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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二章 也問千山雪 難覆天地火

  一行人乘坐寶船北去,朝來彩霞飛,晚來層云燃,每每晨昏變更、晝夜交替之時寶船便會浮于天中。這時就會見得云符踩腳靈光帶著,懷中抱著一只生有兩只耳的青碧萃云壺來回天中,采煉云霞精氣。

  這一去便是月余,忽而一日,天中原本還明日高懸,昊陽普照,驟然就是層云疊起,如若山嶂,眨眼之間層云如墨,灰灰沉沉,好似隨時都要從天中墜落下來。直是將在寶船上的月紫劍嚇得驚呼出聲來,便是丁宣、許相文、言幾道也是面色駭然。

  幾人只覺得渾身寒冷,好似身上覆著冰雪。便在此時寶船立時放出一重寶光,好似一重帷幕將寶船裹住,眾人頓覺寒意去了大半。言幾道抖了抖身上霜雪,嘴唇仍帶烏紫,心有余悸道,“這便是恩師所說萬里冰霜銷骨雪?”

  月紫劍也是玉容一顫,方才那陣冷風吹來,便是她這等凝元筑基三重境界的修士也是不禁一個寒顫,何況還只是刮著冷風未曾下雪,也是憶起云沐陽之言。原先她還有些懷疑,此時已是深信不疑。

  這等風雪中怕就是金丹真人也不能久留。而昔年云沐陽到得雪中若非曾在地火中洗煉胎骨恐怕也是成了一堆冰渣。

  這時田蒼海從外間沖了進來,落在甲板上,寶船也是微微一晃,見他面上紫膚發黑,還未站穩就是破口大罵道,“這是什么鬼天氣,還在轉個身就差點將本王凍在水里。”

  言幾道呼出一口冷氣,正欲說話,卻見頂層艙閣當中云肆踏了出來,行到他近前,道,“四郎君,老爺喚你呢。”他忙正了一正身上衣衫,這才急慌慌隨著云肆去了頂層。

  他入了靜室,見得自家恩師趺坐云床上,他連忙叩首道,“弟子拜見恩師,不知恩師相召,弟子無狀,還乞恩師恕罪。”

  “徒兒,你且起來。”云沐陽微一點首,道,“今日喚你到此乃是你功行已到,為師要另傳你一門玄功。”

  言幾道登時驚喜不已,連忙問道,“恩師,是什么法訣?難道比我們仙宮嫡傳之法還要高妙不成?”

  云沐陽眉頭微舒,淺笑道,“自然比不得我門中嫡傳玄功大道,不過此法若是放在外間那也是世間難得。”他說著目中忽然鄭重起來,道,“只是我仙宮道統嫡傳不可讓外人知曉,今后你盡管打磨功行,但是對敵之時絕然不可擅自使用。”

  言幾道見得自家恩師神情,也是面色凝重起來,叩首道,“弟子謹遵恩師教誨。”

  云沐陽微一頷首,繼而起手一指,即有一團云光飄出,懸在身前,好似有水流回蕩,他道,“此經書名作《大玄元天澤書》,你今日起不但需習練我仙宮道統正(和諧)法,還需通透此法。”

  言幾道渾身一震,這卻是要同修二法,當即叩首,“弟子遵令。”

  云沐陽見此面色變得溫和起來,言道,“徒兒,這經書也是不凡,你需好自修行,原本有意令你在東海修行,不過你尚有塵緣未了,唯有傳你此法。此為一,二則,帶你修行有成之后,可將這一本經書傳與田、青二位護法,也算了了你們因果。”

  言幾道聞得這等言語,處處皆是為自家考慮,登時泣道,“弟子叩謝恩師拳拳愛護之心。”

  “休要做兒女狀。”云沐陽清聲一喝,道,“你自去修行罷。”

  言幾道再是叩首,隨即躬身退了。

  未有幾日,天中已是茫茫白雪,目不能遠視,天與地皆是茫茫蕩蕩。寶船在雪中飛行,卻是慢了下來,此時只有點點寶光透過重雪。寶船之內田蒼海與青雀二位妖王交替施法御使寶船。又過半月,寶船頂閣忽而一道金玄劍光透出,眨眼間就是出了寶船。

  見他兩袖飄飄,隨風雪搖舉,一身玄碧道袍在茫茫飛雪當中尤是顯眼。他舉目望著寶船御空,也是踏風而行,未有多久便是賞起雪景來,忽而他目中見得一道靈光閃爍,不由微微一笑,略作沉思,便是將一身寶光斂去,俄頃乘風踏在雪上。

  他行了未有片刻,那團靈光忽而隱去不見,他也是并不驚慌。這雪魅生性多疑,又是狡詐,若無把握是不會隨意上前。他等了片刻,便就席地而坐,更是將靈光漸漸收斂起來,若是不仔細看只以為他氣息微弱,將要殞落。

那團靈光好似忍不住一般,忽而一閃化作一個猙獰怪物,它晃了一晃,驟而撲  向云沐陽。云沐陽目中頓時一亮,一縷精芒飚出,清喝一聲,使出五氣鎖龍手,頃刻間將周身十丈靈機皆是定住。

