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言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置身在一片濃霧之中。
她茫然四顧,發現四周除了濃濃的白霧,就看不見任何東西,好似虛無幻境。
心里不自覺地有些發慌,為這種全然陌生又無法掌控的感覺。
這,這到底是哪兒?
她明明記得自己被胡蝶衣推進了湖里,怎么會出現在這個地方?
難道,難道她死了嗎?
這個念頭剛一閃過,林昭言就忍不住悲從中來。
真的是天要亡她啊!
她怎么也沒有料到自己會栽在一個小姑娘身上!
哀嘆過后也只能接受現實,畢竟經歷了那么多,早已經把生死看透徹了,能活著固然好,死了,再怨天尤人也沒有用。
慶幸母親走出了傷痛,若言和曼雙、曼華她們找到了屬于自己的幸福,她也就不必太過牽掛。
現在這樣,還可以和父親和生母團聚,未必不好。
林昭言嘆息著,舉步往前走,想找到一條出路,誰料剛走了一步,腳下就一個踩空,身子瞬間往下墜落。
神啊,她都到陰曹地府了還坑她?
可就在這個時候,手腕卻突然被人抓住,身子也停止了下墜。
林昭言這才恍惚想起來,她掉下水的時候,有個人跳下來救她來著。
難道還是他?他也死了?
林昭言懷著感激和愧疚的心理朝后望去,結果…看到了一張放大般的俊臉。
修眉朗目,面如冠玉,一雙狹長鳳眸正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蕭,蕭歧…”林昭言驚愕地看著他,好半響,才能組織自己的語言,“你怎么會在這里?你不是在盛京么?你不是皇帝么?你不是要處理朝政么?你為什么會在這里?”
蕭歧看著她。眸中含笑,嘴角微彎,“你在擔心我?”
“蕭歧,我沒有跟你開玩笑!”林昭言心里慌亂到不行,趕緊伸手去推他,“你走,我不需要你來救我,你去做你的好皇帝,我不需要你來救我!”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怎么辦?”蕭歧歪著頭。無辜地看著她。
林昭言惶惶然不知所措,抓著他的手劇烈顫抖了起來,“蕭歧,你別嚇我!”
“誰讓你要躲著我,你不聽我的話,不肯接受我的安排,你明明知道薛慎之的話是騙人的,可你還是放棄了,你不來找我。我只好來找你了。”
“我…那是我不知道經歷了這么多還怎么跟你在一起?我不知道該怎么和你相處,蕭歧,我只能逃避!”
“所以,你還是愛我的是嗎?”
“我…”
“林昭言。如果我說不做這個皇帝了,你會答應跟我在一起嗎?”
“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林昭言,林昭言。林昭言…”耳畔的呼喊聲越來越強烈,好似要刺破耳膜穿入她的心里。
林昭言刷的一下睜開眼睛,額上已是冷汗涔涔。臉色也白得不像話。
她望著眼前碧青色的幔帳,腦子還有些轉不過彎來。
“昭兒,你終于醒了。”是李夫人的聲音。
林昭言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方才是在做夢。
真是要嚇死她了,怎么會做那種夢?
蕭歧他人在盛京,而且也不會為了她放棄皇位,她在自作多情個什么勁兒!
不過,更多的還是慶幸吧。
慶幸那是個夢,慶幸他們都還活著。
“林昭言,你方才是不是做噩夢了?你別怕啊,那個什么胡蝶衣,已經被李夫人狠狠懲治了一頓,算是替你討回公道了。”
這個聲音…
林昭言循聲望去,頓時嚇得從床上彈跳起來,“徐修謹!怎么是你?!”
徐修謹還是穿著上次撞見他時的那一套碧綠色的長衫,聞言,勾唇一笑,“怎么?這就是你對救命恩人的態度?”
救命恩人?
“是你救了我?”林昭言瞪大了眼睛,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救她的那個人可是…
林昭言立刻握緊了雙拳,只待徐修謹說一句“是”,就立刻沖過去砸爛他的臉。[棉花糖]
好在徐修謹懂得看人臉色,見她面色不虞,就笑笑揭過了話題。
林昭言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一點。
其實直覺告訴她,救她的那個人絕不是徐修謹。
因為那種感覺太熟悉,熟悉到…她舍不得推開。
難道真的是他嗎?
