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因果循環
“來來來，紫，南宮先生，嘗嘗我親手做的點心。”幽幽子，哦對，尚未成為亡靈的她現在還叫櫻子，這個據紫妹說很天然很傻樂天的女孩兒很歡迎不請自來的二人，不僅僅忙前忙后端茶倒水，甚至還親自下廚做了一盤點心。但是想想這也是當然的，從小就被幽禁在這個不大的庭院，除了不會說話的西行妖，能陪她的就是一個又臭又硬的老爺爺，對于一個天性活潑的少女來說，不好客才是不正常的。
而且據說一開始魂魄妖忌也是不在的，他本來是一個流浪的武士，在不久前才被佐藤家招入旗下，然后因為半靈體質不畏懼少女的死亡能力，才成為少女專屬庭師的，在這之前少女實際上一直是一個人生活，就連來送飯的人都不敢過多的停留。這些都是在隙間中，紫妹一點一點對南宮影說明的，看著櫻子那副渴望夸獎的可憐樣子，南宮影微微一笑，拿起一個點心咬了一口，然后細細的品味了一下。
“嗯，好吃，是我目前吃過的點心里最好吃的了。”南宮影的表情微微有一點驚訝，但更多的卻是欣賞，這夸獎并不是施舍給孤獨少女的，而是點心確實很好吃，看來櫻子的廚藝的確實過硬，當然飯量就更加過硬了。在這個時代，后世制作點心時所需要使用的調料有很多是奢侈品，所以所謂的點心往往只比普通干糧精致一些，但是櫻子所做的點心卻有著后世那種味道，即使只是有那么淡淡一點，但也足以證明櫻子廚藝高超了，雖然大部分時候下廚的都是魂魄妖忌這個老爺子。
越來越感覺魂魄老爺子有些苦逼了，自從給佐藤小姐當庭師以來，那是既當爹又當媽掃地做飯一手包，指不定什么時候還得客串回奶媽，就這自身的劍術修為還沒拉下...想到這里南宮影對著魂魄老爺子投去了一個“照顧這種萌物大小姐。您老辛苦了”的眼神，后者回了一個“終于有人理解我這把老骨頭”的滄桑眼神...唉，不說了，滿滿的都是時代的眼淚，老爺子離解脫不遠了。
如果櫻子能生活在現代，一定會是一個很好的糕點師，應該會和奈葉的媽媽一個級別。反正紫妹是已經徹底沉迷于糕點當中不能自拔了，看那種享受到迷醉的表情，南宮影覺得一定不能讓她接觸到翠屋，要不然第二天自己就得被賞一發SLB。奈葉那個小暴君絕對干得出來這種事兒，別說是這個心理黑了，要是一覺醒來發現自家經營好幾年的店鋪瞬間被偷空。估計就是菲特也得瘋。
“您喜歡就太好了，以后常來玩的話，每天都有的吃哦！”櫻子雙掌一合一歪頭，看上去天然無比，言語中卻是隱藏不了的寂寞，雖然魂魄妖忌能陪她說說話，但下人和朋友總歸不是一回事兒。兩者之間是不能互相湊合的。
“那么以后就多有打擾了，魂魄先生可不要見怪。”南宮影淡淡一笑，隱晦的算是對魂魄妖忌道了個歉，后者也不是什么小肚雞腸之人，微笑著對南宮影點了點頭，算是回應了這個道歉。而櫻子這個天性單純的少女可聽不出來這些，她只知道除了紫妹之外，自己又有一個朋友可以聊天說話了。常年的孤寂讓她成為了一個很容易滿足的女孩兒，即使是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事，也足夠她抱著紫妹歡呼了。
不得不說，櫻子是一個很能調動周圍人情緒的女孩兒，南宮影發現自從來到這個小庭院之后，自己居然找不到機會思念故去的靈夢，還有突破次元海不知所蹤的春日。以及進入ELS核心不知去向的阿尼亞。所有的情緒都會不知不覺跟著這個女孩兒或天然或傻氣的行為走，就像是洗腦一樣完全停不下來，這一天之中他大笑或者無奈苦笑的次數，加起來居然比靈夢逝去百多年里的總和還要多。
