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出息一直覺得以丁哥的能力在山水情有些屈才,雖然山水情的工資確實不低,丁哥作為五樓的負責人,幾乎每個客人他都會有提成,一個月下來能有一萬左右收入,山水情生意不錯的時候就連黃毛都有五六千的收入,或許這才是丁哥不愿意離開的原因,要不是覺得干他們那一行會損陰德,趙出息說不定也抵不住誘惑去了,畢竟都是真金白銀。
三十八號真心很漂亮,微卷的長發,標準的瓜子臉搭配大眼睛,鼻子很有歐美女人的味道,這樣的資本就算是山水情其余女人整容都趕不上,北方女人的身高本來便高,穿著高跟鞋的三十八號和丁哥站在一起幾乎平頭,此刻三十八號臉色鐵青,手里叼著煙扭頭不看丁哥,丁哥強行扳過她的身體大怒道“我讓你告訴我你過年答應回家,為什么沒有回去?”
三十八號轉過頭,很冰冷的回道“你和我什么關系,我回不回家關你什么事,你給我滾開,老娘不需要你關心”
“我不關心你誰特么還會關心你,你瞧瞧你這樣子,像個女人么?”丁哥毫不躲避的回敬道,兩人似乎都已經頻臨爆發的臨界線。只是讓趙出息疑惑的是,三十八號看丁哥的眼神很復雜,夾雜著太多的東西,趙出息一時不能確定。
“你煩不煩人,你給我滾開,我要去上班”三十八號懶得再和丁哥糾纏,扔掉煙頭不耐煩的回道,可惜卻并未離開。
丁哥有些抓狂狠狠一拳打進墻上,這一拳力量足夠大,遠遠走過來的趙出息能看見皮已經磨破,鮮血橫流,三十八號有些震驚,連忙拉住丁哥的受著急道“你是不是有病啊”
“我就是有病,一直都有病”丁哥有些瘋瘋癲癲神經質的笑著回道。
可能是真被丁哥嚇著了,三十八號微微皺眉回道“你不就是想知道我過年去哪了,我過年在我大姑家待著,沒有去哪,這下你特么滿意了?”
“嘿嘿嘿嘿”這個答案顯然終于讓丁哥放心,他嬉皮笑臉的笑著說道“滿意,滿意,明天中午我請你吃飯”
“你能掙幾個錢?”三十八號很明顯的不屑道。
丁哥有些失落,可并未生氣道“你看不起我么?”
“我就是看不起你,我永遠都不可能看得起你”三十八號突然抬頭盯著丁哥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
等到丁哥反應過來想要反駁的時候,趙出息已經走過來,丁哥和三十八號如同觸電般趕緊分開,三十八號幾乎是下意識的說道“我先進去了”
進去的時候,三十八號不忘瞅了眼趙出息,似乎有些忌諱被他發現和丁哥的秘密,丁哥無所顧忌,點燃煙笑道“過年怎么樣,今天上班第一天,估計人挺多的,大家兜里都有錢”
趙出息知道這是丁哥故意岔開話題,好讓他不問關于他和三十八號的事情,他也很識趣的沒有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趙出息不是什么長舌婦,再者他和丁哥的關系不錯,算得上在山水情難得的幾個朋友,不可能在背后捅他刀子,輕笑道“太過輕松,還是上班比較充實”
“抽根煙,抽完進去開工干活”丁哥給趙出息仍根煙,笑呵呵的說道。
兩人抽著煙,說著一些過年的趣事,等到進去分開的時候,丁哥有些猶豫道“出息?”
