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明發自從有了這個意外得到的兒子,心里就琢磨開了。別人家的娃長大是為了傳宗接代,他的這個娃長大后,一定不要繼承他這苦逼的勞作。而是要做一番令人刮目相看的大事來,在這個昏天白日的年代,一時也不知道什么是大事,最后他暗自決定讓鐘奎做捉鬼先生。
當然這是鐘明發心里的想法,對一個不韻世事的孩子是沒法說得明白的。再說那也是以后的打算,現在他只巴望著鐘奎順溜的長大就好。
說來也奇怪,小東西鐘奎沒有那些有爹娘的孩子嬌氣,很少生病。一個人在家,非但沒有出什么事故,反而順溜的長大了。
鐘奎在別人眼里是怪物,他喜歡一個人玩,一個人自言自語。
這一天鐘明發從外面回來,看見兒子一個人蹲在屋檐下。屋檐下有一方青條石,巴掌寬砌在屋檐下用來踏腳之用的。小東西蹲在那,目不轉睛的盯著青條石發呆。
“孩子你在看什么?”
“婆婆在石頭上立錢。”十二歲的鐘奎說著,就伸出小指頭指給鐘明發看。
鐘明發不用看也知道哪里根本沒有什么婆婆,不就是一方青條石嗎?這孩子,看來是太孤單了,所以就胡言亂語的。
鐘奎見老爹沒有搭理他的話,沒有馬上離開,而是走近那位婆婆說道:“婆婆,你立錢干嘛?”
一直低頭沒有言語的婆婆,在鐘奎問話時,慢慢抬頭露出一張死人臉,囁嚅著說道:“立錢測禍福。”
在屋里的鐘明發聽見孩子好像在給誰說話,就趕緊的走出來,看見他一個人還是蹲坐青條石旁邊。
“奎兒,你剛才給誰說話呢?”
鐘奎看著蹣跚走遠的婆婆,收回視線,對老爹說道:“婆婆教我立錢測禍福。”
“這孩子,回屋。”鐘明發嘀咕一聲,看著空蕩蕩的院壩,又說道:“爹午后帶你出去玩。”
“哦!”
鐘奎跟爹回屋,端出熱騰騰的飯菜。鐘明發一看,好家伙!土碗里裝的是,平日里難得一見的野兔紅燒胡蘿卜。可是他又納悶了,這野兔肉可是稀罕物,鬼精靈的野兔,就連他們大人都逮不到,更何況是一十二歲的孩子。
用木筷夾一筷子紅燒野兔肉進口里,一邊咀嚼一邊用狐疑的目光看著鐘奎問道:“你這菜是你自己做的?”
“不是,是他們幫我搞的。”鐘奎老氣橫秋的口吻說道。就勢端了木凳挨著老爹坐下,并沒有伸手用木筷吃菜,而是轉動一雙充滿靈氣的眼珠看著老爹,咀嚼菜鼓動腮幫子的樣子。
鐘明發放下筷子,抹一把胡渣拉碴的嘴,第一次用威嚴的語氣看著鐘奎說道:“孩子,咱雖然窮,咱有的是志氣。不能養成撒謊的毛病,你一個小小的屁孩子,誰幫你搞野兔?”
鐘奎撅嘴,低下頭玩弄著臟兮兮的手指,沒有回答老爹的話。
面對一大碗香噴噴的野兔肉,餓壞了的鐘明發,也不管孩子是否撒謊來的。他想的是,有可能是村里的人,偷偷打了野兔給送來的。因為在鐘奎還是一歲的時候,也有人把鮮活的野兔,擰斷腿桿給他們扔進家里來。
這些做好事的人,可能是感謝他鐘明發,挖穴定位給死者家里帶來好運,他們暗地里悄悄的感謝吧!
說到挖穴定位,還是有一定說法;墳地影響一族人,住宅影響一家人!財運,婚姻,子女情況,疾病或者災難都是風水影響的。
可是午后發生的一件事,令鐘明發想不明白了。
鐘明發說帶孩子去玩,那是一句順溜話。他一天到晚累死累活的,那還有時間玩。何況還給一個十二歲的孩子,山野村落也沒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在大城市看這些都是自然的好風景,在土生土長的他們看來,就是一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山坡,芭茅花、野菊花什么的,包括哪些從遠處飛來,渾身雪白,有一張尖嘴,長脖子、細長腿的野鳥。
鐘明發要干活,就把鐘奎帶到距離干活的位置,可以用視線看見的地方。
那里有很多紫色的小野花,他給孩子下達任務,讓他采摘那些紫色的花朵,拿回家裝進玻璃瓶子,玻璃瓶子一般是那種裝燒酒的酒瓶,酒瓶里盛水再把野花插進瓶口里養起來。
村落里房屋都是稀稀拉拉不成片,因為這里偏僻加上交通不便,也沒有什么好的教育方式。但凡有孩子的家庭,只能是孩子一邊,大人一邊。山坡里農活太多,那草們長勢比莊稼長起來還茂盛,沒有辦法的村民,就不停的扯,扯了生、生了扯就這樣反反復復的把時間浪費在坡地里。
在鐘明發他們家附近有一方蓄水庫,別小看這一方蓄水庫,它可是全村人和牲畜的唯一水源。蓄水庫靠的是下雨和山泉流淌下了的水流,流進水庫蓄積起來才能飲用。
蓄水庫里的水清澈見底,由于時間久遠,里面不但長滿藻類植物,還有許多魚蝦之類的存在。村落里的半大孩子在閑暇時,就會從家里樹林砍來一根弓形,而且是細細的竹竿,竹竿上弄一麻繩什么的,麻繩上拴住一根用縫衣針,弄彎的魚鉤。魚鉤上掛一條活蹦亂跳的蚯蚓,一頓午餐就找到好菜了。
大人們出工,孩子們就在水庫邊釣魚玩耍。在鐘明發帶著鐘奎從這些孩子們身邊經過時,那些個大一點稍微懂事的孩子,都悄悄的指指點點說妖物來了。
鐘奎小小年紀不知道,但是鐘明發卻聽得清清楚楚的,他陰沉著臉,咳嗽幾聲,嘰喳的議論霎時停止。
鐘明發在干活稍息時,突然發現孩子不見了。這可不比家里,家里他還可以用一把鐵鎖把孩子鎖住在屋里。這是野外,多的是,那些隱藏在樹林里狼什么的野物。前幾年山里就發現一條蟒蛇,還把鄰村的一只羊羔給活生生的吞了呢!
想到這兒鐘明發慌神了,孩子剛剛十二歲,加上生活清苦。單薄的身子骨高挑得就像竹竿實在是可憐,要是被蟒蛇給吞下肚子,那真是要命的事情。
鐘明發一路喊,一路狂奔。沒有孩子答應他,也沒有看見蟒蛇。當他跑到村口時,看見的是一堆人在圍觀什么。
鐘明發心里一緊,莫不是孩子掉進水塘給淹死了?所以才會有人在那看。
鐘明發是不要命的喘著粗氣,推搡開那些圍觀的人,在人們退讓開后。他看見鐘奎好好的在那站著,手里牽著一個女孩。女孩渾身濕淋淋的,還有些驚魂不定的模樣。
女孩是張嫂家的閨女,在鐘明發干完活回家之后,女孩的全家提來一籃土豆,是表示來感謝鐘奎的。
鐘明發納悶了,不就是看見鐘奎拉住女孩的手嗎?何來感謝一說?再說了;十二歲的孩子能干嘛?這是怎么回事?
在鐘明發仔細的詢問下,鐘奎說出一件讓他匪夷所思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