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客棧接了阮大虎和鄭三哥,歐陽康叫了輛車,帶著念福等人一起上街血拼。.
四大市的東西太貴,他們買不起,四小市倒是可以逛一逛的,半日工夫已經堆了大半車,全是各人置辦回家的東西。
念福歐陽康想著來京城一趟不容易,阮大虎要給兄弟幾個說親,要置辦的東西都不少。當然,念福也沒忘了答應小胖子的弓箭,可阮大虎卻說城里賣的全是哄人的。若要好的,就貴得離譜。如果真想要那種能打獵的弓箭,他家倒有幾副,回去翻新一下送來,比外頭買的要強。念福忙忙謝過,也發揮所長,幫他看衣料,砍價錢。
只有鄭三哥,買了幾身成衣鞋襪就不知道該買什么了,看他們在那里商量著這個東西好那個東西劃算,不覺有些眼熱,忽地也動起心思,是不是要尋尋他那個多年未見的女兒。
讓念福也幫他選了幾件銀首飾,把身上錢都花得差不多了,一行人才心滿意足的尋個酒樓歇腳。
阮大虎早說好了他要請客,還要請大家大大的吃上一頓好的。知他昨天賺了錢,也沒人跟他爭。
有了昨日念福幫他賺的那些銀子,阮大虎已經不用再去買奴婢來做妻了,決心托鄭三哥幫忙,尋個厚道的媒婆,娶幾個良家女子為妻。
“所以,你昨日給的錢里還有謝媒錢的是不是?”
面對念福的打趣,阮大虎笑呵呵從懷里掏出一副他本說要買來送給未來媳婦,讓念福幫忙挑的首飾。
“你既說好,必是喜歡的。拿著,就當哥哥認下你的見面禮。”
念福張大嘴巴,這個憨貨居然也會玩這一招?實在是太感動了有木有?
念福抱著首飾,頓時就不撒手了,“那可是咱們說好的啊,回頭我到五馬峰,你可不許再討回去!”
“哦,你們也要走了?”
歐陽康微瞟念福懷里的首飾一眼,接過話來,“確實,過幾天我們也要走了,勞煩阮大哥照顧墨云幾日,回頭我們再去接他。”
這個沒問題!阮大虎很豪爽的道,“我回去他就是我們家的貴客了,自然會好好招待,不再讓他蹲狗窩了。到時你們來了,先去鄭三哥家落腳,讓他發個信號,我們必來相迎。好歹也去我們家歇幾日,回頭我們再送你們出山,包管出不了錯。對了,當時誰給你們指的道啊,那么缺德。”
一提起這個,歐陽大少和念福頓時都紅果果了,異口同聲道,“就是前山那個驛丞!”
阮大虎大手往胸脯一拍,“行,這事包在我身上了!”
鄭三嚇一跳,“你可別亂來,人家好歹也是個官兒。”
阮大虎嘿嘿笑得頗有幾分山里人的狡黠,“放心,我回頭只把我們家狗放出去就是。”
你們家那是狗么?那是狼好吧。不過歐陽康和念福對視一眼,都表示他們沒聽懂。
心情好,自然多喝了兩杯。
就連念福也不例外,橫豎這時代還沒有太高濃度的白酒,酒都甜絲絲的,也不太醉人,她也高高興興的喝了一碗。
難得歐陽康也放下架子,跟阮大虎還有鄭三哥喝成一片,三個男人,尤其是那兩個男人一下就干掉四五壇子,很快就有了醉意,在那里胡言亂語,唱起不著調的山歌戲文,笑得念福眼淚都快出來了。
忽地就見歐陽康也霍然站起,兩頰帶著酒醉后的酡紅,慨然高歌,“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念福傻眼了,歐陽大少是真的在唱歌。
雖然聽說過漢樂府在從前都是能唱的,可真正的聽到人唱出來,那種腔調,那種語氣,怎么那么讓人想起雞皮疙瘩?
“咱能不唱么?”念福受不了了,象阮大虎和鄭三哥唱什么她反正也聽不懂,倒也不覺得怎樣難聽,可陡然聽到一個人用那種字正腔圓的奇怪腔調唱一首她熟悉的詩詞,這實在是有些象聽到老外在用英文唱蹩腳京戲一樣,說不出的別扭。
可歐陽大少興致已經來了,根本不聽她的,反而在她上前阻攔時,把她的手一拉,定定的用那雙亮若星辰的眼睛看著她,繼續吟唱,“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子…”
受不了了!不要用這種深情的目光看著我,姐會把持不住的!念福把他往旁邊一推,歐陽康一個站立不穩,差點摔在地上,可身形一晃,他忽地捂住了嘴。
“這有痰盂!”幸好念福見機得快,往屋角一指。
歐陽康踉蹌的沖過去,張嘴就吐,那股子難聞的味道,就別提了。
阮大虎和鄭三哥還在一旁拍著桌子哈哈大笑,“沒事兒,吐完了咱們接著喝!”
