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3章 預兆之于暗臨 (三十三)
第2323章預兆之于暗臨(三十三)
晚上八時，大不列顛第二帝都，倫敦。東天騎士團的基地，艾爾森堡內，某個騎士小隊的辦公室里。
一名年輕的騎士在玩著手機。在那個手機屏幕上，是充斥著一大堆花花綠綠的商品的購物網站的頁面，而這名騎士其實并沒有打算去買其中的任何一種商品，只是看看而已。盡管如此，他還是不時地在頁面上點一下收藏按鈕，把那些光怪陸離引起他興趣的商品加入收藏夾。
盡管壓根買不起，而且很可能這輩子都不可能用上，但夢想還是要有的，萬一它成真了呢？
這名其實還不是普通的人類騎士，他是一名年輕的灰兔人，屬于大不列顛和曙光地域的獸人聯軍之間的＂文化交流計劃＂的一員。簡而言之，就是兩方勢力都從自己的陣營里抽調一些無關輕重的小人物，派遣到對方的陣營里去當一小段時間的騎士或兵士，學習對方陣營里的優點。
這名年輕而消瘦的灰兔人黑鐵騎士薩博.帕.沃爾克正是獸人聯軍里那些＂無關輕重的小人物＂之一。由于長期的營養不良和操勞，他看上去甚至比普通的兔人還矮小瘦弱，絲毫沒有戰士或騎士的風骨。他身上的兔子毛發邋遢而灰暗，仿佛好久沒洗過澡，而且飽經風霜過早地衰老。但他為人很機靈，在聯軍里服役時就深得上司的賞識。三年前這個＂文化交流計劃＂被提出的時候他就馬上向上頭報名參與，而且他也借助各種關系，順利地成為交流計劃的一員。不足半年的時間，他就被送到大不列顛的騎士團里，當上了一名黑鐵騎士。
他帶著家眷來到大不列顛，當然是有自身的目的。這個目的且不提也罷。而薩博也很清楚，身為一名獸人，即使當上了所謂的黑鐵騎士，他在大不列顛騎士團里也絕對不可能獲得晉升的機會，哪怕他在這里當上一輩子的黑鐵騎士也沒有用，大不列顛騎士團是不可能信任一名外來人員的。這不，當其他黑鐵騎士都理所當然地擁有隨從的時候，薩博增調隨從的申請就從來沒有通過過。鐵騎這種奢侈品更加和他無緣，這讓實際住在愛丁伯爾格的薩博每天上班下班都必須乘坐電車，交通費的開銷便憑空多了很多。
在兩年半前還滿懷著希望來到大不列顛的薩博，漸漸地開始懷疑起自己當初的決定是否正確。參與過交流計劃的他已經被大不列顛和獸人聯軍兩方都看作是局外人，事到如今即使辭職不干，也決不可能再次回到獸人聯軍之中去了。而這個該死的大不列顛騎士團也絕對不會給他這種獸人任何晉升的機會，于是他就卡在這種不上不下的鬼地方，薪水還少的可憐。
扣除車費，房租以及給老母親治病的醫藥費，剩下可以支配的財產已經不多了嗎。年輕的灰兔人騎士又嘆了一口氣，身體幾乎漸漸融化了，和那張坐起來很不舒適的辦公椅融為一體。
他又多看了手機幾眼。他的購物網站里還有三張優惠券和等值于十幾個大不列顛銅幣的購物津貼沒有用掉，而且明天就會過期。他心里清楚得很這些鬼東西都是商人們用來刺激消費，催促他們這些愚蠢的消費者趕緊花錢的小手段；但不管是優惠券還是津貼都是他辛辛苦苦地到處轉發朋友圈，把那些商店的推廣分發出去而賺回來的。既然是他辛苦所得，就必須用掉，不能白白浪費。
他于是充滿猶豫地在數件已經加入購物車的商品之間來回選擇，試著買下自己最為迫切需要的商品一袋二十四卷衛生紙的同捆包相當便宜，但他家里真的缺衛生紙嗎？買給老母親使用的止痛藥在網站上買可以用優惠券，算下來比在藥店買便宜些許，但就把優惠券用在這種地方，真的好嗎？貓糧......好貴啊，貓兒竟然吃得比人還好，他家附近有一只十分可愛的小野貓，他無論如何都想和它親近，可是他感覺自己都吃不飽，貓糧啥的還是先作罷了。
選來選去，萬分糾結的薩博最終還是下單買了兩份二十四連包的方便面，從售價上看剛好可以把他手里的優惠券和購物津貼用光，他只需要補少量錢就行。他十分討厭吃方便面，這一個月下來他吃方便面都快吃吐了，但是沒有辦法啊，誰叫這東西便宜又能充饑？
下單之后，眼看著辛苦積累的一切就如流水般逝去，薩博的心里不禁有點失落，他的眼角里甚至涌出些許淚光。再熬一段時間吧，他暗中對自己說，再熬一段時間，苦日子就會完結的。盡管他自己都清楚得很，這只是在自欺欺人。在這個人類的世界里，他們這些獸人都是異類，都只配受人歧視，永遠都不可能熬出頭的。但最該死的是，只有大不列顛的醫療技術，才能治好他母親。前提是他有足夠的錢。可是這動輒十幾二十萬的巨款，又該上哪里去找......