趙出息點頭道“我什么都沒看見”
在山水情的工作重新開始,當天晚上趙出息便碰到去上鐘的十六號,只是讓趙出息有些郁悶的是,十六號再次回歸以前的冰冷和陌生,對他只是點點頭,連一個善意的微笑都沒有,趙出息每次當她走過,都只能自嘲的笑笑。至于伊伊,依舊和趙出息保持足夠的距離,這讓趙出息很郁悶,更有些生氣,她不喜歡女人什么事都藏著捏著,說開了不會說破天,可藏著捏著卻讓人窩囊難受。
天氣開始轉暖,七號以后,安達公司和蜀都公司項目部的人都已經開始上班,不過工地開工還得等到十四號左右,秦焉來工地的次數越來越多,不過趙出息依舊沒見到蘇西洛,每次都是公司的副總和秦嶺集團那邊的高層,秦焉有次告訴他蜀都集團成都總公司的事情還沒有結束,蘇西洛可能等過段時間才能來西安。
讓趙出息有些取舍不定的是,等到工地開工后,他可能就不能再去山水情了,工地的工作比較累,山水情的工作相對來說有些輕松,他一時拿不定主意,最后不得不詢問秦焉,秦焉說就算他不去山水情,工地開工后也不可能繼續待在工地,蘇總肯定要調他去公司,除非他不愿意,趙出息思前思后,覺得不管是在山水情還是在工地,他永遠都是井底之蛙,不可能有什么前途,可跟著蘇西洛就不一樣了,見到的世面和學到的東西遠不是現在能夠相提并論的,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這是人之常情,趙出息的目標自然不僅僅局限在一個月拿幾千元工資這個階段,最終趙出息只能先等蘇西洛回公司后再安排。
老太太和二胖依舊沒有回來,十多天連一個電話都沒有,這讓趙出息多少有些擔心,卻無從下手,每天回工地睡醒后便直奔和平里,至于山水情這邊,三十八號和丁哥的關系日益的緊張,不少人都已經知道。三十八號似乎越來越不滿意丁哥,這天更是悄悄的找到趙出息,她希望趙出息想辦法每次快排到她上鐘的時候讓黃毛帶她進場。因為她發現每次丁哥帶她進去的時候,客人總是對她挑三揀四不滿意,搞得她有時候一天連一個客人都接不到。
要知道三十八號可是山水情的紅牌,她的條件按理說不管是什么類型的客人都應該比較滿意的,雖然趙出息一直安慰她這是巧合,可也察覺似乎有些不對勁,不過因為和丁哥的關系,趙出息不可能越俎代庖,這樣容易鬧僵他和丁哥的關系,安撫好三十八號后,趙出息直奔五樓大堂將丁哥拉到某處包間的角落,
“你跟三十八號到底怎么回事?”趙出息開門見山的問道 “哦?”丁哥似乎有些驚訝,但是很快又恢復了平靜,若無其事的說道“沒怎么,她自己運氣不好,不招客人待見,我有什么辦法?”
“丁哥,別自欺欺人,三十八號是山水情的頭牌,不可能一直不被點,肯定是你跟客人說了什么”趙出息盡量平靜的說,因為比起三十八號號,其實趙出息生怕丁哥做手腳被發現,翻了船老何肯定不會放過他的。
丁哥目不轉睛的盯著趙出息,他讀懂了趙出息眼神里對他的關切,并沒有覺得趙出息有別的意思,搖頭道“沒事,這事你不用管”
“你是不是給客人說三十八號有問題,還是騙他們說先帶幾個隨意看看,好的在后面了?”趙出息依舊不依不饒道“你這樣是違規的,老何知道后,后果你應該清楚”
“行了,我都說了你不用管,你不懂”丁哥一揮手就不再搭理趙出息,跑去招呼客人了。
“丁哥”趙出息喊了聲,丁哥并沒有停下腳步,于是,趙出息只能嘆了口氣悻悻離開。
從那過后,趙出息就再沒追過問丁哥,也不想什么時候都知道清楚,總之從來山水情的第一天起,丁哥似乎就沒有給過三十八號好臉色,每次都是嬉皮笑臉的調侃她,要不然就是暗地里給她使個套,趙出息總覺得丁哥有自己的苦衷,至于到底是什么,他不清楚。
