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坑爹的神話

　　把帶著皮手套的兩只手揉的嘎嘣響，神無用不懷好意的眼神掃視著戰戰兢兢的鎮民，看那七分邪惡三分鬼畜的表情，倒還真和傳說中奸詐狡猾擇人而噬的大妖怪達到了微妙的同步，但此時的他確確實實是正義の味方。選擇這個鎮子調查風土人情并不是神無隨便一指的結果，而是因為這個鎮子里確實潛藏著妖怪，以前碰見的妖怪都是獨居于荒山野嶺的，所以他想看看有妖物居住的城鎮是什么樣的。

　　你們問我他是怎么判斷妖物存在的？答案很簡單，就像大圣爺可以用鼻子聞到妖氣一樣，神無是可以用眼睛看到妖氣的，當然前提是開寫輪眼。前面有說過，這個世界的天空一直被濃厚的陰云籠罩，一年到頭都見不到幾次太陽，顯然這不是正常的氣候現象，而神無則一直稱呼這些云為“妖云”。

　　在神無的眼中，這些云氣并不像一般人眼中一樣，單純是壓抑陰霾，而是一股濃重的透著強烈邪異氣息的黑霧，即使是少有的出現太陽的日子，這些黑霧依然會籠罩在天空中，讓來自“天照大御神”的光芒都顯得很是陰冷。而這個小鎮子，不客氣的說，在神無眼里就像是被墨水泡過一樣，從頭黑到了尾，要說這陣子里沒有實力還算過得去懂得隱藏自己的妖物，估計是個陰陽師都要抄板兒磚砸人了。

　　不過顯然這個時代恐怕還沒什么陰陽師，安倍晴明還不知道在哪條輪回道上折騰著呢，只不過神無并不知道這點，這個地方在他心中一旦涉及到除妖驅邪的事，那么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陰陽師。而現在的神無顯然是要客串一把尚未誕生的陰陽師，他也明白了陰陽師工作的難點。從現在來看，對于陰陽師來說最難的并不是如何戰勝并殺死妖怪，最難的是在保證自身安全的前提下找到妖怪。

　　這個世界的妖怪是很擅長隱藏自身的，即便像面前這只一樣居住在人類的城鎮里，也絕對不會隨意暴露在人的面前，只不過是時不時出來做幾件神神秘秘的壞事，以保證人類對自己的恐懼而已。本來神無是想看看在妖物暴力統治下人類生活的風土人情，但顯然妖怪對人類并沒有什么同志管理的，想想也是，如果你的儲備糧知道自己找食物自己回家自己清洗身體的話。誰還愿意去費心思管理他們呢？

　　而神無遭殃被烤，說起來和這只妖怪也有不小的關系，因為就在不久前這個小鎮子里有三個人被他吃掉了，而在歷史上吃掉的人更多，所以在神無說出自己不是人類這句話的時候。首當其沖的就被懷疑進而定案了。而被燒烤的這兩天神無也不是真的在呼呼大睡什么都沒干，在寫輪眼看破幻術的能力加持下。他早就找到了真正的妖怪。顯然這只妖怪雖然相比于那些山精邪崇比較高級。有了自己的理智，但實力并沒有強到哪里去，只能依靠幻術掩蓋自己，要是他能夠化形神無也是認不出他的。

　　“...雖然在下的確不是人類，但是和那些你們稱之為‘妖怪’的存在也并不是同類，既然你們都不相信的話。那么就讓在下替你們把他抓出來吧...”沒有在意周圍鎮民和地中海戒備畏懼的眼神，神無知道如果自己不拿出切實的證據，也就是不找出妖怪本尊的話，單憑一面之詞是很難讓他們相信的。而他也早已經鎖定了妖怪。那是一個老年人，貌似在鎮里還有一定地位的樣子，很顯然一般不會有人懷疑到他，但正所謂燈下黑，往往不容易被懷疑的人，才是最容易出問題的那個。

