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電影問題

　　陳新三人到達坳上村時，天色早已暗了下來，這座小山村只有四十幾戶人家，寥寥幾盞燈火。

　　連續走了兩小時的山路，王守業已經累得滿頭大漢，氣喘吁吁，就連村支書看上去也有些疲憊，反倒陳新依舊毫無壓力的樣子。

　　對此，一路上王守業和孟支書還嘖嘖稱奇，他們沒見過第一次走這條路的人竟然會如此輕松，只是他們怎么也沒想到陳新有外掛，半路上秘密開啟了“小蝴蝶”的單兵外骨骼系統，根本不需要他出什么力，再加上天色昏暗，王守業他們也沒發現什么異樣。

　　王筱月、寧皓他們早在村口等候，一看到陳新，王筱月一下子就撲了過來，叫道：“陳新哥哥，你終于肯來看我了。”

　　陳新任由王筱月抱住自己的胳臂，一只手揉了揉她的腦袋，笑問道：“小月，在這邊辛苦不？”

　　王筱月搖了搖頭，低聲道：“一點都不苦，可是人家想你了。”

　　陳新笑了笑，在她耳邊低聲道：“小月，我先和寧導演他們聊會兒，待會兒我們再說話。”

　　“嗯！”王筱月乖巧地點了點頭，臉蛋微熱，剛才陳新說話的氣息噴在她耳根上，弄得她的耳朵有點癢癢。

　　這次陳新過來可不單單是看王筱月的，同時也作為資方代表過來視察拍攝進度的。

　　和寧皓以及劇組里的其他人寒暄過后，一行人去了劇組下榻的地方。

　　此次《鄉村教師》劇組過來取景拍攝，在當地早就引起了轟動，地方政府也極為重視。電影開機當日，不但XH縣縣委主要領導全部到場，LD市市長以及主管文化教育方面的副市長也爬了大半天的山路出席開機儀式。

　　不過因為當地條件實在有限，XH縣便把坳上村中心小學幾年前新落成的教學樓劃給了劇組使用。

　　這座新落成的教學樓一共有兩層，二十多個房間，是由希望工程以及一個叫做麥田計劃的民間組織聯合捐建的，原本預計可以容納包括坳上村在內附近七個自然村落兩百多名孩子。

　　不過這幾年越來越多的年輕父母出去打工，把孩子也一個個接了出去，現在還留在坳上村中心小學的只有不到二十名孩子，老師也只剩下一個。

　　所以學校里大部分房間都空置了出來，正好可以提供給劇組使用。

　　至于電影的拍攝地點，則是坳上村中心小學原來的老教學樓，一個才三個房間的老平房，距離新教學樓還有十幾分鐘的山路要走。

　　來到劇組后，幾個村子里過來幫忙的婦女正在為劇組準備晚飯。

　　由于還有幾個村落位置非常偏僻，到坳上村還有好幾個小時的山路，因此學校里還住著八九個學生。

　　一看到王筱月過來，那些孩子們一下子迎了上來，圍在小月周圍，一個個“小月姐姐，小月姐姐”的叫個不停。

　　看得出來，王筱月在這里非常受歡迎，大家都很喜歡她。

　　陳新把蛋糕交給王筱月，低聲囑咐她幾句，讓她去準備為那位馬老師過生日的事，他自己則找到寧皓，打算和他談談《鄉村教師》的拍攝問題。

　　《鄉村教師》的CG預告片寧皓早就看過，對于塞伯坦數碼的CG水平贊不絕口。

　　唯一讓寧皓有些不舒服的是，《鄉村教師》的預告片與他的分鏡頭劇本有不少差異，不過想到塞伯坦數碼投資方的身份，寧皓也只好把這種不滿放在心里。

　　“陳先生，您叫我出來有什么事？”

　　寧皓在陳新面前姿態放得很低，原本他只是把陳新當作一名普通的投資人看待，最多是一家很有發展前景的特效公司老總。不過今天上午余世堅打電話告訴他，讓他一定要好好接待陳新，千萬不能有任何怠慢的地方，并且暗示陳新的背景很深，寧皓這才改變了態度。

　　陳新道：“寧導，你年紀比我大，就不要這么稱呼我了，聽得我都有些寒磣，我們還是平輩相交吧。哦，對了，這段時間小月沒有給你添麻煩吧？”

　　說到王筱月，寧皓頓時笑了起來，說道：“還多虧了陳先生讓王小姐過來幫忙，不然我們的拍攝進度起碼要拖慢三分之一，你看，這些參與拍攝的熊孩子全聽王小姐的話，對于其他人一概不理。”