聽韓三強說,西安的冬天這兩年雪特別多,除過過年時候沒下雪,這兩天又開始斷斷續續下起雪,這段時間趙出息因為三十八號和十六號的事,有意和小姐們走的近,每次傍晚剛開門營業沒有客人的時候,他就跟小姐坐在休息室,在昏暗的燈光下,伴隨著外面此起彼伏的汽車喇叭聲相互開著玩笑或者打著牌打發著時間。
很多小姐都不太喜歡說話,她們可能是因為面對太多的客人,出賣了太多的笑臉,導致每次待在休息室的時候,整個人都猶如虛弱一般,軟軟的躺在沙發上,沒有表情,也沒有動作,眼睛死死的盯著那一道隔開了她們和外面的世界以及陽光的窗簾。
剛開始的時候趙出息并不知道她們到底在看什么,所以也好奇的學著她們那樣盯著,在搖曳的水晶燈下猜測著外面世界的光明和美好,后來趙出息發現,越看著那一道窗簾,越是想拉開它,讓陽光徹底照亮這棟樓里面的每一個角落。可是趙出息并沒有,一次都沒有,趙出息知道,當拉開那道窗簾,陽光灑滿整間屋子的同時,她們便丟掉了自己的庇護所,變得無處可以躲藏。。
“讓讓,我坐一下…”一個小姐打斷了趙出息又在休息時候瞎想的思路,然后一屁股倒在了沙發上,還夸張的彈了下。趙出息轉過頭一看,原來是九號。
趙出息很不喜歡九號,一個典型的非主流打扮的小姐,剪一個波波頭,帶著夸張的假睫毛,涂著有些讓人作嘔的臉蛋,還喜歡在化完妝以后往臉上撒一些類似于金粉的東西,每次一進房間,臉上就忽明忽暗的閃爍著曖昧的光芒,山水情的男女老少們給她起了個外號,叫農非,意思是農村非主流。
可其實趙出息挺佩服她的手段,聽說她的熟客很多,而且很多熟客都會加鐘點她,每次她一上鐘接熟客,基本就相當于其他小姐接兩次客人。不過她業務再好也提不起趙出息的興趣,跟趙出息沒有任何關系,所以趙出息一直都不太愿意搭理和接觸她,偶爾碰到她,也只是淡淡點頭。
就在趙出息起身準備離她遠點的時候,突然覺得今天的九號有些奇怪,猶如喝醉一般軟軟的癱在沙發上,手里抱著一包抽紙一張接著一張抽出來,然后擦著鼻涕,整個人臉色也有些發紅,閉著眼睛,一會兒皺眉,一會兒又傻笑。
“該不是中邪了吧?”趙出息不禁皺眉,心里嘀咕道,實在沒有見過這樣的場面,雖然趙出息不喜歡她,不過避免出事,不得不關心。
“九號,你怎么回事”趙出息輕輕拍了拍九號的手,摸到的時候,感覺有些發燙,以為是發燒。
“沒事,你不用管我”九號一揮手甩掉了趙出息的手,她說話的腔調,真猶如喝醉了一樣,含糊不清。
“如果生病,請假去休息一天”趙出息沉聲說道。
“不用你管,你走遠點”九號有些不耐煩道。
趙出息抬頭看了一圈,整個休息室都沒有人注意到九號的異樣,這些小姐真特么的冷漠好歹大家都是天涯淪落人啊,唯獨十六號投來關注的眼神,不過注意力卻在他身上。
“哪個特么的知道怎么回事?”趙出息不禁大吼一聲。
“她都說了不用你管,你真是多管閑事”二十一號搓著麻將頭也不回的說道,連個施舍的眼神都沒有。
十六號終于忍不住跑過來對著趙出息說道“你不用管她,她一會就會好”
“你知道怎么回事?”趙出息低聲問道。
十六號柔弱的點頭,卻又不知道怎么開口…
趙出息不想難為她,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小姐們也會勾心斗角,只得跑大廳去找丁哥,丁哥瞅見趙出息著急的樣子意識到出事了,急忙問道怎么了?可等趙出息給他說完九號身體不對勁的時候,他卻立刻又平靜了下來,
