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靜瑜“刷”地一下睜開了眼睛,待看到面前解了面紗的某人時,臉色急速慘白。
真的是她,真的是她!
不是她的胡思亂想!
“林昭言,你,你…”周靜瑜只覺得這一刻喉嚨被人遏制住,怎么也說不出話來。
林昭言卻相當淡定,對著她微微一笑,“是,我沒死。”
周靜瑜瞬時瞪大了眼睛,臉色也更加慘白了。
林昭言幾步走到她面前,輕輕道:“咱們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你看到我為何這么緊張?”
周靜瑜在她的眼神壓迫下只覺得越發喘不過氣來,下意識地往角落里縮去,嘴里則道:“你,你想要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林昭言在她床前站定,居高臨下地望著她,“我只是要和你做一個交易。”
“交易?”周靜瑜一愣,隨即戒備地望著她,“什么交易?”
林昭言并不跟她繞彎子,直接道:“我知道你要什么,你無非就是怕讓蕭銘知道了當初是我救的他,會導致你們感情破裂…”
周靜瑜死死瞪著她,嘴唇都是發顫。
林昭言繼續道:“不過你放心,我沒有那么無聊,我今日來這里只是希望你能勸蕭銘離開盛京,不要插手蕭王夫婦一事,如果你能做到,那么我也能保證那個秘密永遠只是秘密。”
“不可能!”周靜瑜想也不想地反駁,“蕭王爺夫婦是他的親生父母,他怎么會聽我的話放棄,況且我也不想讓他…”
“那你就只能做好被拆穿的準備了。”林昭言打斷了她的話,看著她的眼神雖平淡無波,但不知為何卻總給人一種壓迫感。
“周靜瑜,你應該比我了解蕭銘,從蕭王爺夫婦這件事可以看出他是個重情重義的人,一方面不想與蕭歧決裂。一方面又不能置父母于不顧,可他幾次三番為了你和蕭王妃爭吵,可想而知,你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如果真相一旦被拆穿。你猜他會怎么樣?到時候可還有精力對付蕭歧?”
林昭言說的都是很現實的問題,周靜瑜的臉色更是白得一絲血色都沒有。
“你,你是怎么知道這些事的?”難道是蕭歧告訴她的?所以蕭歧是真的下狠心要對付他們了嗎?
林昭言此次前來,是給他們最后一次機會?
林昭言看出了周靜瑜的動搖,趁熱打鐵道:“你們現在及時退出還來得及,蕭王爺夫婦畢竟也將蕭歧撫育成人,他不過過分刁難他們的,你大可放心。”
周靜瑜盯著她看了半響,才咬著唇道:“可是,可是我怕說服不了他…”
“你現在不是已經讓他為你放下了手頭上的事了么?”林昭言意味深長地反問。
周靜瑜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你是說…”
林昭言點點頭,“你猜的沒錯,就是裝病。蕭銘為了治好你的病,一定豁得出去。只要你配合到位,我能保證這件事情可以圓滿解決。”
周靜瑜盯著她看了一會兒,似乎在辨認她話里的可信度,許久,才明白過來這件事根本不容她拒絕。
林昭言肯來找她,只是想用一個溫和的方式解決障礙,最后皆大歡喜。
如果她不識抬舉。下場一定不好看。
反正都是裝病,都是欺騙,如果能騙到最后,騙到一個好的結局,也算是造化了。
“你能保證,我們離開盛京之后。會好好善待蕭王爺夫婦嗎?”周靜瑜想了想,為了確保萬一,還是問道:“蕭銘是真的很在乎蕭王爺夫婦,他并不是真的想要跟皇上過不去,只是事關父母生死。不敢有絲毫僥幸,所以才會拼了命想要救他們出來,我怕就算我有本事將他誆騙出盛京,甚至就是裝一輩子的病,他也還是會回來的,這只是治標不治本。”
“這個就不勞你費心了。”林昭言并不打算將蕭歧對蕭王爺夫婦的安排說出去,只是道:“你這么說,我就當做你是答應了,等你們離開盛京之后,從此我們各不相干,相忘于江湖罷。”
周靜瑜聽她這么說,不由溢出一抹苦笑,“我倒是希望如此,若能通過此事離開盛京,和你們都撇清關系,我就再也不會擔心夜半驚醒的恐懼了。”
事實上,就算是當初得知林昭言死了,她也沒有真正安心過,她心底的恐懼就像是藤蔓纏繞著她,并且越纏越緊,時常壓迫著她喘不上氣來。
她很怕哪天真相就會被戳穿,然后她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會毀滅。
直到現在,此時此刻,真正的林昭言站在她面前,毫不留情地將她心底的恐懼拎到了臺面上曝曬,可她除了一開始的恐慌,竟然覺得安心了許多,就連那從接受蕭銘感情初始就不斷瘋長的藤蔓也一下子消失了。
這大約就是釋然吧!