不過發現魂魄妖忌那張面癱臉也在櫻子面前頻頻破功以后。南宮影就覺得自己這不算什么了，他本來就不是什么面癱設定，這百多年里笑容不多只是因為傷感而已。靈夢雖然是壽終正寢無疾而終，臨死時還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感情，可以說是死而無憾，然而卻依然勾起了南宮影壓在心底里的那兩份傷痛。
如今經過櫻子的傻氣治愈法，他心里的郁結之氣也算是打開了，雖然并未全部放下，但至少不會用這些事折磨自己，既然自己一直在辜負她們，那么至少要尊重她們以自身意志所做出的選擇。阿尼亞為了守護UC世界的人類選擇了溝通ELS，春日為了守護自己的故鄉選擇了和扎基同歸，靈夢為了能以一個人的身份死去而選擇了放棄長生不死，世界上唯一無法挽回的就是過去，與其后悔還不如去展望未來。
“是一個很好的女孩子吧？”庭院的屋頂上空打開了一道隙間，紫妹從里面探出了腦袋，嬌笑著詢問躺在屋頂一臉唏噓的南宮影，而櫻子早就被她灌到桌子底下去了，現在正在妖忌的照看下發酒瘋呢。當然，把一個吃貨給灌到了桌子底下，紫妹自己也是喝了不少，現在嬌艷的小臉兒上還有兩片酡紅，神無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是個好女孩兒，可是命不好...你帶我來這里不會是光為了這個吧？”
“啊拉，都被影醬看出來了么？”紫妹現在頗有點兒借酒撒瘋的意思，睜著迷離的雙眼，說話間嘴中滿是酒氣，如果這酒不是她自己找來的極品好酒的話，現在滿口酒氣的樣子肯定就把自己的形象毀干凈了。看著她這幅借酒澆愁的樣子，南宮影嘆了口氣，有些舒緩的表情又變的苦悶了起來：“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啊...你看櫻子的時候眼神里的悲哀那么明顯，估計也就那個傻丫頭自己沒看出來了。”
“那你能幫忙么？”紫妹臉上的酒意一掃而空，如果不是面頰上兩團酡紅，估計沒人能看出她剛剛才喝大了，紫色的美麗雙眼中滿是希冀之光，然而南宮影卻是很讓人失望的搖了搖頭：“我知道，你是希望我能幫櫻子去除掉招引死亡的能力，讓她回歸正常生活，信心就來自于我送你的勾玉。能以一個隨手贈送的物件締造出一個威名赫赫的大妖怪，這種事怎么想也是舉手之勞，你是這么認為的吧？”
“但遺憾的就是，這件事我的確辦不到。”南宮影坐了起來，似乎是為了躲避紫妹哀怨的視線，“她的死亡能力來自于靈魂的本源，抹消了這個能力。就等于是抹消了‘佐藤櫻子’這個人。她本就不應該是一個人類，而是一個統領萬千冤魂的亡靈，然而命運卻給她開了個不大不小的玩笑...即使我現在出手抹殺了西行妖，身體已經被死氣侵蝕殆盡的她，其實生命也沒有幾個年頭了。”
“難道櫻子出生的意義...就是為了封印鎮壓西行妖么？”
“可以這么說吧，雖然總有人叫囂我命由我不由天。人生來自由何以天命之說，但遺憾的是，‘命運’這種惹人厭惡的東西確實存在。”南宮影站了起來，望著遠方一臉深邃，“天道循環報應不爽，冥冥中自有定數，說的都是這個意思。這是一個宇宙能得以運行的最基礎規律，你無法反抗命運，當你覺得自己戰勝了命運時，只不過是在命運的岔路口做了一次自我選擇而已，但櫻子沒有這個岔路口。”
“我去散散心，代我向櫻子告個別，我很喜歡她做的點心，所以改天一定會再來的...如果那時候她還能記得我...”說完。南宮影就飛上了高空，以極高的速度飆射向了藤原京的方向。紫妹望著那個消失在天際的黑點，仿佛在期盼他回來一般望了很久很久，直到一個溫潤的男聲在她身邊響起：“相見不如不見，有情還似無情...不用再看了，這個地方他一輩子也不會再次踏足了。”
