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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5章 那年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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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紹一直好奇吳銘的故事,他一直想問,但礙于探人之嫌。吳銘雖然名為家臣,卻實如長輩。但是現在,薛紹特別想知道。

  吳銘臉上掛著一絲淡淡的微笑,手上輕盈捏著棋子落入棋盤,“閑來無事,我就隨便說說吧!”

  薛紹點了點頭。心說吳銘確有很多怪癖,比如從不睡床只睡一根繩子,留光頭讀佛經卻喝酒吃肉,文武全才卻甘做一奴仆。我幾乎從未見他大驚失色或是傷感沉悶過。他唯一一次的深情流露,還是很多年前在裴行儉的家中,我無意中見他對著裴行儉的官服下拜。

  吳銘一直是個很淡然、甚至稱得上是超然的人。薛紹對他的故事充滿了期待。

  “很多年前,我還只是一個少年。”吳銘微笑著說道:“準確的說,是少林寺的一個小沙彌。我還在襁褓之中的時候就被送入了山門,我在那里長大。”

  薛紹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

  “那年我隨一位老禪師下山云游。行至長安郊野時,我們遇到一伙賊人打劫行人。”吳銘說道:“有一對夫婦已經被打翻在地,賊人正準備搶走他們的女兒。老禪師不會武,我便出手相救。那時我自恃剛強年輕氣盛,人是救下來了,但我也失死了人。”

  “后來呢?”薛紹問道。

  “老禪師說無論如何,出家人不該殺生。還說我戾氣太重與佛門無緣。他要將我逐出山門。”吳銘輕笑了一聲,“我苦苦哀求亦是無用,老禪師撫袖而去留下我孤身一人。我救上的那戶人家倒是好心,說愿意從此收留于我。我拒絕了,帶著我被打死的尸首,就近去了咸陽縣衙投案。我希望借此洗脫我的冤屈,然后重歸少林寺。”

  薛紹眨了眨眼睛,“那戶被你救下的人,是何來歷?”

  “主人馬上就知道了。”吳銘淡淡的微笑著繼續下棋,說道:“到了問案之時我才知道,被我打死的是咸陽縣尉的兒子。他在途中見到了那姑娘美貌就想搶回家中,因此被我撞見。”

  “那真是麻煩大了!”薛紹說道。

  “不麻煩。”吳銘微然一笑,說道,“因為令尊出手相助了。”

  “為何?”

  “我救下的那名女子,是令堂心愛的貼身侍婢。”吳銘說道,“令堂仁厚,準她回鄉省親并將父母接到長安來享福,不料路遇惡霸。回去之后她將事情對令堂說了。堂堂的大唐公主和駙馬,哪會管不下這點小事?于是我無罪獲釋了,并在令堂的說情之下重新回到了少林寺。”

  “后來呢?”

  “后來,令尊和令堂隨二圣遷居洛陽,離嵩山少林近了。”吳銘說道:“那名侍婢閑來無事就上到少林來看我,因此引得一陣風言風語。我很不高興叫她不要再來了,她卻說以后我會來得更勤。”

  “看來,她是喜歡上大師了。”薛紹笑道,“她叫什么名字?”

  “惜奴兒。侍婢無姓,只有小字。”吳銘笑了一笑,繼續道:“后來發生了一件事情,令堂和令尊雙雙被貶流放。此事想必就不用我多說了。”

  薛紹點了點頭,雖然穿越后的點滴記憶略有保留,但我對這個“惜奴兒”居然半點印象也沒有了。可能那時候我還太小了。

  “家中的奴婢下人,都被罰沒為官奴婢。”吳銘說道,“但惜奴兒居然逃了出來,并到少林寺來找到我,希望我能保護她。”

  “大師答應了?”

  吳銘沒有直接回答,只道:“我馬上就被逐出了少林寺。然后,我就帶她開始四處躲藏。這時咸陽縣尉舊事重提要報殺子之仇,不久我就被捉住了,惜奴兒反倒無事。”

  “然后大師就被流放了?”

  “原本該是絞刑,但遇到天下大赦,于是我被改判流放五千里充軍。”吳銘說道,“流囚是不能騎馬不能坐車的,我只能一路走過去。不料惜奴兒也一路跟了來,跟著我走了五千里,到了西域。”

  薛紹微微一怔,“五千里?”

  “只多不少。”吳銘說道,“她一路乞討,討到吃的就分給我,討到錢財就孝敬公差。到后來公差都被她感動了,一路對她照顧起來。”

  “等到了西域,我的頭發也就長起來了。”吳銘的臉上露出了一抹罕見的微笑,像是初戀的少年那樣既幸福又帶著一絲羞澀,“我們就準備成親。但流放的囚徒是不許娶妻的,我們就私定了終身。然后她鼓勵我好好從軍立功折罪,等到了重做良民之日,我們再正式成親。”

  真浪漫!

  薛紹心中一贊。

  “就這樣我們過了一年。”吳銘說道,“那時大唐西域不寧戰事頗多,我拼死殺敵立下不少功勞,非但得以免罪重做良人,還被上官看中選我做了斥侯。然后我們就正式成親了。沒過多久,我們的兒子也出生了。”

  薛紹微微一怔,原來他曾經還有兒子!

