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菡雁心中暗嘆,依禮上前拜見。賢妃把她叫到手邊坐下,命人取了對鐲子給她,“我瞧你手上戴的,還是母親從前的舊東西,玉色雖好,到底顏色有些沉了,不適合你這樣的年輕女孩兒。這對鑲金滾花的是宮中的時新花樣,玉色雖不算頂尖,巧在做工,過年時拿出來戴戴,讓人瞧著也好看些。”
阮菡雁忙忙起身道謝,阮夫人又道,“娘娘給你的,你可得收好了。回去莫招了那起子賤人的眼,回頭又讓你爹來混了去。”
阮菡雁不好接這話,賢妃嘆道,“爹也實在是太不象樣了,都這把年紀了還左一個右一個的往屋子里拉。行了,母親你就別再抱怨了,回頭我讓人出去,說他兩句。不過眼下,妹妹的婚事才是大事。”
阮菡雁聽得臉上一紅,想要退下,可賢妃卻把她拉住道,“你雖不是母親親生,到底是母親一手養大的,這些年母親與我待你如何?”
阮菡雁心頭猛地一跳,訥訥道,“母親待我,如至親骨肉,姐姐待我,如至親手足。”
看她懂事模樣,賢妃這才點了點頭,“你既知道,那姐姐也不瞞你,如今咱們家什么情形,相信你也看得明白。爹爹無用,兄弟們還不能成材,光靠姐姐一人在這宮中支撐,實在太過吃力。菡雁,你可要幫姐姐一把。”
阮菡雁吃了一驚,臉頓時白了,“姐姐,您想讓我…入宮?”
賢妃卻是苦笑,“若說從前姐姐有過這想法,可眼下卻不會再有了。皇上一力提倡節省,再往后宮塞人,那才是不識趣。況且這宮中的日子。我不說你也明白。你我到底姐妹一場,我也實在不忍心把你牽扯進來。只是菡雁,你是家中姐妹之中最出挑的一個。所以你的婚事可由不得自己任性,得顧全大局。知道么?”
聽說不用入宮,阮菡雁臉色稍稍好些,只手心依然冰涼,怯怯道,“我都聽姐姐的。”
賢妃滿意的點了點頭,松手讓她退下,才跟母親道。
“我想讓菡雁去給廖大人做續弦。”
阮夫人聽得心頭一跳,“廖廷尉是九卿之一,確實位高權重,可他都多大年紀了?做雁兒爺爺都夠了。把她送去做續弦不大好吧?”
賢妃苦笑,“娘以為我是那狠心之人么?雁兒是我妹妹,沾著這個身份,諸位皇子都不好沾她的邊。定國公府、鎮遠侯府倒是有適齡兒郎,可人家瞧得上庶出的雁兒么?這樣高不成低不就的。倒不如去給廖大人做續弦。以她這年紀,必得會廖大人疼愛,反比做個尋常少夫人更加得勢。”
阮夫人想了想,“可廖大人會同意么?別咱們剃頭挑子一頭熱,到時惹人笑話。”
賢妃笑道。“我早打聽過了,廖大人的幾個妾室都跟雁兒形貌相仿,皆是嬌小溫婉,若是咱家肯透個口風,廖大人必會同意。到時有廖大人做了姻親,不說能幫著我多少,幾個兄弟的日子都要好過些了。”
阮夫人動心了,再心疼自己養大的庶女,到底一個家族還是要靠兒孫來支撐。如果庶女的犧牲能換來整個家族的利益,也算值得。況且,這也算不得犧牲,雖是續弦,卻是正室,名堂正道,有何不可?
“那行,我回去好好跟雁兒說說,她性子柔順,料來不會不允的。”
賢妃等的就是這句話,讓母親帶妹妹離開,才打起自己的小算盤。
她的兒子年紀還小,排行既晚,資質又差,競爭皇位有些困難,但若是能得有力外戚襄助,做個得勢王爺和一個失勢王爺的差別還是很大的。尤其是她的女兒,眼下議親在即,必須得有人在前朝說話才行。
正想著女兒,賢妃的女兒就進來了,正是昌樂公主,“母妃,你說壽寧那丫頭傻不傻的,居然要去出家,我要不要給她送串玉念珠過去表表心意?”
她之前曾與鄭貴妃交惡,差點被嫁了番邦,眼下看那邊出事,自然是幸災樂禍。
賢妃凌厲的瞪她一眼,“快收起你那副嘴臉吧,沒得叫人看見。都吃過虧了,怎么還不知道怕黑?”
昌樂公主不悅道,“在外頭裝裝也就罷了,怎么到母妃這里也讓我裝?累不累的!”
“再累也給我忍著,直到你順順當當坐上花轎!”賢妃惱道,“要不是為了你的親事,我至于頂著罵名,把你雁小姨嫁給廖廷尉那樣的糟老頭子么?”
昌樂公主奇了,“您把雁小姨嫁廖大人,關我什么事?他家又沒有好兒郎配我!”
賢妃橫她一眼,“廖家是沒有好兒郎可以配你,但廖大人與鎮遠侯府卻是交情匪淺。關家就一個獨孫,要是能幫忙說成這門親事,這輩子我也算對得起你了。”
可昌樂公主有些不滿,“那個關耀祖有什么好的?至今半點功名也無,文不文武不武,母妃你看上他什么了?”