　　這個老人瑟縮在人群里，同樣擺出了畏懼戒備的樣子，捏著拐杖的手還在不斷顫抖，其演技之精妙，放在奧斯卡上足以捧上一兩個小金人。但是在寫輪眼的注視下，原本干癟蒼老的老人，實際上卻是一個額上長角肌肉浮凸青面獠牙的餓鬼形妖怪，貌似種族是夜叉鬼來著。不過對神無來說，知道一個妖怪的種族對自己毫無意義，在他的認知中，面對妖怪的選項只有“殺”或是“不殺”，與種族沒有任何關系。

　　雖然這只妖怪長相同樣繼承了對不起觀眾的光榮傳統，但是相比起神無一個月中在深山老林里遇到的幾只妖怪來說，完全可以算得上是干凈整潔了，所以神無決定動用自己的愛刀，要不然刀不染血還能算是刀么？淡笑著微闔雙目雙腳錯開，雙手虛握置于身前，隨著幽綠色的火焰劃過，僅僅是刀刃長度就超越了兩米的雪亮長刀就出現在了他的手中，即使沒有太陽，那耀眼的刀身依然讓注視者感覺到了短暫的目眩。

　　但是下一秒，這把奪人眼球的長刀就像是沒有出現過一樣消失在了神無的手中，那副準備出刀的架勢也被收了起來，只有一個眼尖的地中海武士發現了人群中的異樣。那個已經被妖物取代的老人，從頭到腳出現了一條細細的血線，但是他本人卻毫無所覺一般依然在那里演戲，直到“啪塔”一聲分成兩半摔在地上為止。

　　“呀啊！”人們驚恐的尖叫響徹了整個小鎮，就在眾目睽睽之下，那兩半尸體微微抽動幾下灑出一地內臟鮮血以后，就變成了兩半體積碩大肌肉浮凸的青綠色尸體，半邊臉上還帶著定格的難以置信。事實擺在眼前，顯然神無才是正確的，他的確不是襲擊鎮民的妖怪，但是鎮民和地中海們卻在思考另一件事，他是怎么斬殺掉這個妖怪的？是靠著剛才那把刀么？但是卻根本沒有看到揮刀的動作，而且在他和這只夜叉鬼之間還站著好幾個的鎮民，為什么那些鎮民卻沒有任何人受傷？

　　顯然，這一刀是超越他們常識理解的一刀，起刀的動作刀路的變化收刀的時機全都無從判斷，這是超越了“刀術”這個限制的極限之刃。也許他出刀了，也許沒有。也許僅僅是憑著刀意就殺掉了這只妖物，凡是看到這一刀的人全都在猜測那無限的可能性，但真相如何卻只有神無自己知道。而神無也不會告訴他們真相，以這些平民的本事窮極一生也不可能觸摸到這個境界，就算是那些手段通天的大妖和神明也不可能辦到，就算知道了真相，也不過是徒增煩惱而已。

　　輕撫了一下因為兩天的燒烤而有些灰塵的排扣大衣，神無笑瞇瞇的轉身就走，能做的他都已經做了，沒必要也不可能繼續留在這里。鎮民們都處于妖物被瞬間斬殺的驚愕中。在他有意降低存在感的情況下，也沒有人注意到他想離去的意思，但世上總有那么幾個反應快的人，最后還是那個最早發現妖物被斬殺的地中海叫住了神無：“那個...這位大人...你是來自高天原的神明么？”

　　這個世界的人都是黑發黑瞳或者棕瞳，只有妖物或者神明才會擁有不一樣的發色瞳色。而且這位高手也承認自己不是人類，看他在斬殺妖物時果決與高強武藝。武士能想到的也就只有傳說中主兵戰兇殺的建速須佐之男命了。但是事實卻并非如此。神無摸著下巴貌似很慎重的思考了一下，然后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天空：“如果你指的是上面那幾位，也就是天照月讀姬之流的話，我要比他們高級一些。”

　　“難道您是伊奘諾尊（伊邪那岐）？”地中海武士倒吸了一口涼氣，看神無在提起“天照大御神”和“月夜見尊”時那種毫不在乎甚至隱隱有些玩笑的口氣，武士實在很難想象他真正的身份。所以大膽假設之后，就懷疑到了三貴子的老爸頭上。但神無會跟那個和自己妹妹的下半身動物是一個級別的么，顯然是不可能的，所以神無還是搖頭：“我比他的級別還要高那么一點點...”