　　陳新看著不遠處如穿花蝴蝶般的王筱月，笑道：“這丫頭從小就很有親和力，最受那些小孩子的歡迎了。”

　　寧皓道：“王小姐這性格好，大家對她都很有好感。”

　　陳新笑著點點頭，組織好語言，才道：“寧導，這次找你出來，是關于電影方面的問題。說實話，《鄉村教師》這部電影的劇本已經非常出色了，不過我們公司內部的市場分析師提出了一些意見，我覺得還是挺有道理的，所以希望寧導能聽一下，因為你是專業人士，所以說的不對地方還望海涵。”

　　寧皓臉色微微一僵，不過還是勉強保持笑容道：“還請陳先生指教。”

　　陳新頓了頓，將鋼镚的原話轉述給寧皓道：“寧導，你覺得中國需要什么樣的科幻片？或者說，你覺得科幻片真正的核心是什么？”

　　寧皓愣了愣，道：“這是我第一次執導科幻片，但是我想，不管是科幻片也好還是其他片子也好，至少要表達出人性當中某些能觸動人心的東西，這樣才能與觀眾形成共鳴…”

　　鋼镚的聲音在陳新腦海里響起：“屁話！”

　　陳新笑了笑，沒理會鋼镚的聒噪，說道：“寧導，你知道我們公司的一些人怎么看的嗎？他們說，科幻電影，最核心的部分還是在于創新兩字，它應該讓觀眾的想象力跟隨電影一起遨游，去感受一些平常從未觸及過的一些震撼，去思考平常從來不會想到的一些問題，總之，一部出色的科幻片，不但要從視覺上給予觀眾沖擊，而且還要從心靈上給予觀眾沖擊。當然，我說的心靈上的沖擊不單單指人性，鄉村教師這種題材的影片，表現社會問題，表現人性問題，相信對很多導演而言都是手到擒來的事！可是，你不覺得中國這樣的片子太多了嗎？大劉的小說已經為我們打下了很好的基礎，我們是不是可以在小說的科幻內核上深入挖掘呢？”

　　寧皓皺了皺眉，問道：“陳先生，您的意思是，劇本中，對于那位鄉村教師的詮釋所占的比重太大了？”

　　陳新搖頭道：“不是對鄉村教師的詮釋比重太大，而是對于教師這個職業所代表的含義詮釋比重太小，還記得大劉小說里怎么用科幻的語言解釋教師這個職業的嗎？”

　　寧皓皺起眉，低下頭慢慢思考起來。

　　“您想知道哪些方面？”藍84210號上的值勤軍官問。

　　“比如，這個行星上生命體記憶遺傳的等級是多少？”

　　“他們沒有記憶遺傳，所有記憶都是后天取得的。”

　　“那么，他們的個體相互之間的信息交流方式是什么？”

　　“極其原始，也十分罕見。他們身體內有一種很薄的器官，這種器官在這個行星以氧氮為主的大氣中振動時可產生聲波，同時把要傳輸的信息調制到聲波之中，接收方也用一種薄膜器官從聲波中接收信息。”

　　“這種方式信息傳輸的速率是多大？”

　　“大約每秒1至10比特。”

　　“什么？！”旗艦上聽到這話的所有人都大笑起來。

　　“真的是每秒1至10比特，我們開始也不相信，但反復核實過。”

　　“上尉，你是個白癡嗎？！”艦隊統帥大怒，“你是想告訴我們，一種沒有記憶遺傳，相互間用聲波進行信息交流，并且是以令人難以置信的每秒1到10的速率進行交流的物種，能創造出5B文明？！而且這種文明是在沒有任何外部高級文明培植的情況下自行進化的？！”

　　“但，閣下，確實如此。”

　　“但在這種狀態下，這個物種根本不可能在每代之間積累和傳遞知識，而這是文明進化所必需的！”

　　“他們有一種個體，有一定數量，分布于這個種群的各個角落，這類個體充當兩代生命體之間知識傳遞的媒介。”

　　“這聽起來象神話。”

　　不遠處的教室里，嘭的一聲紙花爆開，王筱月捧著一個大大的蛋糕出來，在全場的生日快樂歌中，送到了那位在坳上村小學教了26年書正目瞪口呆的馬老師面前。

　　“寧導，你一個人好好想想吧。”陳新拍了拍正陷入思考的寧皓的肩膀，慢慢轉身走進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