賢妃冷笑,“你還敢嫌棄人家?也不滿京城看看,有誰家象關家似的人口簡單?上頭就一位老太太和公公婆婆,既沒有妯娌要來分你家產,又沒有大小姑子還待嫁閨中。你嫁過去的是人家獨苗苗,全家人捧著你哄著你還來不及,有誰會給你氣受?”
昌樂一時無語,才想反駁,賢妃卻直接道出她的心思,“那公孫家的小子倒是有相貌有功名,可那家是你能嫁得進去的嗎?不說別的,光他娘,那個簡氏你都應付不來,少想這些心思了。老老實實嫁到關家,往后你會感激我一輩子的!”
昌樂撅著嘴悶悶不樂,但賢妃忽又想起一事,“初八德清約了嘉善郡主一起來玩是吧,你到時給我好好表現表現,跟人家親近親近。就是不看平王的面子,聽說她跟關家那小子也早就交好,只怕還能幫得上你。噯,上回我新給你打的那副金釵你還沒戴過吧?到時給她送去。可不許小氣!”
“知道啦!”昌樂不高興的應下,轉身跑了。
而鎮遠侯府里,關夫人卻打起了某人的主意。
“老爺。你說我們要不要去平王府拜個年?”
關天驍愛惜的擦著自己的兵器,詫異的看她一眼。“無緣無故,跑平王府去干嘛?”
“怎么能叫無緣無故呢?耀祖跟那祝家姐兒,啊不,嘉善郡主有交情啊,咱們帶著孩子過去走動走動,又有什么?”
關天驍再看夫人那一臉的神秘笑意,忽地明白過來了。“你兒子,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關夫人才自說著,關耀祖回來了,“爹、娘。你們在說什么呢?什么不可能?”
關夫人嗔道,“你這一天上哪兒去了?”
關耀祖笑呵呵掏出兩包點心,“去先生家拜年了啊,順道也去破園走了下,給您和奶奶一人帶了包點心回來。”
關夫人先是一笑。忽地張嘴想問什么,卻是關天驍先沉了臉,“就沒你爹的?”
關耀祖攤手道,“您愛吃的那種咸口味的,只有祝姐兒會做。眼下她不在,可沒辦法了。”
關夫人嗔關天驍一眼,接了點心,笑瞇瞇的望著兒子,“還叫人家姐兒呢,應該管人家叫郡主了。你趕緊去換身衣裳,再拿些禮物,上平王府去拜個年吧。”
“我上他家去干什么?”關耀祖一臉的莫名其妙,“歐陽康他們一家子都跑去了,我再去也太沒眼色了吧?”
關夫人一怔,“歐陽家?他們去干嘛?”
“當然是拜年兼提親啊!”關耀祖理所應當的道,“傻子都能看出來,娘您還問什么?”
可關夫人卻嗤之以鼻,“不可能!平王府絕不可能答應。”
“為什么?”關公子好奇了。
關夫人理由很簡單,“門不當,戶不對。”
關耀祖不信,“那從前他倆也門不當戶不對,可歐陽家也沒嫌棄過當時的祝姐兒呀!”
關夫人笑了,“你呀,到底還是太年輕了。不信你等著瞧,要是平王府能答應,娘跟你姓。”
這不廢話么?連關天驍都鄙視的看夫人一眼,你嫁進關家來,本來就改姓關了,難道還想改姓旁的?這也太哄小孩兒了!
且不提關家幾口子在背后八卦,眼下歐陽康一家子在平王府的待遇著實有些不太樂觀。
當然,茶是最好的茶,點心是最好的點心,屋子里的熏爐也燒得很暖,幾乎汗都要冒出來了,可平王一直在那兒跟人打太極,死活不把話題往正路上領。
老太太剛開口提到舊情,沐劭勤就對雙方過去的大事小情表示深切關心,不斷刨根問底。蘇澄再提到歐陽康和念福在京城初期種種,沐劭勤就對與女兒的錯過唏噓感嘆,并對各位長輩的關心幫助致以誠摯謝意。
老太太企圖轉移目標,想跟施家二老敘舊,被擋了回去。蘇澄想另辟蹊徑的跟蕙娘搭話,更加被沐劭勤擋了回去。
至于歐陽康,好吧,根本沒有他開口的機會,只能眼巴巴的瞅著被老丈人擋在身后的他家念福,用秋波交流。
怎么辦?
不知。
他是你爹,你就不能想想辦法?
你也知道他是我爹,我能拿他怎么辦?
歐陽大少撫額。
念福聳肩。
蘇澄和老太太交換一個眼神,情況比想象中還要艱巨,這老丈人太過強大,實在不是件好事。要不今日暫且收兵,來日再戰?
沒辦法,只能這樣了。
才想告辭,可歐陽康不干。
(啊啊,桂子一定是有周末綜合癥,為啥各種不想碼字呢?蹲墻角反省。不過,周末堅持雙更的也是好娃吧?昨天一張小粉紅都沒有,好凄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