  那猙獰怪物立時尖叫起來,只是被五色煙霞困住竟是絲毫不能動彈,便連其天賦神通雪遁也是不能。

  云沐陽舉手一拿,取了一個瓷瓶過來,朗聲笑道,“好一頭雪魅,貧道正愁洞天之中無有四季之分,你到正好撞上來了。也罷,恰恰了了昔年因果。”言罷將那雪魅塞入瓷瓶,再是封上一張符箓,旋即縱起一道華光便就去追趕寶船。

  便在他離去未久,天中一片莽莽白雪里遁來一道人影。這人影轟然一落,那些雪花好似飛濺玉珠皆是四射開去。這人看著很是古怪,雙目奇大,兩頰深凹,唇齒發黑,紅發燎舞,手持一根碧木藤木拐杖。

  他鼻子嗅了一嗅,登時一驚,勃然大怒道,“我那雪魅何人捉了去?”他停了許久,也是查不出蹤跡來,唯有腳下一跺,竟是化做一段黑煙飄散開去。

  而這時云沐陽已是飛身去得寶船,陣門一起,入得其間,只是未有兩日,外間風雪陡然增大,震得寶船左搖右晃,其上寶光也有碎裂之勢,不斷發出嘎嘎響聲,青雀大驚,忙道,“田道兄,速速去請老爺,這等風雪我等是絕然止不住的。”

  田蒼海也是渾身青筋暴起,面上紫電流芒飛卷,一咬牙,嗷嘯幾聲,大喊道,“老爺,小的無能阻不住風雪,控制不住寶船,還請老爺施法。”

  云沐陽此時也是出了艙閣,這等陣仗卻是未曾見過。他眉頭一皺,身上一點青光陡然飛出,便將月紫劍等幾人一并納入其中,旋即縱身一躍,天中霎時之間一點金華跳起,攀入雪中,瞬間輝華大放,赤紅如朱,浩浩蕩蕩,千百煙火如球從天中散開。

  天中莽莽白雪被這火光一照立時消融,方圓十數里內登時一片朗朗天青。那一輪金陽燦光直沖天穹,輝華之下風雪皆止。

  田蒼海與青雀二位妖王也被這偉力驚住,片刻之后醒悟過來,急忙御使寶船提起寶氣疾射而去,如風馳電掣,迅疾無倫。去得半個時辰,雖然四周仍是茫茫白雪,可是已無了方才猛烈無匹的氣勢。

  二位妖王驚魂甫定,轉目看去見得一座高有三丈的六角寶閣,發出宏大寶光,現出一座虛影,看著形如舟船,首尾翹起,有飛檐張翅,麟角望闕。二位妖王頓覺渾身暖融融,立時松了一口氣。

  青雀大呼一口濁氣,忽而見得天中金陽一收,登時驚道,“不好,老爺還未回返。”

  “老爺道行精深,法力深厚,不必憂心。”田蒼海幾要癱倒在地,他道行比青雀高上些許,近日又恰好是他御使寶船,也更是賣力。此時不斷喘著粗氣,摸著額頭冷汗。

  他話音才落,天中一聲轟然響聲,一道煙火沖天垂落,倏爾落在甲板上。就見云沐陽面容微緊,稍一吐納,把袖一揮收了萬福斗靈真宮便就上得寶船頂閣,自去閉關去了。

  又過十日,風雪戛然而止,舉目望去白茫茫一片,景致壯闊,一眾人皆是心情大好。云沐陽也是出了艙閣,遠眺,見得積雪高堆,籠籠條條,不見半點雜色,似若無數銀蛟伏臥,直去天宇,與青空交接,不由朗聲笑道,“一夜風雪止,玉蛟臥云山,匍匐難騰起,齊聲望天嘆。”

  云沐陽大笑罷,命人取了輿圖來,略略一望,就是指著揆弗城方向笑道,“田道友,既是積雪未散,便御空往揆弗城去。”

  田蒼海大呼一口氣,爽朗道,“小的知了。”當下腳下一踏,寶船立時騰空而起,去了未有多久,就見一座城池被芒光裹住,只是那光芒極是黯淡,顯見禁陣被那風雪摧毀不少。田蒼海就是指著那座城池道,“老爺,月余來被困風雪中也無甚么補給,可否到這城中休整一二。”

  云沐陽也知一路辛苦,微微含笑,望著那座城池也是若有所思,此處正是北佭城,也是房真人修行所在。不過只是片刻之后,他卻忽然有了想法,這北佭城離著洞水國揆弗城不算太遠,若是筑基修士飛遁十余日也便到了。

  “我這徒兒今后定是要在東海修行數十載,此處離著揆弗城并未多遠,便是要換修行草藥、寶材也是便宜。而且此地有仙城為護,未必會有人來攪擾,大可將幾道留在此地如今那房真人已是被我擒殺,只剩元靈,這北佭城未必有幾位有能耐之人。”

  他思及此處,不禁會心一笑,道,“便去北佭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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