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如白煦過隙,距離竹取物語結束,轉瞬間就過了幾百年。
在這幾百年內發生的大事還是值得說道說道的,最早的就是710年遷都奈良,飛鳥時代結束,短短一年之后,一些守舊的大臣就一把火焚毀了整個藤原京。藤原京地底晦澀的陰氣徹底沒了壓制,幾十年時光就變成了一個聚集各種怪異的鬼怪之都,而南城門甚至成為了連接現世和幽冥的羅生門。神無還見到了鬼族四天王,當時他還以小孩子不能喝酒為理由要和星熊勇儀這個監護人商量一下伊吹萃香這只酒鬼蘿莉的教育問題,理所當然的鬧出了個不大不小的烏龍。
這是發生在怪異和非自然之間的大事,而發生在人類中的大事,就是在那之后幾十年的鑒真東渡,尚未徹底成型的神道教遭到了史無前例的外來沖擊,當時把天照大萌神嚇的那是一蹦三尺高,生怕哪天眼一閉不睜一輩子就過去了。不過佛教畢竟是一個很擅長和本土教派融合并且和平共處的宗教,在反復確認了那些四處開壇做法的吳克和四處建立寺院的吳克群不僅沒有干挺高天原的意思,相反諸神接受的信仰反而更多了以后,天照才算是放下了那顆惴惴不安的女神心。
再之后就是陰陽道的徹底成型,在安倍晴明成熟后達到了頂峰,人類開始了對妖怪的反攻,因為很棘手的妖怪都在天照拜托下,被神無或者干掉或者攆進了深山里,所以人類的反攻很是成功。短短幾十年時間,除了根深蒂固的藤原京之外,原本還在興風作浪的各路妖怪都只能躲進了社會的陰暗面,現在已經到了平安時代。傳說中白天屬于人類夜晚屬于妖怪的格局也就這么成型了。
當然,在這幾百年間還發生了一件對世界來說很小,對神無來說很大的事...
“偷吃死者的祭品可是不道德的哦!”帶著一種寵溺中含有無奈的笑容,神無從地上撿起了一顆小石子,輕輕一彈就擊中了一只從虛空中探出的白嫩小手,小手吃痛的收縮了一下,然后縮回虛空中不見了蹤影。而小手的目標,則是一盤擺在一個墓碑前的點心,墓碑上書寫的,則是“愛妻靈夢之墓”六個刺目的大字。作為普通人類。雖然因為龐大的靈力而十分長壽,但最終靈夢還是沒有能擋住歲月的侵蝕,一百多歲的長壽老太太走得很安詳,無疾而終,滿臉都是幸福的表情。
“izumo(出云)。你已經看了我好幾十年了,難道還沒有看夠么?”前來為靈夢掃墓的神無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倚靠著靈夢的墓碑坐在了地上。然后自己卻拿起了一個點心吃了起來。偷窺者很明顯氣悶了一下,然后用一種特別幽怨的語調說道:“明明自己都吃得那么開心,為什么不準人家吃啊?”
“你是山溝里窮怕了才帶出這毛病的么?意義不一樣啊傻丫頭,我吃可以,因為我是她丈夫,但是你不行。你只是一個外人。”神無三兩口咽下了那個點心,這種點心實際上好吃不到哪里去,只是比一般平民家吃的干糧要精致罷了。但是神無吃得很小心,就仿佛是在吃什么美味佳肴一般。沒有讓一點殘渣落在地上,虛空中的少女聲音顯得酸溜溜的:“沒想到居然讓人捷足先登了,雖然有名無實...”