林昭言出了屋子,與候在門外救妻心切的蕭銘先點了下頭致意,然后便說了番早就在心里打好腹稿的長篇大論,所言無非就是周靜瑜的這個病實屬世間罕見,她現在只能暫時開些藥壓制住病情不惡化,要想治本還需要找她的師父。不過師父他老人家遠在嵩山,已閉關修養,只能給他們柬信一封,讓他自己帶著周靜瑜去治病。
蕭銘見她看過后周靜瑜果真醒了,雖然還有些氣血不足,但明顯活過來了,因此就完完全全相信了林昭言,千恩萬謝了一番后賜了她好些銀兩。
林昭言畢竟心虛,拿著這些銀子也覺得燙手,離府的路上遇到周宛瑜,直接將銀子塞給了她,然后頭也不回地走了。
周宛瑜捧著一匣子的真金白銀,愣愣地望著林昭言離開的背影。
最近她怎么看誰都像昭言姐姐,連個男人都覺得像,是因為她太過想念了嗎?
林昭言回到別院后,第一時間就是沐曰衣,徹底洗掉了身上方才裝扮大夫的痕跡。
畢竟蕭歧這個人神出鬼沒的,萬一被他撞見了,大男子主義爆棚的他肯定又要心生不快。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結果等到了晚間的時候蕭歧都沒有來。
想來還是在為昨天的事情尷尬。
林昭言一邊逼迫自己不去想他,一邊又在思考他們現如今的關系。
已經經歷過大起大幅的他們是不會再被外界的一些事物干擾,而心態也平和了不少,唯一橫在他們面前的,大概就只有名分。
現在這種感覺就像是偷情似的,兩個人心里都不會舒服。
看來,等劉氏她們到了盛京,就要把婚期提上日程了。
林昭言一邊想著,一邊進入了夢鄉。
此后的幾日,蕭歧一直都沒有出現,倒是蕭銘那邊有了動靜。
“準備離開盛京?”林昭言停下手中的畫筆,抬眸望向進來稟告消息的巧碧。
巧碧用力點點頭,“是的,說是要為世子妃治病去,在嵩山呢,那么遠,就這么把王府的一干事物拋在了腦后,看來世子真如傳聞中的深愛世子妃呢!”
巧碧的表情不可謂限,也是,任誰不了解事情真相,都會被蕭銘和周宛瑜之間的感情打動。
就算是她知道一切,也不由為蕭銘動容。
“這樣一來的話,世子爺豈不是沒時間找皇上的麻煩了?”巧碧天真地說道。
林昭言不贊同地看了她一眼,“禍從口出,有些事情心里知道也沒必要說出來,不要以為是在我面前就可以隨心所欲,這習慣一旦養成了可就改不掉了。”
巧碧趕緊垂頭不語,看著她鼓鼓的腮幫子想來也是不服氣。
林昭言之前本來不打算管她的,對她都是采取放任自流的態度,不過越接觸越覺得她性格活潑直率,跟曼雙極像,就有心想要培養她。
畢竟曼雙和曼華嫁了人,她身邊需要一個乖巧懂事忠誠的小丫鬟。
看來調教丫鬟并非一朝一夕啊,更何況她現在還是寄人籬下。
“好了,你下去吧!”林昭言感慨地搖搖頭,正準備提筆再作畫,就聽到一聲熟悉的呼喚,“林昭言!”
林昭言一怔,還以為自己出現幻聽了。
“林昭言!”又是一聲,喊得極響極亮。
最近的確是想她了,可最想的是昕哥兒才對啊!
所以不可能是幻聽!
林昭言激動地抬起頭來,果真便看見了一抹熟悉的身影站在門外。
她穿著一抹標志性的桃紅色衣裳,梳著雙髻,臉上綻放出大大的笑容,冬日暖陽柔柔地灑在她的身上,顯得她唇紅齒白,俏麗非常。
“若言!”林昭言幾乎失聲。
幾個月不見,她似乎又長高了不少,可還是一如既往的俏麗明艷,甚至要更開朗明媚了。
她怎么會突然出現?
她是什么時候來的?
她來這兒是干什么?
林昭言有太多的問題想要問,可因為實在太激動,只能杵在那里一動不動。
還是林若言淡定,一邊笑著走進屋子,一邊吐出幾個重磅炸彈,“我聽說你要成親了,所以特意來參加你的婚禮,母親和昕哥兒他們都還在來的路上,估摸著下個月便能到了。”
林昭言表示當即就被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