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宛瑜點點頭,用力扯出一抹笑,“謝謝昭言姐姐,我明白了,我一定會好好的,不會為了不值得的人傷心。”
然而話雖這么說,等她出了建安侯府的大門,想到秦閶和秦玉雪對她的雙重背叛,心里巨大的悲傷還是將她壓得喘不上氣來。
她真的沒有想到,竟然會是這樣的結果。
曾經心心念念要嫁的人,曾經全心全意信任的姐妹,兩個人竟然是那樣的關系,并且一直瞞著她,將她像個傻瓜一樣玩弄在股掌之間!
不,不是像,她就是傻瓜!
昭言姐姐明明提醒過她的,是她自己不愿意相信,是她自己一心想要火坑里跳!
周宛瑜魂不守舍地走在盛京城熱鬧的街道上,明明周遭嘈雜熱鬧,明明天上暖陽高照,她卻仿佛置身寒冰冷窖,冷得她直打哆嗦。
她很想要回去躲在母親的懷抱里,跟她撒嬌哭泣,發泄自己內心的憤懣和傷心。
可是她知道她不可以。
成南伯府如今這樣的境地,她再也不是伯府最受寵愛的六小姐,再也沒有資格任性天真了。
立在熙來攘往的街頭,看著人們與她擦肩而過,每個人臉上或帶著笑意,或皺眉沉思,好像都有事做。
只有她,失去了生活中的重心后,不知道該做什么。
她很迷茫。
她到底該怎么樣才能做到答應了昭言姐姐的“會好好的”?
“喂喂喂!小心啊!”耳畔突然響起一道緊張的聲音,還伴隨著馬匹的嘶鳴。
周宛瑜愣愣地循聲望去,才發現是一輛馬車正直直地朝她沖過來。
車夫正手忙腳亂地勒緊韁繩,急得臉都紅了。
眼看著馬車就要撞過來,周宛瑜下意識地閉緊了自己的眼睛,然后只聽到“砰”地一聲,接下來就是有人吃痛的哀叫。
周宛瑜此刻的腦子一片空白,她潛意識里是知道發生了什么事的。只是不愿意去面對。
她蹲下身,將臉埋進膝蓋里,以為這樣就可以隔絕外界的一切煩惱。
“喂!你走路都不看的么,知不知道突然走到路中間很危險啊!”有人沖到她面前,怒氣沖沖的質問,“現在我們的馬車為了避開你而撞壞了,我主子的手臂也被擦傷了,你說說,你要怎么賠吧!”
周宛瑜下意識地抬起頭來,淚眼婆娑地盯著來人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來人似乎沒料到她會哭,立刻就慌了,“喂,喂你別哭啊!明明是我們的損失比較大吧,你哭什么,別弄得好像是我們仗勢欺人一樣。”
周宛瑜啜泣著,頗有些手足無措。
“福安,對人家小姑娘別那么兇。”懶洋洋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了過來,“先去租一輛新的馬車。然后你再帶著這姑娘去醫館看看。”
福安聞言,略不滿地嘀咕,“又沒有撞到她,再者。論起來該是她帶您去醫館才對吧,您手都受傷了。”
“廢話那么多干什么?你也是小姑娘?”聲音依舊慵慵懶懶的,好似對一切都不在乎。
周宛瑜下意識地循聲望去,只看見一個清俊挺拔的身影。再往上移去,是一張極其俊朗精致的臉,不過大約是因為他本身獨一無二的氣質。反倒弱化了他的長相,只留給人一種飄逸灑脫又云淡風輕的氣質。
周宛瑜愣愣地瞧著他,只覺得有些眼熟,還沒有想出什么所以然來,那廂感受到她的注視也朝她望過來的人卻挑了挑眉,率先出聲,“原來是周家的六小姐。”
周宛瑜一怔,隨即恍然,這人是二皇子啊,宮宴上見過幾面的!
蕭煥看著周宛瑜哭腫的雙眸,再看了看她過來的方向,心下有些奇怪。
“福安,還不快去。”蕭煥收回思緒,對著一直杵在原地的福安說道。
福安委屈地“哦”了一聲,抬腳就離開了原地。
“周小姐,起來吧,你這副樣子,被人看在眼里,還要以為我們怎么你了。”蕭煥走到周宛瑜面前,對著她淡淡說道。
周宛瑜臉一紅,慌忙地站了起來,不過因為蹲得久了腳有些發軟,一個沒站穩,差點要摔倒在地上。
蕭煥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待她站穩后才松開,意有所指道:“周小姐似乎心事重重,方才瞧見我們的馬車來了也不知道閃躲,是沒有發現嗎?”
