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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昭言驚訝道:“你知道?”
“嗯。”石榴點點頭,“也不是說知道,而是,奴婢能找出偷了茯苓鐲子的人。”
她說得這般信誓旦旦、自信滿滿,倒讓人無法懷疑。
林昭言蹙了蹙眉,“你為何現在才說?”
她相信剛剛榮媽媽和紅纓她們肯定盤查了很久,既然如此,這石榴之前為什么不站出來?
石榴并不慌張,垂眸,淡淡道:“奴婢先前以為榮媽媽會有法子,且不想做出頭鳥讓人嫉恨貼身高手俏校花。可現在,奴婢不忍再讓無辜的姐妹們擔驚受怕,所以不得不站出來。”
這倒是個好理由。
林昭言不信她這番解釋,卻想看一看她到底能搞出什么花招,于是道:“那好,你現在就用你的法子來告訴我,偷了鐲子的人到底是誰?”
院子里頓時安靜了下來,丫鬟們個個屏氣凝神,一瞬不瞬地看著石榴,生怕她會指向自己。
石榴視若無睹,不慌不忙道:“每個人身上都有不同的氣味,就像茯苓喜歡用桂花熏衣服,身上就有淡淡的桂花香,老太太喜歡在屋子里燃檀香,身上就有股子檀香味。那么那只鐲子,一定沾染上了老太太和茯苓兩個人的味道,而那個偷鐲子的人,手上也一定有這種氣味。雖然這香味過了許久,人肯定聞不出。但作為鼻子極其靈敏的狗,是可以聞出來的。奴婢覺得。不若找一條狗來,讓它聞一聞茯苓手上的味道,再聞一聞,誰的手上還有這種味道,真相便可大白。”
一派胡言。
林昭言頗好笑地看著她。別說沒有經過訓練的狗根本沒辦法清晰地辨別氣味,就算是軍犬,要辨別這種混雜了許多人味的氣息也難如登天。
也只有沒有生活經驗的小孩才會相信這種鬼話。
紅纓和白令都不懂,真信了,便跟林昭言商量,“四姑娘,您知道的,府中老太太和幾位太太都不喜貓狗之物,恐怕…”
林昭言知道她們想問她借雪團。
那就更好笑了,雪團是一只獅子狗。只能當寵物養養,要真有“聞物識人”的本事后世就用它做軍犬了。
榮媽媽畢竟老道些,一下子就聽出來是石榴胡扯,正待戳穿她的鬼話,便被林昭言截斷了話頭。
“好。”林昭言應下了紅纓的話。轉頭吩咐曼雙。“你去將雪團帶過來。”
雖然完全清楚石榴是在瞎扯,但她并不想自作聰明打斷石榴想要做的事兒。說不定,人家有后招。
雪團很快被抱了過來。
它一見到林昭言,就嗚嗚地叫喚,直往她身上撲。
林昭言笑著抱過它,道:“今日我要交給你一個重要的任務,你若辦成了,回去給你吃你最愛的肉骨子。”
雪團叫得更歡快了。
林昭言將雪團交給了石榴,“要怎么做?你開始吧!”
石榴點點頭,朝茯苓道:“茯苓姐。能麻煩你將手伸到雪團面前讓它聞一聞么?”
茯苓雖然搞不懂她這是要干什么,但瞥見林昭言和榮媽媽嚴肅的神色,也只好顫顫巍巍地將手伸到了雪團面前。
當雪團在她手上嗅來嗅去,甚至伸出舌頭舔她掌心的時候,她嚇得失聲尖叫,匆忙往后退了兩步。
林昭言安撫她,“你別怕,雪團不咬人的。”
石榴卻似笑非笑地說:“這可不一定,狗很通靈性的,倘若讓它聞出誰是偷東西的賊,便會毫不留情地咬上一口。”
丫鬟們都被她嚇白了臉色斯巴達戰神。
林昭言不贊同地蹙了蹙眉,看她這幅模樣,可真不像個十歲的小女孩。
真是怪人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石榴又抱著雪團去挨個聞其他丫鬟的手。
小丫鬟們都被她剛剛的話嚇著了,皆顫顫巍巍的,伸手的時候都閉著眼,就怕雪團會咬上去。
石榴一直面帶微笑。
雪團聞了一圈,直到最后一個丫鬟,它都沒有半點異常。
石榴將雪團還給林昭言,它一到林昭言懷里,就搖著尾巴邀功。
林昭言摸摸它的背以示夸贊,隨后揚唇看向石榴,“怎么?找出誰是偷鐲子的人了么?”
她以為這石榴的小聰明總算露了陷,誰料石榴卻與她對視一笑,很自信地昂首,道:“找出來了。”
榮媽媽陪她演了這么一場戲,早就不耐煩了,此刻見她根本沒找出盜賊還說大話,不由怒道:“你不是說雪團能抓出兇手么?我可沒看見它有什么異常反應,你若再信口雌黃,可不要怪我不手下留情!”
石榴卻沒有一絲慌張害怕,鎮定自若道:“奴婢沒有撒謊,偷茯苓姐姐鐲子的人已經找出來了。”
她這樣自信,讓林昭言不由心生疑惑。
仔細回想了一下她說過的話,再想了想剛剛雪團聞那些丫鬟時她們的反應,林昭言腦中突然閃過一道光,登時間恍然大悟。
什么讓狗聞氣味揪出盜賊根本是假的,嚇唬幕后黑手露出馬腳才是真!
