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誰掏錢?

　　趙出息一直認為，有所執方有所成，不管身居何位，只要堅持做一些能力范圍之內的事，總會有所收獲，就算最終不是自己想要的完美結果，也總比原地踏步做白日夢意淫強，這世間所有事，無非就怕兩個字，認真。

　　是人都有理想夢想抱負，只是行走在人生路上慢慢的因為各種原因被遺棄丟失放棄而已，韓三強跟大多數人一樣，就算他沒有類似于解放全人類的大理想和抱負，也有開豪車住豪宅娶明星成億萬富翁等等庸俗的夢想，可要是一如既往每天好吃懶做打麻將炸金花吃喝嫖賭，這夢想就算是堅持一輩子，也不過是空空幾句話而已。

　　趙出息最后給韓三強說道，有些人一輩子為了溫飽，卻像為了夢想一樣在奮斗，我們為什么不呢？

　　夜已深，天更冷，趙出息拉著傻子二胖回和平門里，韓三強抽著最便宜現在卻很難買到的猴上樹，陷入深思，這煙曾經陪著他走過多年的風風雨雨，見證過他最窩囊最無助最低落的時候.韓三強最終決定，既然好吃懶做做吃等死是一天，為何不拼盡全力放手一搏呢？

　　深夜的西安城寒風刺骨，毅力數百年不倒的古城墻有些肅穆，如果靜下心去聽，似乎能聽到當年金戈鐵馬攻城略地以及永遠倒在城墻底下成千上萬冤魂的哀鳴，趙出息和小胖一路小跑，穿過和平門直到小區門口才停下大口的吸著氣，路燈下兩人的背影有些悲壯，趙出息望著城墻思考，一個男人爬到何等高度，才不至于被人無視？

　　當二胖和趙出息進門后，正在繡小橋流水人家的老太太微微抬頭，瞅見兩人頭上的紗布有些意外，沉聲問道“打架了？”

　　老太太的聲音可謂是不怒自威，顯然有些生氣，平時嬉皮笑臉的二胖嚇的不敢出聲，只是弱弱的看向趙出息。趙出息如實回答道“奶奶，我和二胖沒打架，自己拿酒瓶子開的光”

　　老太太示意兩人坐下，二胖遠遠的躲開，生怕自己惹著奶奶，自己挨罵倒是小事，要是讓奶奶氣壞身子就是自己的不孝。老太太獨自撫養二胖這么些年，期間經歷多少辛酸不為人知，二胖要真不懂事，那就是作孽。

　　“老頭子喜歡那種年少老成城府心機頗重的后生，可學韓信胯下受辱可學孫臏忍辱偷生，我沒太多意見，只是覺得這樣做人活的有些累，年輕人就要有年輕人的樣子，血性方剛卻硬壓的陰陽怪氣，人不人鬼不鬼那就有些反感。今天你們就算是殺人放火，奶奶也不怪你們，只是希望你們在做一些事的時候，懂得拿捏分寸，想好退路，別把自己陷入死局”老太太字字珠璣，說的都是些人生真理，趙出息靜靜的聽著，他確實今天在最后時刻出頭的時候沒想好退路，如果當時真心沒人鳥他是什么貨，他就有可能為此付出代價，同時拉上二胖和韓三強等人，實屬不應該。

　　“奶奶，您說的對，出息知道自己錯在哪了，以后不會再亂出頭”趙出息虛心低頭回道，二胖瞪大眼睛一會看著趙出息，一會看著奶奶。

　　老太太搖頭輕嘆道“出頭還是要出，這年代不出頭只會憋屈死，哪能有機會？如果帶來的利益超過承受的代價，或者一勞永逸，那就果斷出頭。窮人家出身的孩子，就要有這種膽量。古往今來，能揭竿而起稱王立業的有幾個不是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的屠狗輩？說破天，終歸還是分寸二字，而分寸二字是要切合自身實際來衡量”

　　老太太一席話，良藥苦口，趙出息就算是再讀百本書，也有可能堪不破這些大道理。

　　趙出息似懂非懂的點頭道“奶奶，出息明白了，以后會注意”

　　“鍋里給你們留著晚飯，要是餓就去吃”老太太揮揮手，繼續低頭繡自己的江南古鎮小橋流水人家，似乎能牽起諸多回憶。

　　二胖心里樂開了花，趙出息替自己挨了頓罵，立刻躲進廚房覓食，趙出息不餓，也沒心思吃，隨意拿了本書就鉆進里屋，這段時間他跟著二胖開始學二胡，跟大多數初學者一樣，都跟鋸木頭似的，趙出息也不著急，任何事情堅持下來都會達到熟能生巧的地步。

　　第二天天未亮，趙出息和二胖先出門，自從搬來和平里，兩人每天早上都會繞著南城墻溜達，先跑上幾圈，之后趙出息跟著環城公園里面的老大爺們有模有樣的打太極，二胖就在一旁自娛自樂，聽一幫老頭拉二胡吼秦腔，老太太出門的時間比較晚，差不多是等趙出息和二胖去工地后她才到。