“她為我傾盡了所有,我卻負了她一生,死則死爾,但總得有個名分吧?”神無用一種追憶的目光看著身后的墳墓,他不是什么感情白癡,靈夢的感情他早就看出來了,但是他接受不起。他想不起是誰,但從大腦中的封印他就能看出,自己的敵人絕對強大無比,和自己牽扯到一起并非是好事,而他自己也無法確認自己什么時候會死,但沒想到等自己找回了記憶,靈夢卻已經先走一步了。
神無已經找回了記憶,現在的他已經可以被稱為南宮影,那道封印本就不是有意為之,好幾百年的時光,足夠他一點一點的消磨掉那股詭異的能量了,而當時記憶被封印的原因...南宮影自己都不太好意思提,那其實也是個大烏龍。還記得奈克瑟斯爆發全身黑暗能量撕開次元壁障和扎基玩兒同歸么?坑掉南宮影的就是這股能量,他當時走的太心急,結果在穿越世界壁障的時候被能量亂流狠狠地攪了一下,一時愣神兒之下果斷中招,而這種本屬于扎基的黑暗能量就很巧合的封印了他的記憶。
不幸中的萬幸就是目標世界倒沒出什么漏子,修譜諾斯榮譽出品的那玩意兒還算給力,就算被來自扎基的破壞性能量攪了一下,依然十分堅挺的把南宮影送到了目的地。就這還是他在老家因為穿越者的問題而逗留了一段時間的緣故,要不然在一開始,這股能量亂流根本強的無法測算想象,雖然人類無法觀測到,但是一旦有人想穿越就會立刻被撕成碎片,就算是南宮影也不會例外。但是反過來一想,如果他能耐住性子再等上一兩個月的話,這檔子事兒根本就不會發生,所以他才會感到不好意思。
看著那只小手又有作怪的意思,南宮影只能無奈的伸手彈了它一下:“出云...”
“不要叫那個名字啦,現在要叫人家八云,八云紫的說。”伴隨著少女俏皮的聲音,虛空中憑空裂開了一個漆黑的口子,即使兩邊都綁上了惡意賣萌的蝴蝶結,但是也難以掩蓋裂縫中滿是眼睛的鬼畜感覺。穿著紫色印花浴衣的金發麗人撐著油紙傘從裂縫中漫步而出,然后就那么坐在了裂縫的邊上,一下一下的晃動著小腳,雖然此女明顯是個妖怪,但在眉目之間卻依然能看出當年那個淳樸農家少女的相貌。
“沒想到當年隨手制作的小玩意兒...你居然真的一直戴在身上,現在該還給我了...”南宮影的眼神并沒有在紫媽...現在其實應該是叫紫妹身上停留多久,而是很快就轉到了紫妹的腰間。好吧,我知道突兀的盯著少女的纖腰是很失禮的行為。但實際上南宮影看的并不是紫妹的腰,而是紫妹掛在腰間的一個小玩意兒,石質的表面雖然因為常年貼身佩戴而變得光滑,但是與金發麗人整個人相比卻是很不搭調。
“才不要,要是沒有這東西,人家可不會活到現在呢...”紫妹兩手握住了這個小玩意兒緊緊的護在胸前,顯然當初隨手制作的這個勾玉送出去容易,再要回來可就不怎么簡單了。南宮影也就是說著玩兒玩兒,看著這個幻想鄉最大黑幕完全少女化的表現,也就淡笑著收回了手。看見他這幅閱盡滄桑的表情,紫妹眼睛咕嚕嚕的一轉:“我說,你當初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會被選成祭品,才留下這個東西的?”
“怎么可能?我要是有那種本事,有很多事情根本就不會發生的...”南宮影啞然失笑。為紫妹的腦洞大開哭笑不得,“只不過當時感覺到附近有一個能操縱空間的大妖怪。一想到你在一開始幫了我。才把這東西留下來作為回禮的...坑到那只妖怪純屬意外,你小小一個人類女孩兒居然能反向吸收他的能力,這根本就是天方夜譚了...話說回來,你為什么非要改名字?叫出云不是挺好的么?”