＂哦，還在這種地方偷懶啊。＂陷入沉思的薩博，思緒被一個中年大叔的聲音給打斷。
灰兔人青年抬頭看了一眼，然后露出一臉的不屑：＂什么嗎，佩特魯斯大叔嗎。別嚇我，我正在值夜班呢。＂
＂嗯？別人值夜班是出外巡邏，你值夜班竟然躲在辦公室里，這是哪門子的值夜班？＂那名滿臉贅肉、腆著啤酒肚的中年大叔反問道：＂這事傳出去可不好，會影響你的風評哦？＂
那家伙伸手做出一個要錢的動作，很明顯是想敲詐薩博。然而灰兔人青年對這事早已司空見慣了，他淡然一笑反駁道：＂你要打小報告就打小報告去吧，大叔。反正我的風評也低得不能再低了，偶爾被抓到一次偷懶又如何，你以為騎士團會因為這種事情而炒我的魷魚嗎？＂
＂切。真沒趣。＂佩特魯斯哼道，然后在辦公室里另找了一張椅子坐了下來，開始攤開報紙抽著大煙。
薩博沒有搭理那名大叔，繼續看著手機。在東天騎士團的所有騎士里，薩博最看不起的就是這位黑鐵騎士佩特魯斯了。如果說薩博是因為種族和身份的關系永遠無法晉升，佩特魯斯這家伙就是因為自己的無能。薩博甚至很懷疑佩特魯斯到底是怎樣當上黑鐵騎士的，怕不是動用了關系了吧。總之這名又肥又丑動作笨拙的老男人，當騎士的戰斗力簡直無法期待，這貨倒是劣跡斑斑，每天各種曠工搞事情，一有機會就抓同僚的把柄試圖敲詐勒索，如果被拒絕就打小報告坑害同僚，在騎士團的低層里簡直被討厭到無以復加的地步。
薩博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從來就沒怕過佩特魯斯的敲詐。作為＂交流計劃＂的一部分，大不列顛騎士團本來就只付給薩博最低工資，不能扣更多了，但同時也沒法輕易解雇薩博。他身上沒有半點油水可撈，又能被敲詐到哪里去？
這就是第七十三騎士小隊的現狀了。除了另外還沒有露面的那名騎士以外，小隊里現在就只有薩博和佩特魯斯兩人。這個地方仿佛是被世界遺忘的角落，是垃圾的遺棄場，專門收留騎士團里晉升無望的廢物。而佩特魯斯這個家伙也是出了名的＂上級殺手＂，從兩年前到現在，早就用各種卑鄙的手段逼瘋趕跑過七名白銀騎士，其中有些白銀騎士明明是剛當上騎士不久，前途有望的新人，卻在黑鐵騎士佩特魯斯的各種詭計下葬送了前途。
事到如今，應該不會有更多的白銀騎士過來當第七十三騎士小隊的領導了吧？如果有，那家伙肯定是個倒霉鬼，或者是被他的上級深惡痛絕、巴不得趕緊讓其身敗名裂的家伙。那樣的蠢蛋到了佩特魯斯的手中，肯定不足一個星期就會被去皮拆骨，慘死得連殘渣都不剩。
不過這樣也好。薩博反正很享受這里的清凈。除了佩特魯斯在的時候讓他徹底討厭上這個煙霧彌漫的辦公室，其余時間幾乎只有他一個人在，他可以在這辦公室里為所欲為。本來就是晉升無望的薩博，認為自己與其想辦法去掙扎去賺錢，還不如在這種清凈的地方懶散地過日子呢。
更何況當他不執勤的時候，他還有其他的兼職要做。雖然不管做多少份兼職都沒法彌補經濟上的拮據，但該做的還是要做。灰兔人下意識地揉了揉自己酸麻的屁股，有種仿佛里面有東西要流出來的錯覺。這也是他值夜班時不愿意出去走動的原因，他的下半身其實是全身都需要想方設法多作休息。
＂對了，你聽說了嗎？＂就在灰兔人青年分身去揉屁股的時候，丑惡的中年黑鐵騎士佩特魯斯突然開口說道：＂又有白銀騎士要調過來當我們的上司咯？而且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他也許今晚就會出現在辦公室，和我們打招呼。＂
＂是嗎。＂年輕的灰兔人不禁為那名倒霉的上司感到惋惜，盡管只是一瞬間的事情。下一秒他心里閃過對那位新上司的話，其實是＂節哀順變吧＂。
也就在他這樣想的時候，辦公室外的門被推開了。
一名白色頭發，臉容消瘦，看起來無比憔悴的少年，推門而入。
＂這里就是第七十三騎士小隊嗎？＂少年問。
＂嗯，是的。＂出于禮貌，薩博放下手中的手機，稍微端正了一下坐姿，反問道：＂請問你來這里找我們有什么事，孩子？＂
＂我是白銀騎士丹尼爾.D.楊。＂臉容憔悴的白發少年淡然回答道：＂從今天起我就是這個小隊的領隊。你們是我摩下的騎士嗎？很高興認識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