“果然還是你這個當兄弟的最了解他啊。”用著嘲諷的語氣，紫妹以一種賭氣中帶著埋怨的眼神瞪了說話者一眼。此人滿頭金發容顏俊美，氣質仿若天神氣勢卻與普通人無異，自然是幾百年前就失蹤的阿釋密達。對于紫妹的嘲諷和怒視，這個性格寬厚的男人并沒有動怒的意思。只是微微點頭示意：“我們畢竟是兄弟，如果他能做到的事我卻做不到，那我們還能算是兄弟么？”
“命運真是讓人厭惡的東西，難道櫻子一定要死一次，成為那個亡靈公主西行寺幽幽子么？”紫妹憤憤的咬了咬牙，阿釋密達收起了臉上的笑容，“不錯，我的未來視沒有看到第二種選擇，也就是說，這個世界的天道要求櫻子必須鎮壓西行妖，然后成為亡靈公主，就算你阻止了祭祀，她終究還是會死在西行妖之下。”
“天道...命運...你們兄弟兩個連說話的腔調都一樣，連嘗試都沒有嘗試一下就說不可能辦不到，你們這一身實力都是怎么來的？靠著這種軟弱屈服搖尾乞憐的姿態從天道那里要來的么？”紫妹咆哮著揪住了阿釋密達僧衣的領子，后者淡然卻堅定的把她的手拽了下來：“打斷了天道運轉的結果你考慮過么？世界因果鏈崩斷，整個世界都化為虛無，為了你一人的愿望，要拉整個世界萬萬億生命陪葬么？”
“我不管，我是妖怪，人類的生死與我何干？”紫妹不管不顧的撒起了潑，阿釋密達皺了皺眉，一聲暴喝震散了紫妹的戾氣：“冷靜一下！你可以不管別人的死活，但是我不能不管，我大哥也不能不管，他的半生都是在為了這種事奔走，你明白他心中有多苦么？你以為是那個豎在后院的墓碑？錯了，他的心里從來就沒有裝過他自己，他心里裝的從來都是別人，是天下蒼生。”
雖然語調依舊和緩，但是阿釋密達此時身上散發的氣勢卻讓紫妹不敢抬頭：“不要再說那么任性的話了，沒有人愿意把對自己來說都很重要的兩樣東西放在天平上稱分量，但是他卻可以做到以公正的態度來看這個天平，如果你起了不該有的歪心思，第一個來殺你的絕對是他，他的心已經傷得夠重的了，別再傷他了。”
“你確認他會為了那不確定的未來而來殺我？”紫妹微微皺了皺眉，阿釋密達淡然的點了點頭：“會的，與之相同性質的事情。他忍痛做了兩次，雖然并不是他出手殺人，但是卻也失去了兩個對他來說至關重要的女孩兒，為的卻只是你口中那虛無縹緲的未來...你也觀察了他幾十年，你覺得他是有＂＂么？”
紫妹搖了搖頭，阿釋密達淡然一笑：“覺得他無情？可以讓一個少女為他孤守一生，直到少女變為老婦。臨死之時才接受少女的感情，大哥他還真是人渣呢...實話實說，我也是這么認為的，大哥辜負的人可不止靈夢一個，相反靈夢怕還是最幸福的一個，起碼她得到了大哥那句‘我愛你’...雖然身邊女孩子總是扎堆出現。但是大哥到現在怕是也沒有愛上任何一個，有的只是責任而已。”
“你可是他的弟弟，這么在外人面前貶低自己的大哥不要緊么？”
“如果大哥在意這種評價的話，他恐怕早就死在后悔和自責中了，那么你這個隙間妖也就沒可能存在了。”阿釋密達很突然的伸出手揉了揉紫妹的頭發，就像是在對待一個鄰家小妹妹一樣，“真是有意思。大哥的存在居然干涉到了你的命運，如果大哥沒有來到這個世界，那隙間妖豈不是不會誕生？”
“不要摸我的頭！還有，為什么莫名感覺你好像變得危險起來了？”紫妹一巴掌拍掉了阿釋密達的手，看著后者那笑瞇瞇的容顏只感覺脊背一陣發涼。
“難道油咖喱你不感興趣么？”阿釋密達把臉湊到了紫妹跟前，明明是閉著眼睛的，但是卻嚷紫妹產生了被盯上的錯覺，“我和大哥都不是這個世界的原住民。按理說雖然能對這個世界的因果造成影響，也就是大哥所說的岔路口選擇，但是對于命運的本身，也就是包含著岔路的道路應該是造不成影響的。但是隙間妖，也就是你油咖喱的誕生，其前提卻是大哥來到這個世界，把這個勾玉送給你...”