“秘密,這是屬于少女的秘密。”紫妹打開折扇遮住了自己的嘴,看來招牌式的裝神秘動作在這個年代就已經成型了。而她的手心里則捏了一把汗。正如南宮影所說,當時被選為祭品的她,如果沒有把這個勾玉佩戴在身上,那現在根本就不會存在八云紫這個妖怪。那個勾玉上的能量不僅反殺了冒充山神的大妖怪,甚至還在大妖怪的決死反擊下護住了當時還只是一個平民少女的出云。
但那個妖怪的能力著實詭異,勾玉雖然可以護得少女周全,但依然被大妖怪的臨死爆發搞進了一個怪異的空間(也就是隙間),在這里少女借用勾玉上殘存的能量,不僅吸收了大妖的能力,還覺醒了自己的能力,在幾百年間就成就了大妖之身。普通妖怪只知道隙間妖八云紫,殊不知那只不過是一個撓頭白送的能力,她真正的稱呼應該是兩儀妖出云,“境界”才是本該屬于她的能力。
憑著境界與隙間的詭異度,紫妹就算是碰上了自己現在還打不過的對手,比如被當年的神無現在的南宮影多次tiáo教后玩兒命練武的幽香,想要逃跑也是沒有任何問題的。因此明明才出世幾十年,紫妹卻已經在妖怪圈兒里創下了赫赫威名,南宮影在藤原京閑逛時,從妖怪的言談里也經常能聽到隙間妖的名號,只不過他還真沒想到會是自己當初遇到的那個農家女孩兒,直到他感應到了勾玉上殘留的氣息...
要不然以他那種極端護犢子的性格,能讓人亂動靈夢的祭品?這失憶的百多年時光里他也想通了一件事,有些事而是不能講道理的,既然有砂缽大的拳頭,不合理利用就太可惜了,如果伸手的不是出云,那么就算不被南宮影當場把手斬下來,手的主人被拎出來揍一頓是絕對跑不了的,怎么可能只是彈個石子兒了事兒?
在靈夢生命的最后,南宮影可是真正意義上的接受了她的感情,所以墓碑上才會有愛妻二字,只要有了這兩個字,那么無論生前死后,靈夢就都是他南宮影的妻子,他要是不護短的話不就真成人渣了么?只不過他也想不明白這份自然而然的感情是怎么來的,他和靈夢之間根本沒有發生過任何立flag的事件,除非你硬要把互相吐槽也算進去,否則他和靈夢之間的關系其實完全可以止步于普通朋友的地步。
反正當時小人偶是吃了很長時間的醋,因為她和靈夢的賭約輸的很凄慘,靈夢確實作到了她上百年沒有做到的事情,然而代價就是付出了自己的一生。也許是習慣了幾十年的相濡以沫,也許是認為即使接受了也不會連累少女,所以在靈夢彌留之際,南宮影選擇了接受她的感情,靈夢是在幸福的笑容下逝去的。
這是真正意義上可以互相說“我愛你”的情感。而不是那種曖mèi的我喜歡你我也喜歡你,小人偶甚至還很惡意的猜想,是不是自己也得到死的時候才能打動某的木頭,或者應該策劃一次“意外死亡”試驗一下?好吧,吃醋中的女人果然都不太講道理,什么損招都敢往外出,不過小人偶還算是明事理,她知道南宮影心中的苦,這個男人并不是不想愛,而是他不敢去愛。沒有那個資本去愛。
愛一個人,起碼要有能力給她或者他一個安定的生活,但是南宮影卻做不出這種保證,像他這種在刀尖上游走的人物,任何感情對他來說都屬于奢侈品。所以他就只能那么吊著。不接受那份感情,無論多親密的關系也都還有放手的余地...他也知道這是在辜負那些付出自己感情的少女。但有些事真的不是考慮眼下的幸福就可以的。南宮影早就做好了死的覺悟,而他死后少女們的未來也是必須要考慮的。