這十幾個丫鬟,沒有人找借口推脫,都將手伸了出來,這并不是表示她們都不是盜賊所以不心虛,而是真正的盜賊動了手腳,以為可以逃過一劫。
想要掩蓋身上的氣味,最常見也是最被人所熟知的辦法就是――用其他香味掩蓋。
正值春日,侯府各處院落都開滿了各色春花,在掌心揉碎了花瓣,便有余香殘留。
這十幾個丫鬟,只要叫她們都伸出手,看一看誰的手心有花汁印漬。那人肯定就是盜賊。
“你們都將手攤開給我檢查。”林昭言說著,贊賞地看了石榴一眼。
石榴也回給林昭言同樣的眼神,她本還擔心自己此舉不可行,會被駁斥,沒想到這建安侯府還是有明事理的人。
丫鬟們一頭霧水。但還是將手都攤開了。
林昭言一眼就看到了其中一個穿杏色褙子的丫鬟,手上有明顯的紅色花汁,正是她身后盛開的那片緋色月季。
“把她抓起來吧!”她示意榮媽媽。
榮媽媽錯愕了一下,“為何是她?”
那丫鬟自己也被嚇住了,當場白了臉色,哭道:“冤枉啊,奴婢冤枉啊!不是奴婢干的,奴婢沒有偷茯苓的鐲子!”
“既不是你干的,你為何要把月季花揉碎?瞧你打扮得文文靜靜的,應該沒有那嗜好吧?”林昭言的表情依舊平靜。語氣也溫和平淡,只是不知道為什么,這一次卻不再讓人覺得溫暖,而是有一股壓迫人心的氣勢。
那丫鬟立刻嚇得腿軟,“撲通”一聲跪倒在了地上網游之霸王傳說。
林昭言垂眸望著她。淡淡道:“念你是初犯。年紀又還小,只要你老老實實認罪,將鐲子交出來,我便稟了祖母從輕發落。倘若你狡辯生事,我可就救不了你了。”
那丫鬟畢竟才七八歲的年紀,剛剛那一出“聞味識人”已經把她嚇得夠嗆,差點就受不住招了,此刻聞言,哪還有不認罪的份。
“奴婢錯了,奴婢知錯了!求四姑娘救救奴婢。求四姑娘大發慈悲,繞過奴婢一命吧!”她撲到林昭言腳下討饒哭泣,“奴婢也不是有意的,奴婢也是迫不得已,若不是家中娘親重病,奴婢…”
“榮媽媽,看她年幼的份上,只打發她出府吧!”林昭言打斷了那丫鬟的長篇大論,轉身對榮媽媽吩咐。
這丫鬟到底為何偷盜她管不著也不想管,無論如何,犯錯了就是犯錯了,任何理由和借口都不能為人們所犯下的錯誤開脫。
但她既然答應了繞她一命,就會說到做到。畢竟,這不是什么殺人放火、十惡不赦的大罪。
榮媽媽應了是。
自從出了太子和六公主的事兒,林老太太一心禮佛,應當也不想造什么殺業。
那丫鬟被帶了下去,榮媽媽趁機警醒敲打了眾人一番,嚇得滿院子的丫鬟沒有一個敢吭聲出氣。
“四姑娘,實在是不好意思讓您看了笑話,老奴也沒料到會出了這等事,耽誤了您的時間,還請見諒。”
林昭言抿唇一笑,并不介意,“無礙的,發生了這事兒也好,給了大家一個警醒。再者,也窺見了每個人的反應,這樣可省下了日后的考察試探。”
榮媽媽也跟著笑,“倘若人人都有四姑娘這份胸襟氣度,那這世上便沒有愁事兒了。”
林昭言不好意思地垂了眸。
榮媽媽對林昭言又多了幾分好感,想一想月末的入宮之事,甚至替林昭言感到慶幸,慶幸她幸好不得林老太太的寵愛。
只可惜了五姑娘。
這么想著,她便問道:“三太太未曾來是還在照顧五姑娘么?五姑娘身子如何了?”
林昭言回道:“身子是沒有大礙了,只是心里不舒坦。”
榮媽媽嘆氣,目光瞥見林昭言懷里的雪團,回想起了劉文軒清雅俊朗的模樣,心里是萬分的悲痛可惜。
她斂下了自己的思緒,對林昭言笑道:“如此,那便請四姑娘挑選幾個丫頭吧!不知剛剛那一出鬧劇,四姑娘可有中意的了?”
林昭言下意識地看向石榴。
石榴也正看向她,目光隱含著期盼。
這石榴聰明是聰明,卻是個城府極深的,她不喜歡。
她將視線掠過去,指了兩個剛剛表現尚算鎮定的丫鬟,對榮媽媽道:“便是她們吧!”
劉氏身邊管衣物器皿的紅雙明年要嫁給三房綢緞鋪子上管事的兒子,林琛身邊也有上了年紀的服侍丫鬟,這兩個丫鬟若能好好調教,將來可以補了空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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