墜落的雨珠，似乎要在第一時間將膽敢在青城劍圣面前拔刀的胖子直接削成兩半。
清露秋蟬，各有所長，卻是異種同源。
一刀一劍的材料都取自一塊奇異礦石，即便是裴家那名嘔心瀝血鍛造它們的大鑄劍師也說不出這塊石頭的來歷，卻因為無心插柳的一次嘗試，將礦石融入器身，偶得神兵，因為劍身鋒利輕薄如蟬翼，故得其名。
這名鑄劍師隨后又精益求精鍛打了第二柄，卻是把稍微厚重幾分的短刀。
由于刀中更多融入了異礦的緣故，清露刀雖然厚重卻依舊保持了秋蟬劍同樣的特性，那就是刀身通體清澈，恍如水晶。
向宇五感加速后的動態視覺里，那柄秋蟬的來勢依舊快得驚人，似乎完全沒有掉進相對緩慢無比的時間幀。
出膛子彈離弦箭，都不足以形容。
向宇心頭暗凜，不過他是以逸待勞，加上路易零出劍時因為不知道對手是左手握刀還是右手握刀，為了避免攻擊落空，他第一擊沒有選擇突刺，而是改為攻擊面更大的劈砍。
也正是因為這個小細節，向宇得到了更多反應時間，雖然不足千分之一秒，可對于他來說這已經足夠。
翻腕，上撩。
清露刀在那道兩尺余長的閃電即將劈落肩頭之際，及時將其架住。
饒是半龍之軀，刀劍相擊時刀身上傳來的那股巨力也讓向宇有些叫苦，這貨是不是轉頭打了雞血，明明是輕飄飄的一柄秀氣長劍，竟然像千斤巨石砸過來一樣沉！
不過他心底也瞬間明白了一個道理，這位青城劍圣還真是獅子撲兔，一旦出手便不留任何余地，這要是普通人，不直接脫手然后被順勢砍成兩段才怪！
一股無形氣勁在兩線薄薄利刃間炸開！
隨即響起的還有一聲爆響，仿佛對拼的不是青城乃至全帝國最為鋒利的刀劍，而是兩枚機甲重拳！
這就是同根同種的神兵相互撞擊的結果。
兩人借著反沖之力各自退后數米，不約而同的去看手里的兵刃，見秋蟬清露上不見分毫損壞，又不約而同的松了口氣。
說來也怪，僅僅是一個照面，之前那股火藥味便淡了很多。
胖子很清楚路易零被尊為劍圣，御靈皇城那道真正堅不可摧的城墻之名絕不是捧出來的，就憑那一劍斜劈竟然帶出裂石開山的氣勢，鐵慶遙送他秋蟬劍絕對沒跳錯人。
反觀路易零也是幾乎相同的心情。
本以為這個鬼鬼祟祟前來偷清露刀的小賊是占了隱沒身形的便宜，可抬手一劍竟然被對手不動聲色的接下，路易零就知道即便是硬闖裴家對于這人來說也不在話下。
“今天晚上還真是有趣啊，先是碰到一個實在不像老師的老師，然后又是你這個不必做賊的小偷。”
路易零看著那柄懸在半空中的清露刀，心頭甚至生出了一個荒唐念頭，這柄寶刃被握在他手中，倒也不算太委屈。
胖子是個眼眨眉毛動的主兒，見青城劍圣居然一擊無功便停手閑談，哪有不就坡下驢的？當即笑呵呵回答道，“聽你這意思是夸我，既然這樣，反正你也看不見我，何不當這把清露刀是自己飛走了，遇事留一線，日后好相見？”
距離第一滴雨砸落清露刀刀背不過數息時間，豪雨已經將整個青城籠罩，豆大雨珠比當初體育館的網球的彈幕還要密集數倍，宛如黑夜破開了個豁口，洪水從天而降。
潑天豪雨打在向宇身上，在水簾中勾勒出一個模糊的人形。路易零目光如炬，死死盯著他，似乎要從那片模糊中尋找可以辨識身份的蛛絲馬跡。
連裸身行走于眾女面前都面不改色，胖子自然不在意自己現在這樣子被一個男人看到，可在路易零目光游走之下，他心底卻生出一絲無所遁形的壓迫感。
果不其然，青城劍圣搖了搖頭。
“我說你不必做賊，可沒說你能擋住我一劍就不是賊了。”
氣機再次鎖定對方，可這次與之前不同，雨中模糊人形竟然像一尾跳脫的泥鰍般脫離了路易零的目光，眨眼間就已經到了數米開外。
原地留下裊裊話音。
“劍圣大人，我一向只喜歡追女人，可不想被男人追，你位高權重身居要職，萬一淋多了雨大病一場，鐵慶遙豈不是要賞賜你十個八個御醫？不必送了，我們以后有緣再見吧。”
胖子去意已決，和路易零在這糾纏始終夜長夢多，權宜之計自然是帶著清露刀閃人，走為上。
撞開密集雨幕，幾個縱步后他就已經竄出了十幾米。身后的青城劍圣錯失先機，加速過的動態視野里只留下緩緩飄落的萬千雨滴里那道被硬生生擠出的一條空洞，像一條雨中的人形隧道。
隨著五感加速褪去，豪雨再次恢復又急又密的下墜之勢，路易零若有所思的低頭想了想，隨手將秋蟬劍歸于鞘中，朝裴紅魚所在的小樓走去。
門廊下裴家二小姐見自己師父空手而回，秀眉微不可察的輕輕一動，嘴上卻滿是焦急失落，“讓他跑了？”
路易零點頭，旋即又搖頭笑道，“不，我已經大概猜到他是誰了。”
裴紅魚一怔，“這賊不是隱形的嗎？皇家科學院什么時候將光學迷彩服升級到這種地步了，根本看不出一點破綻。”
路易零張口欲言，卻最終什么也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