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三章 再訪烈陽堡(二)

　　偌大的房間之中充斥凝重的氣分，方才昏迷過去的女子其身份正是烈陽帝國的第三皇女，瑪娜公主。

　　瑪娜公主有著一頭烏黑亮麗的長發，一雙美眸曲線柔和、溫柔似水，弱柳扶風的嬌弱身體在病痛的折磨之下好似一吹就會垮散，如雪一般的肌膚卻是帶上了幾分不健康的蒼白。

　　看著昏迷過去的瑪娜公主，一名白袍老者神色沉痛，語氣好似野獸的低吼一般，道：「巴倫大師，公主殿下她…」

　　今天是瑪娜公主在這三十天之內第二次發病了，回顧以往，那都是一年、兩年才發病一次，然而，隨著瑪娜公主的年齡增長，發病之間的期間卻是越來越短，從最初的兩年、一年…至今，幾乎十數天就會發作一次。

　　在長期的痛苦折磨之下，瑪娜公主俏麗的臉蛋上早已經沒有了年輕的活力，取而帶之的是滿滿的疲憊，哪怕是昏迷了過去，她的表情依舊是緊繃著的。

　　「公主殿下的病情日趨險惡，不但發病的間隔時間縮短，就連每次的痛苦都在逐漸增強，今天甚至必須要使用狂暴藥劑才能緩解公主的疼痛。唉…公主已經辛苦太久了，最后數個月的壽命，老夫實在不忍心再看見公主殿下繼續受苦，既然如此，倒還不如…」說到這里，巴倫沉默了半晌，隨后繼續道：「老夫會和陛下進言，如果瑪娜公主再次發病，希望到時候能夠獲得陛下的允許，讓瑪娜公主從病痛的折磨之中解脫。」

　　說話的老者名為巴倫，他是烈陽帝國之中被公認的第一名醫，然而他卻不歸屬帝國皇室，今天會出現在烈陽堡之中，僅是為了治療瑪娜公主身上的疾病，為此他最近幾年頻繁進出烈陽堡，次數至少上百次，卻是無奈，依舊沒能解決瑪娜公主的疾病。

　　聽到了巴倫所言，一群皇室醫者默然不語，他們心中很清楚，如果瑪娜公主的病況再沒好轉，至多只能再活一至兩個月，然而，按照瑪娜公主現在的情況，在這一至兩個月之中，公主恐怕還會再發病至少兩次，而且那伴隨而來的痛苦，定是會比今天還要劇烈。

　　所有人都明白，活下去，這對于眼前的女子已經成為了一種折磨。

　　巴倫心中自嘲道：瑪娜公主一逝，這事兒恐怕將會成為老夫一生的遺憾，呵…連公主殿下所患的疾病都無法查出，可笑眾人竟還稱呼我為第一名醫。

　　長期多年的醫治，他無疑是最了解公主身體狀況的人，然而即便如此，他依舊沒能找出病因所在，這第一名醫的稱呼對他而言簡直就是一種譏諷。

　　聽到了床上女子的平緩吐息聲，巴倫望了一眼周遭眾人，說道：「現在的公主殿下需要靜養，我們都先離開吧。」

　　聞言，一眾醫師們紛紛點頭，放輕了腳步聲，快步離開瑪娜公主的寢室。

　　「巴倫老師，難道真的沒有其他辦法能夠醫治瑪娜了？」當所有人都離開了以后，此時說話的是一名中年人，在一眾年齡老邁的醫者之中，僅有四十歲左右的他顯得特別突兀。

　　他名為莫達，生性善良純樸，誓以醫術救濟世間病苦，是巴倫一生之中所收下的唯一一名弟子。

　　聽到了莫達所說，巴倫非但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是怒目一瞪，斥責道：「胡鬧，你怎么能直呼公主殿下名諱？」

　　「老師我、我錯了！」被巴倫一訓斥，莫達縮起了腦袋，那模樣哪里像是一個中年人，反而更像一個做錯事情而被人訓斥的孩子。

　　看見好似鴕鳥一般縮起了腦袋的莫達，巴倫打也不是、罵也不是，只得無奈道：「唉…罷了，為師也知道你的個性就是如此，所幸現在沒有外人，但你可千萬要記住了，在眾人的面前絕對不能如此放肆地稱呼公主殿下。」

　　莫達點點頭，見到巴倫沒有繼續指責自己的意思以后，這才追問了之前的問題，道：「老師，您是不是真的沒辦法了？」

　　莫達雖然沒有指明，但是巴倫自然明白他指的是瑪娜公主一事，頓時，巴倫遺憾地搖搖頭，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反是道：「走了，和為師一起去晉見陛下。」

　　語畢，巴倫直接走出了瑪娜公主的寢室，見此，莫達先是失落了半晌，隨后才慌慌張張地跟了上去。

　　當巴倫來到了覲見大廳的時候，歐格登皇帝已經坐在了首位，表情淡然，好似已經提早得知了巴倫的到來。

　　歐格登，一國之帝王，這位執掌了滔天權利的中年人，最近臉上卻多了幾分愁苦之意，原因不言而喻，正是為了他那自幼命苦的女兒憂心。

　　「巴倫大師。」見到了巴倫的到來，歐格登微微頷首，雖是沒有直接起身迎接，但是以他的身份，這已經是極大的禮儀。

　　巴倫恭敬地彎下了腰，慚愧道：「陛下言過，這一聲大師，請恕老夫實在無顏當擔。」隨著巴倫恭敬地行禮，一旁的莫達也是有樣學樣，一同彎下了腰，不敢直視眼前之人。

　　巴倫話語一出，歐格登的神色之中露出了些許的失落，從巴倫所說之中，他已經察覺到了巴倫想要表達的意思。

　　失落的情緒只是一閃而逝，很快地，歐格登又恢復了平時的淡然模樣，緩緩道：「巴倫大師無須自責，倘若瑪娜的命數便是如此，那即便是再厲害的醫者也回天乏術，瑪娜能夠延壽至今，巴倫大師的努力功不可沒，論及起來有功無罪。」

　　「陛下氣度海量，老夫深深佩服。」巴倫語氣恭敬，旋即直接進入了正題，道：「此次前來，老夫實有一事請求，此事或許會讓陛下心中不悅，然而，老夫希望陛下能夠肯首。」

　　歐格登眉頭微皺，淡道：「巴倫大師直說無妨。」

　　巴倫何等敏銳，歐格登皺眉的舉動雖然細不可察，但他依舊察覺到了，然而，想起了瑪娜公主發病時的痛苦模樣，這位仁慈的老者依舊是硬著頭皮，沉默半晌，低頭請求道：「…如若公主殿下再次發病，老夫希望陛下能夠肯首，讓公主殿下從病痛的折磨之中解脫。」

　　語氣一落，場面的氣氛瞬間凝重到了極點，霎時，一股帝王之氣橫掃全場，只見歐格登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好似隨時都有爆發的可能。

　　在那帝王之氣的籠罩之下，底下眾人只覺得呼吸困難，心中慌亂不已，莫達更是一臉擔憂地盯著自己的老師。

　　沉默持續了足足有數分鐘，只見場面鴉雀無聲，無人敢發聲一句，然而，就在這會兒，一名黑袍老者好似沒有察覺到場面氣氛的嚴峻，突然出現在了歐格登的身邊。

　　黑袍老者一出現，立刻便是在歐格登的耳邊低喃喃幾句，頓時，歐格登表情一變，輕叱道：「行，就讓他試試，你立刻去將他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