“丁哥,你不去看看?”趙出息一臉疑惑道,他有些著急,要是出了事,可真是大事。
“沒事,她經常這樣”丁哥淡定道“吃了藥,都這樣。。”
“吃藥?什么藥??”趙出息不明白丁哥的意思,詢問道 “搖.頭.丸你知不知道?K粉你知不知道?”丁哥不敢說的太大聲,小心翼翼道,生怕別人聽見。
“她吸毒?”瞬間趙出息便明白,微怒道。他本以為山水情不過是個個風月場所,進行著金錢和肉體交易的地方,誰知道,居然還隱藏著這些不堪的事情。
“不然你以為憑她那個姿色,怎么可能那么多熟客點她?敢玩唄,連命都敢豁出去的女的,上哪兒去找!”丁哥繼續小聲解釋道“老何都說了好幾次,每次只敢給他的客人開最里面那個房間,這種錢,賺下去早晚要翻船,要是抓住了,就不是罰款那么簡單,還好老板后臺硬,媽的”
丁哥憤憤的說著,似乎他對這個也很反感。
毒品的危害有多大,趙出息聽李青衣說過,這也是李青衣嚴禁他沾的東西。丁哥瞅見趙出息不明白的樣子,繼續說道“剛開始我和你一樣,一直都想不明白,人為什么知道毒品是個魔鬼,還依舊去嘗試挑戰它,后來陸陸續續接觸了幾個跟這些東西有染的人,才知道從他們嘴里出來的那些K粉、冰,,原來是那么美好。其實大多數碰這些東西的人,經歷都是類似的,看到別人在玩,自己就好奇,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去玩一下,結果被里面那種奇妙的感覺弄得無法自拔但是聽他們說過,當你吸完了K粉,再閉上眼睛的時候,世間一切你渴望得到的東西都會真實的出現在你的眼前,仿佛你一伸手,就可以把他們牢牢的掌控在手里。我從來沒有碰過,也沒有這種打算,所以我真的不能很詳細的描述到底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還有吸完以后,那超越常人的X能力和異常靈敏的快感。都可以把你的享受推到一個你從來沒有到達過,甚至從來沒有想象過的一個高度。我猜可能對于很多玩藥的人來說,吸完以后的那種幻覺,就是自己達到夢想最快的捷徑吧。雖然只是一場夢,雖然只是漂浮在你的眼前,你卻永遠的都抓不住,但是對于九號這樣的人來說,可能是因為現實過于空虛和了無牽掛,所以才想要到另一個虛無的空間去尋求自己的快樂”
經過丁哥詳細的解釋,趙出息終于明白其中的一些緣由。
接下來兩天,九號又發生數次這樣的情況,其實她本來身體很弱的,根本受不了大強度的連續吸食,那些來的客人倒是無所謂,想什么時候來就什么時候來,高高興興叫九號一起吸,然后再狠狠的享受一番,最后拍拍屁股給錢走人,沒有任何損失,可這兩天九號每天要連續接好幾個熟客,經常是這個客人剛走,下一個來了又要讓她陪,她還不敢得罪這些財神爺,只能硬著頭皮再上。
昨晚,趙出息偶然看到她擦的鼻涕里面有很多血,更是沖到廁所一口氣吐一個多小時,她扶著廁所的門搖搖晃晃的剛走出來,外面正好又在叫她上鐘,她只是用袖子擦擦嘴,然后整理一下衣服回應著“馬上!”,就又回到了自己的崗位上。
站在走廊盡頭的趙出息,只是冷眼看著這一切,他依舊是無能為力。
趙出息真的不明白一個人怎么可以不要命的去賺這些錢,或許非主流的九號有自己特定的思維,她的世界不是趙出息這樣的人可以想象得到,但是有時候看到她那瘦小的身軀拖著疲倦的腳步踉踉蹌蹌走在走廊時的樣子,趙出息忍不住都想去扶她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