林昭言忍不住朝門口瞄了一眼,可下一秒又覺得自己想得太多,忙搖了搖頭,驅逐腦海中的雜念。
“李夫人,謝謝你救了我,不過我想我該回去了。”林昭言見自己衣著完整,便自行掀開被子下了床,并不再提落水的事兒。
這件事是在李府發生的,李夫人自然會處理好,況且,胡蝶衣推她落水,便就算是婚事吹了,也怪不到她的頭上來。
李夫人看了徐修謹一眼,得到一個眼神示意,忙伸手攔住了林昭言,“你不想知道清兒的事了么?”
林昭言面無表情地看著她,“李夫人若是要想告訴我,自然會告訴我,何必要問我想不想知道?”
李夫人一噎,隨即抱歉地笑,“昭兒是還在生我的氣?怪我沒有管好賓客害你落水?”
“沒有,胡二小姐的事兒只是個意外。”林昭言推開她的手,抬腳就要朝門外走去。
“林昭言。”這回換徐修謹攔住了她。
林昭言不耐煩地看向他,“你還有什么事?徐公子,我知道你是江湖人不拘小節,可你我畢竟男女有別,還請你注意分寸!”
“你不能走。”徐修謹卻一點都沒覺得尷尬,反倒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你必須跟我回盛京。”
林昭言的臉色立刻就變了,“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徐修謹淡淡道,又朝李夫人頷首,“李夫人,辛苦你了,我有些話要同林四姑娘說,還請你先回避,等到七皇子來了,就把他帶過來。”
“什么七皇子?!”林昭言驚愕地朝李夫人看了過去。
李夫人卻沒有看她一眼,直接邁步走了出去。
“徐修謹,什么七皇子?你算計我也就罷了,你想對睿兒怎么樣!”林昭言急得大吼,因為害怕,臉都白了。
七皇子是惠文帝的兒子,算起來是能夠名正言順繼承皇位的人選,為了確保萬一,徐修謹這是想要殺人滅口嗎!
“徐修謹!我警告你,無論你為了你的家族要怎么不擇手段,你若是敢傷害睿兒分毫,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林昭言發起怒來的樣子頗有幾分氣勢,徐修謹下意識地倒退了一步,隨即意識到自己這樣子有些慫,忙咳了一聲,正了正神色道:“沒有人要拿七皇子怎么樣?我再不濟,也不會拿小孩子開刀。”
“誰知道?你不是還拿女人開過刀嗎?”林昭言冷笑。
她跟蕭歧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雖說是薛慎之造成的,但徐修謹絕對也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徐修謹被她噎得半響無言,好半響才冒出一句,“今時不同往日嘛!”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林昭言懶得再與他廢話。
“等你到了盛京就知道了。”徐修謹卻賣起了關子。
林昭言也不甘示弱,“你不說清楚我是不會去盛京的,你拿七皇子威脅我也沒用,我連死都不怕,還會怕你的威脅?”
“…怎么越來越難纏了。”徐修謹忍不住嘀咕,“人都來了還跑,將這爛攤子丟給我,又不是我媳婦。”
徐修謹見林昭言一副豁出去的樣子,又一想這件事似乎也不是不能說,便斟酌了下語句,告訴她,“七皇子…畢竟是先帝還活在世上唯一的兒子,是最有資格繼承皇位的,當然不能讓他流落在民間。而我經過這幾個月的觀察,發現七皇子最依賴的人是你,所以,他要回盛京,你自然要陪著,免得他出什么事。”
林昭言沒聽懂他的意思,或者是說,覺得不可能是自己理解的那層意思,便問:“你可以說直白點嗎?”
“唔…”徐修謹看了眼她的表情,言簡意賅地扔下一句話,“七皇子要回盛京繼承皇位。”
這句話無異于平地一聲雷,瞬間將林昭言驚得不輕。
“你,你在胡說些什么?”
七皇子,繼承皇位?
開什么玩笑,那蕭歧怎么辦!
“自然不是一回盛京就繼承皇位了,現在盛京城時局未穩,讓他一個孩子當皇帝也不現實,只是要將他先帶回去好好培養,否則就算盛京的局勢穩定了,他也無法勝任那個位置。”徐修謹又好心解釋。
林昭言還是覺得不可置信,“你別開玩笑了,你到底有什么目的?那個皇位不是你們千辛萬苦謀劃而來的么?現在說要讓給七皇子,以為我是三歲小孩么!”
徐修謹無奈地嘆氣,“你信也好不信也罷,事實便是如此,你又認為,我想要這樣么?不過是拗不過他罷了,他說,你拼命守護的東西他不想親破,家人是,感情亦是,只是這世上有太多的萬不得已,作為一個男人,除了感情,還有義氣還有責任,等到他完成了他的承諾,他便將你的感情還給你,只是,不知道你還要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