所以像是阿尼亞的事情,他就并沒有阻攔,也許那個悶聲不響的聰慧少女也是看出了這一點,才決定以這種方式分開一段時間,雖然在不確定能不能回來的前提下就毅然決然的確讓人很想吐槽。但這種時候就不要在意這個細節了。南宮影不介意少女們中的哪一個離開自己去尋找自己的幸福,就算被人說戴綠帽子也無所謂,因為他給不了這些少女安穩的生活,他唯一只怕這些少女用情太深。萬一自己哪天一個玩兒脫果斷告別這個世界她們也跟著殉情就喜大普奔了。
這種太過為對方操心的性格可是讓少女們傷透了心,既然她們愿意付出自己的感情,顯然是已經做好出生入死的覺悟了,但遺憾的是南宮影還沒有做好帶著她們出生入死的覺悟,雖然這樣也表明了他對少女們的珍視,但微妙的不爽還是肯定有的。所以說人心永遠都是最復雜的東西,明明互相在乎著對方也擁有在一起的條件,但因為各種各樣的理由卻就是不能真正的在一起,也許這就是人類有別與野獸的最本質區別,就只有靈夢臨死前這種了無牽掛的狀態,才能撬動某人的“鐵石心腸”了。
突然發現自己一不小心扯了好遠...咳咳,現在回歸正題,以某人天生的圣人性格,糾結他的感情問題純屬自尋死路,所以還是不要深究的好,我們接著談紫妹。能靠著一個隨手留下的物件,就塑造出紫妹這么一個頂級的大妖,雖然其中不乏有紫妹自身很爭氣的關系,但是南宮影的實力在這個世界還是太超越常識了。
紫妹本以為這個勾玉是南宮影費心思制作出來的,那樣她多少還能找到點自信,因為她能感應到,勾玉在一開始爆發出的那股保護自己的能量,就算是現在的自己也未必扛得住。但是從言語間的試探來看,南宮影貌似真的是隨手做了一個,事實上他也確實沒怎么花功夫,就是在石頭里藏了一滴真神之血,然后一這滴血為載體,封入了相當于那只大妖怪妖力總和一點五倍的魔力,又割出了一點點靈魂,設定了“遭受攻擊后反擊”和“保護少女”兩個指令作為控制器,真的不費功夫。
當然這話是不能說出來的,要不然他絕對會被罵掛逼,要是花媽知道這個家伙一滴血就能存下超過一個大妖怪的妖力,估計也不敢以挑戰他作為日常娛樂活動了,嫌命長也不帶這么作死的。不過在南宮影看來,這實際上是屬于很平常的事情,如果不是考慮到真神之血流毒太大,送給姊妹的勾玉他其實可以無限量產,所以他才不會閑的蛋疼把制作過程說出,因為實在太無聊了。
最后紫妹還是決定放棄揣度南宮影實力的行為,既然南宮影還愿意叫她出云,她就明白自己根本不需要對這個男人有什么提防,因為在他的眼里自己永遠都是當年那個善良的農家少女,而不是未來的妖怪賢者。只不過以妖怪身份出道了幾十年,已經習慣了凡事兒算計一手的生活,簡單來說就是職業病,看著南宮影眼底里那笑容遮擋不住的哀傷,他突然覺得這個男人活得真的好可憐。
“影醬你這么哀傷的話,連人家都快忍不住要哭出來了呢...對了,去見見我的朋友怎么樣,是一個很可愛的女孩兒哦。”一想起自己那個傻樂天的朋友,紫妹就忍不住露出了舒心的微笑,他相信那個女孩兒就算治愈不了南宮影內心最深處的傷痛,暫時撫慰一下還是做得到的。南宮影一聽也提起了興趣,算算時間,好像差不多該是粉毛吃貨登場了:“你的朋友?叫什么名字?”
“櫻子,佐藤櫻子,很可愛的名字吧?”紫妹像邀功一樣笑道。
“合著西行寺幽幽子的本名是這個?佐藤義清你有點兒沒文化啊。”南宮影失禮的想道,不過臉上的表情沒什么變化:“既然你誠心誠意的邀請了,那灑家就大發慈悲去看一看好了,我倒想看看隙間妖的朋友是什么樣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