  “那是我一生當中,唯一快樂的時光。”吳銘的眉頭微微一皺,“但這樣的時光并沒有維持太久,因為仇人的報負馬上又來了。有一天長安突然來了官差要將惜奴兒捉走,說她是逃躥的罪犯奴婢。當時我已經是一名受軍紀所束的大唐士衛,我完全無法阻止。于是惜奴兒被帶去了長安,罰沒入宮成為一名官奴婢。”

  薛紹眨了眨眼睛,“她肯定長得很漂亮。”

  “是很漂亮。”吳銘微然一笑,“能被公主用在身邊倚為心腹的侍婢,能差到哪里去呢?”

  “這就對了。”薛紹點頭,“若非漂亮的成年女子,不會被罰入宮中為婢。”

  “從此,我一個人帶著兒子生活。”吳銘說道,“我立志成為一名軍官,想用我的軍功去換取惜奴兒的重做良人。我拼命的努力,拼命的努力…”

  “于是,就成就了斥侯之王的鼎鼎大名?”薛紹問道。

  吳銘的眉頭深深皺起,臉上顯露出一絲痛苦的神色,“但我始終無法晉升為軍官。”

  “定是背后有人做祟。”薛紹道。

  吳銘顯然并不在意這些了,繼續道:“后來吐蕃入侵西域,連占大唐二十八州,我們一再潰敗,我所在的軍隊幾乎全體陣亡,只剩我們幾個斥侯。當時吐蕃統兵的大將,就是噶爾欽陵。”

  薛紹微微一怔,是有此事。大唐與吐蕃大非川之戰的前夕,噶爾欽陵統兵征討西域連下二十八州,并占領了安西四鎮。這也正是大非川之戰的前哨之戰。

  “我們很多的袍澤弟兄都死了,軍隊也打沒了。”吳銘說道,“于是我們幾個斥侯決定孤注一擲,刺殺噶爾欽陵!”

  薛紹心中一緊,顯然他們失敗了,不然又哪來的今天?

  “我們幾乎就要成功了。但我們沒有想到,噶爾欽陵的武功居然那么厲害!”吳銘的雙眉深深皺起,“今日之論弓仁,還未必會比噶爾欽陵當年厲害!”

  薛紹微微愕然,真想不到!

  “除了我,其他的斥侯都被殺或者被俘了。”吳銘說道,“我之所以得以逃脫,是因為我遇到了一個人。”

  薛紹雙眼一睜,“不會是惜奴兒吧?”

  “…”吳銘的眼神黯淡了下來,沉默。

  薛紹知道,自己猜對了。再一動腦尋思,他說道:“莫不是大唐的朝廷把惜奴兒當作賞賜,賜給了吐蕃人?”

  “是的。”吳銘說道:“西域之戰前,噶爾欽陵曾陪他的父親出使長安,父子二人都獲賞美女。惜奴兒,恰是成為了噶爾欽陵的奴姬。”

  “哎…”薛紹發出了嘆息,這真是天公捉弄!

  “當時我心里僅剩的唯一想法,就是要把惜奴兒救出來。”吳銘說道,“而且,我居然成功了。”

  “這怎么可能?”薛紹驚訝。

  “但的確是事實。”吳銘淡淡的一笑,但他這個笑容要多傷感就有多傷感,“我們一家團聚了,我們藏了起來。半年后,惜奴兒生下了一個女兒…“

  薛紹幾乎快要彈了起來。

  “聽我說下去!”吳銘揮了一下手,雙眉緊擰,說道:“我記得,那是一個月圓之夜,月亮很圓很亮。惜奴兒剛剛生產,吐蕃人就找到了我們藏身的地方。惜奴兒無法動彈,為了不拖累我們,她用一把刀扎進了自己的胸口。我放了一把火燒了我們的住處和她的尸體,帶著這對兒女逃走。在逃跑的過程當中,我的兒子被吐蕃人捉住了…”

  薛紹的心都擰了起來。

  吳銘深呼吸了一口,他仿佛有點說不下去了。

  “大師,我們也可以聊點別的。”薛紹道。

  吳銘微微一笑擺了擺手,“他們把我的兒子挑在尖槍上,一刀,一刀,又一刀,慢慢的割他的肉。他們想要逼我出來。當時就想掐死懷里的女嬰,報負噶爾欽陵。但是…但是我下不去手!我真的下不去手!”

  “那是她,身上掉下的肉啊!!”

  吳銘的眼睛紅了。

  吳銘流淚了。

  薛紹沉默了良久,“大師,你受苦了。”

  吳銘沒有去理那些眼淚,臉上仍有微笑,說道:“從此,我不敢再睡床。因為只要我一躺在床上我就會做夢。我會夢到惜奴兒,她會罵我沒用害死了我們唯一的兒子。從第一次做夢開始我就再一次剃光了我的頭發,并再一次開始頌經念佛。我每天都在乞求佛祖的憐憫和寬恕,并乞求佛祖能讓他們母子早日輪回,來世再做母子…”

  “為了達成惜奴兒生前的一個心愿,我帶著這個女嬰去了房州找到了被流放的令尊。從此,我們就一起在你家中住了下來。”

  “什么心愿?”薛紹問道。

  “當時被抄家的時候,是令堂幫助了惜奴兒她才能逃走的。惜奴兒生前,一直覺得虧欠了令堂的恩情。”吳銘說道,“所以她希望這個女兒能夠替母還債,永遠伺候你們的家人。”

  薛紹的表情徹底僵硬了。

  “主人,請不要讓她知道這些。”吳銘用的是肯求的語氣,“還有令兄那些人,他們都不知道月奴的真實身份,只當是我收養的義女!”

  “大師放心。”薛紹認真的點頭,“我會一輩子善待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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