“都不許喝了!”念福翻個白眼,大發雌威,叫伙計進來,把屋子里沒喝完的酒全收走了。倒了杯清茶送到歐陽康嘴邊,“你傻呀!跟那兩個家伙拼什么?瞧他們那身板,一個就頂你倆了,你跟他們拼,不是吃飽了撐著嗎?”
歐陽康吐完接茶漱了漱口,終于覺得腦子清醒了幾分,無力的背靠著墻,撫了撫滾燙的額,“我方才沒干傻事吧?”
“干了。”念福不負責任的胡說八道,“你剛才拉著我的手,說你好喜歡我,準備娶我。”
歐陽大少含在嘴里的一口茶立時噴了出來,驚疑不定的看著她,目光已經清醒了十分,結結巴巴的道,“我,我剛才…”
看他嚇成這樣,念福哈哈大笑,“瞧把你嚇得!放心,你剛才就是唱那個對酒當歌什么來著。”
歐陽大少剛松了口氣,卻聽她又道,“還對我念什么青青子衿,嘖嘖,真受不了。”
歐陽大少的臉又可疑的紅了,掬把清水拍了拍臉,解釋,“那個…我喝多了。”
“廢話。”念福白他一眼,“知道自己不能喝就少喝點,吐的滋味很舒服么?”尤其長得這么禍害,萬一姐把持不住,把你禍害了怎么辦?到時娶個這樣的老公,每天精神壓力得有多大啊!
歐陽康給她說得有些不爽,卻是嘟囔了句,“我心里有數,要不是你在身邊,我才不會這么喝。”
念福很想再翻個白眼,可心里卻有些暖又有些酸。她知道,歐陽康是信任自己,才敢在自己面前卸下偽裝,小小的放縱。可他這樣喝法,又何嘗不是借酒澆愁?唉,攤上那么個老爹,說真的,還不如她這樣,好歹眼不見心不煩。
叫伙計送了醒酒湯來,念福盯著他們幾人俱都釅釅的喝上一大碗,又要了主糧來吃過壓壓胃,再閑話一時,喝杯茶,見幾人身上的酒氣都解得七七八八了,才放心結賬離開。
雖還有幾分醉意,但阮大虎和鄭三哥都惦記家里,執意今日就走,念福幫他們雇了車,將他們送到城門口,才和歐陽康拖著二人的東西回去了。
在歐陽家門口一下來,忽地就見家丁一窩蜂般熱情擁了上來,“哎呀,大少爺,您可算是回來了!怎么出門也不叫小的跟前?這些東西哪用您拿,給小的就是!”
歐陽康定定神,他沒醉吧?這些人叫的是他?
念福抱著懷里的東西不肯撒手,“噯!你們可別想歪了,就是你們幫著拿了,我們可也沒錢打賞!”
“嗐,瞧姐兒你說的什么話?奴才哪有這樣的膽子?您放心,這些東西交給我們,包管給您好好的送回屋去,若是弄壞了一絲半點,您只管讓小的賠!”
這是臨別福利么?念福的下巴也快掉地上了,等到回了院子,瞧見歐陽康屋子里堆的那些禮物,她更加合不攏嘴了。
蘭姑倒是異常高興的迎上來,“少爺怎么這時候才回來?老爺都等您好半天了,讓您一回來就去見他。可怎么弄得這一身的酒氣?”
歐陽康擺手,“沒事,跟幾個朋友在外面喝了點酒。換件衣裳就好。”
可蘭姑還是嗔怪的看了念福一眼,“姐兒既跟著,怎么也不勸勸?”
這有什么勸頭?念福心里清楚,歐陽康是心情不好,所以才讓他喝一通發泄發泄,你看現在,可不比早上那強顏歡笑時的神情輕松了許多?
她還沒解釋,歐陽康先幫她說話了,“不關她的事,是我自己高興。你去給我打盆水來,我換了衣裳就去見過老爺。”
怎么每回一說到沐姐兒,大少爺就護著?蘭姑郁悶的走開了。
念福抱著自己東西回屋,想想還是跟歐陽康說了句,“好歹留份情面,日后好相見。”
別人聽不懂,歐陽康卻是懂了,“你放心,我心里有數。”隨手又把一個紙包扔念福懷里,“送你的。”
見女孩不解,歐陽大少眼神閃了閃,裝作不在意的又補了句,“阮大哥送你的那套首飾雖好,到底老成了些,留著回去給你母親帶吧。回頭瞧見好的,我送你一套。”
這么大方?女孩很懷疑,這是要賣自己的節奏?
不料歐陽大少卻仰著下巴道,“反正你昨天給我那錠銀子還沒用完。”
想刷好感也不用這么爛的借口吧?反正東西沒見到,念福也不客氣的笑笑,回房看禮物了。
那是一身湖藍色的衣料,當時在綢緞莊里看到,念福一眼就喜歡上了。可價錢也實在太貴,沒舍得。沒曾想卻是歐陽康有心,暗自買下了。
心里不由得一甜,這家伙,嘴上雖兇,但心地倒是極好的。歐陽大人不識寶,把這么個好兒子往外推,只能說他沒眼光。
可念福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