周宛瑜垂下頭,吶吶道:“對不起,我并不是有意的,我只是…”說著,聲音又開始哽咽。
“是跟昭言吵架了么?”蕭煥突然問道。
“啊?”周宛瑜沒反應過來,一愣,隨后慌忙擺手,“沒,沒有!二皇子怎么會這么想,我與昭言姐姐很好!”
蕭煥看她一副急于澄清的樣子,好似自己是吃人的老虎,不免覺得好笑,心想林昭言讓他關照成南伯府果然是沒錯的,不然周霆琛判決后,整個成南伯府,烈性的太烈性,懦弱的太懦弱,天真的又太天真,一大家子人,還真不知道該怎么生存下去。
“我看周小姐是從八燈巷的方向走過來的,那邊的府邸,你似乎只與建安侯府相熟。”蕭煥收回了思緒,朝周宛瑜解釋自己方才為何會那樣猜測。
“哦。”周宛瑜點了點頭,落寞道:“并不是因為昭言姐姐,而是因為其他人。”
“其他人?”
“恩。”周宛瑜點點頭,因為有了林昭言這層關系,她本身又天真單純,因此說話并無防備,“昭言姐姐幫助我認清了一個人,我只是傷心曾經被人欺騙,是我自己的原因,與昭言姐姐并無關系。”
幫助她認清了一個人?
蕭煥若有所思地皺起了眉頭,想到此刻還安安靜靜呆在二皇子府的墨霜,心里不免生起一股寒意。
他發現他越來越摸不透林昭言了。
她好像,有很多很多秘密瞞著他。
其實他一早就發現了她肯答應嫁給他是別有目的,可從來不在乎,現在卻覺得,或許她想要做的事情,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嚴重上許多。
他甚至開始懷疑,她用這樣的方法去對付墨霜,是真因為被墨霜欺辱了才想反擊,而是一早就策劃好的?
蕭煥被自己這個可怕的想法震住了,他竟發現他近來變得越來越不像自己了,特別是面對林昭言的事情,他有些時候就無法控制,雖然面上依舊偽裝得很好,但他心里清楚,有些東西,本質已經變了。
他開始有了在乎的東西,也便患得患失了。
這個現象,不可說是不好,卻不是他想要的。
此時的林昭言已經回了麓玉堂。
現在是正午,烈陽高照,秋老虎還有些曬人,又因為秦玉雪的事兒造成府中一片混亂,氣氛很是壓抑沉悶。
就連一向安寧清凈的麓玉堂都不能幸免。
林昭言邁步走進的時候,就聽到劉氏正在吩咐紫鵑去融雪閣打探情況。
“不必去了。”她笑著迎上去,“我剛從那兒回來,秦閶已經招認了,秦玉雪則嚇得暈了過去,當場抓包,鎮南伯府的人想抵賴都不成。現在估摸著就是要談判的階段,秦玉雪是保不住了,鎮南伯府估計想要保下秦閶,而作為交換,就勢必要給侯府點好處,侯府現在因三皇子一事受到了一點動蕩,侯夫人又會提出什么要求呢?這個答案不言而喻,所以,母親莫要擔心侯府會遭受波折。”
她將劉氏想要聽的想要知道的,一一解釋分析給她聽,并且有理有據,令人信服。
劉氏先是一怔,隨即失笑,“你到底是玩了什么鬼把戲才叫秦大少爺承認的?”
林昭言并不想多言,只笑著坐過去,挽住她的手,撒嬌道:“沒什么,不過就是利用了人心里的鬼罷了。”又問:“父親呢?他和大伯父那邊的事兒解決地怎么樣了?”
作為交換條件,陸氏已經答應在分家一事上幫助三房,只消林琛再堅持堅持,林琨又不是愛糾纏的,到時候林老太太再不同意,也只能隨眾議了。
劉氏果然沒有再多問方才的話題,只道:“具體母親也不是很清楚,總之你祖母已經知曉了,氣得不行,今天發生了秦玉雪的事兒她都無暇理會,將你父親叫過去訓斥了,不過母親覺得,依著你父親的性子,你祖母訓斥得越狠,他要分家的心就越堅決,怕就怕你祖母跟他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用孝道用親情壓他,這就難辦了。”
“不會的。”林昭言很篤定地道:“祖母現在正在氣頭上,肯定是先訓斥,等她想到要用親情攻勢,我卻不會讓她如愿了。”
劉氏好奇地望著她,心想這個女兒到底還有什么事情瞞著自己?怎么好像一夕之間無所不能了起來?
然而她并沒有來得及多想,就聽到丫鬟進來稟告,說是二皇子登門造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