“你是說世界的因果律...也就是天道出現了漏洞？”紫妹的眼神再次燃燒了起來。仿佛看到了拯救櫻子的希望，但是卻又被阿釋密達的大手摁住腦袋給摁了下去：“別瞎想，一個世界的因果律要么斷裂錯亂，要么一條直線前進。漏洞這種事情是不可能出現的，除非它是一個人造的小世界，比如你未來所要肩負的幻想鄉。”
“切，連點幻想的余地都不給人留，你和他一樣惡劣，難怪是兄弟。”紫妹撇了撇嘴把頭扭到了一邊生起了悶氣，但是這次卻沒有打開阿釋密達的手，明顯這種摸摸頭的情況出現了不是一回兩回，而阿釋密達依舊笑的神神秘秘卻人畜無害：“櫻子的死亡是無法避免的，只是換了一個種族而已，你就別太傷心了，啊呀...既然現在因果律出現了漏洞，我是不是可以鉆個空子呢？比如說把櫻子的記憶留下一份什么的？”
“你...我...合著你個臭和尚一直是在耍老娘？”阿釋密達說出這么具有作死精神的話，紫妹要是不炸毛才是不科學，當即就張牙舞爪的要給阿釋密達好看。奈何兩人身高差太多，被摁住腦袋的她根本碰不到對方半根毫毛，只換來了阿釋密達滿臉被治愈兼腹黑的表情：“冷靜點冷靜點，誰叫你一開始問的就是能不能保住櫻子的命？正所謂出家人不打誑語，我自然是實話實說如實相告咯！”
“扯淡，你分明就是想看老娘笑話！”紫妹眼見揍不著阿釋密達也就不浪費體力了，瞪著眼氣鼓鼓的控訴起了這個腹黑男的罪行，后者故作無奈的搖了搖頭：“哦呀哦呀，不是說了么，出家人不打誑語，貧僧怎么可能欺騙你？這個方法貧僧也是才剛剛想到，這就立刻說了出來，油咖喱醬你可不能錯怪貧僧啊！”
“你...算了我辯不過你，話說回來，櫻子的問題算是解決了，但是最近我在四國那邊得到一個消息，好像是有關你的弟子藤原妹紅的，想不想聽啊？”顯然紫妹是想戲耍一翻阿釋密達，但可惜阿釋密達的本尊卻是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載的佛祖：“灼眼的不死鳥之精靈，那邊的平民是這么稱呼她的吧...她在那邊好像干掉了不少為禍一方的大妖怪，是個很得民心的除妖師呢...善哉善哉阿彌陀佛，看來我阿釋密達教徒弟的本事，似乎也不比大哥差多少么？”
“和你這個掛逼較勁兒就是我的錯。”紫妹無力地給出了精辟的總結，回應她的依然是阿釋密達萬年不變的淡然笑容，但是后者的心里卻在想著別的事情：“外來的因果干涉到了這個世界內部的因果，大哥你也應該察覺到了吧？這個世界的發展恐怕未必會那么太平，大哥你可千萬不要死了，在那一刻到來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