　　趙出息把二胖扔給韓三強，跟韓三強叮囑了幾句，便到工地大門口等司機耿師傅。八點剛過，耿師傅開著奧迪A8L準時出現在國際公館門口，趙出息很自然的坐在副駕駛上，這點眼色和自知之明還是有的，四十多歲部隊偵察兵退役的耿師傅冰冷著臉只是輕輕點頭。兩個人交流的起點就是一方能拉下臉，耿師傅不鳥趙出息，趙出息那就熱臉去貼冷屁股，伸手還不打笑臉人呢，耿師傅幾十歲的人還不至于不懂分寸。

　　趙出息上車，給耿師傅笑瞇瞇扔根煙說道“耿師傅，昨天中午事發突然，有些冒犯，耿師傅您別在意。咱不著急，抽根煙再走也不遲”

　　趙出息已經如此低聲下氣，耿師傅再端著架子那就是欠抽，何況耿師傅是部隊出來的，對于趙出息昨天挺身而出打心眼里豎大拇指，很樂意的接過煙，淡淡問道“頭上的傷怎么樣？”

　　趙出息笑呵呵的給耿師傅點燃道“多大的事，都大老爺們的，又不是風一吹就能倒”

　　“以后別那么沖動，拿自己開玩笑不值得”耿師傅打開車窗，吸著煙叮囑道。

　　趙出息笑瞇瞇點頭道“吃一塹長一智，昨天也是腦子抽了”

　　“不過，昨天做的確實不錯，我老耿都佩服，更別說蘇總，不然你也不可能坐上這車，我說的是實話，你也別嫌我啰嗦”耿師傅輕笑道。

　　趙出息哈哈笑道“耿師傅，你這就見外了，我趙出息好壞話還是聽的懂的”

　　一根煙抽完，耿師傅緩緩啟動車，奧迪A8L向著蘇西洛在西安的家而去，路上耿師傅不忘提醒道“小趙，這是你不錯的機會，把握住，要是能被蘇總看上，怎么都能在公司另謀一份事，總比在工地風吹日曬強。我多說一句話，蘇總這人，不喜歡別人多話，你少說多聽多看，察言觀色就行”

　　“耿叔，謝了”前一秒還是耿師傅，后一秒便成了耿叔，趙出息還真能順桿爬，耿師傅也樂意讓他叫聲叔。

　　先前蜀都集團沒進入西安市場時，蘇西洛的老爹就已經在西安買了數套房子，其中有套別墅在曲江新區，緊鄰大唐不夜城的龍湖曲江盛景，環境優雅安靜，交通生活便利。蘇西洛的老爹和龍湖在成都有合作，和龍湖內部高層關系熟絡，這套房子也算是半賣半送。蘇西洛對周邊的環境很滿意，來西安兩年時間都住在這里，一個人外加一個保姆住著四層別墅，多少有些奢侈，有錢人的生活就是如此，普通人羨慕也不懂。

　　奧迪A8L出現在龍湖曲江盛景的大門口時，包裹嚴實的蘇西洛正好出來，時間把握的恰到好處，可見蘇西洛對時間觀念很看重，在路上耿師傅便給趙出息說過，蘇西洛要求他在八點四十準時出現在龍湖曲江盛景門口，誤差不超過一分鐘，這兩年，耿師傅可謂是戰戰兢兢。

　　今天的蘇西洛不像往日那么的女強人，多了些小女人的味道，系在脖子上的愛馬仕絲巾讓其加分不少，頭發不再盤起任由其垂在肩膀，相比于往日在，趙出息自然更喜歡今天的蘇西洛，屁顛屁顛的下車，笑著喊蘇總同時開車門，蘇西洛只是冰冷著臉瞥了他一眼便上車，趙出息有些尷尬。

　　蜀都集團西安分公司在高新CBD，一路上蘇西洛看著窗外沉默不語，趙出息不敢貿然打破寧靜，到公司樓下下車時，蘇西洛這才說道“你就沒別的衣服？”

　　趙出息終于明白蘇西洛為什么不搭理自己，原來問題出在這，嘿嘿的回道“這是我最好的衣服，前段時間剛買的”

　　“康復路？”蘇西洛試探性問道。

　　趙出息一愣，隨即點頭道“你怎么知道？”

　　不以為恥，反以為榮，這就是趙出息。蘇西洛皺眉瞪著趙出息道“你知道你這樣子像什么？”

　　趙出息一臉疑惑。

　　蘇西洛沒好氣的說道“像發傳單搞傳銷的。你要知道，在工資事情沒有結束前，你現在是我的私人助理，別丟蜀都集團的臉，我不想讓人覺得蜀都集團諾大的公司連身像樣的衣服都買不到”

　　“那怎么辦？”趙出息無奈搖頭道。

　　蘇西洛冷哼道“先去人力資源部報道，中午我帶你去購置兩身像樣的衣服”

　　趙出息有話想說，卻又猶豫不定。

　　蘇西洛冰冷道“有問題么？”

　　趙出息嘿嘿一笑道“誰掏錢？”

　　“趙出息”蘇西洛再也忍不住，陰森森的喊道。

　　一旁的耿師傅忍俊不禁，這貨是故意來搞笑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