　　“別天神大人？！”武士直接驚叫出聲。別誤會，這三個字在此時代表的含義和止水那招最強幻術是絕對不同的。所謂“別天神”，在日本神話系統中是位于最高地位的五個神的統稱，他們并沒有真正的形體，而也正是他們誕生了世界，以及包括伊邪納岐伊邪那美兄妹在內的一系列神祗。而最后的兩者以交合的方式催生了日本列島，并且生下了包括天照月讀須佐之男在內的一大溜神明，為高天原神系的形成奠定了基礎，可以說其地位和中國的盤古以及希臘的卡奧斯是差不多的。

　　當然，這里所說的卡奧斯和作為修譜諾斯爺爺的那一只有著本質的區別，甚至于這個世界如果存在修譜諾斯的話，也和神無失憶前認識的那只有著本質的區別。非要解釋的話，后者的類型是“人們認為我是修譜諾斯，那我就叫修譜諾斯”，而前者則是“因為我是修譜諾斯，所以你們必須叫我修譜諾斯”。

　　是不是有些亂？那么就簡單的解釋一下，其實也就是說，神無認知中那個喜歡玩兒神秘的惡趣味睡神，實際上是好多個世界“睡眠”概念的具現化象征，他并沒有自己確認的身份，往往是一個世界的人認為他叫什么名字，他在那個世界就叫做什么名字，也許會有蘑菇電飯煲摩托車一類的稱呼也說不定。而這個世界如果存在修譜諾斯的話，那么他只是一個掌握了控制夢境能力的強者而已，是因為他的身份就是修譜諾斯才會被稱為修譜諾斯，兩者差的根本不是一個兩個次元層面。

　　而世界中一般平民認知中的神，其實也就是這些只能在星球上耀武揚威的土地神，本質上他們其實也就是個英靈，撐死實力能堆到精靈級，而像“別天神”這種存在，也不過就是天使級而已。創造世界這種事本來就不是一兩個天使能夠辦到的，也就只有卡奧斯或者雙子神這種級別的才能嘗試一下，任何神系的神話中都得有那么一兩個創造世界的存在，但他們究竟做了什么讓人這么誤認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而神無呢，他是真神啊，可不是這些依靠信仰才能存活的土地神，那可是只要時間和實力到了，就能毫無問題的控制一個乃至幾個世界，站在“卡巴拉生命樹”或者也可以稱之為“天道”最頂點的存在。甚至于像卡奧斯鴻鈞一樣以身合道成為“卡巴拉生命樹”或者“天道”的本身也不是不可能。可是這些土地神呢？他們甚至連一個星球的星球意志都脫離不了，只要在星球意志中對于他們的信仰被完全剔除，那么他們就會像失去英雄之證的英靈一樣，無聲無息的消失在歷史長河里。

　　所以武士對于神無身份的猜測還是低了，雖然這也有他們認不清自己所謂“神明”真正身份的原因在，不過對于他來說就算搞清英靈和精靈的區別也沒什么意義，因為兩者在都是可以一刀秒了他的存在。神無也并沒有難為他的意思，對于一個沒有力量的普通人來說，想象力的極限也不過就是創世神了，雖然這個創世神99.999的可能是西貝貨。但是也并不妨礙他能讓一般人不會往自己的上面想。

　　“...你要這么想的話，算是吧...”說實話默認這個猜想的時候，神無還是有些郁悶的，因為他覺得這樣實在是太掉價了。作為一個國土面積小的可憐，但是神明數量卻有八百萬的文化系統。用屁股想也知道，就算是他們的創世神肯定也強不到哪里去。神無甚至懷疑就算讓他們一只手。自己也能毫無壓力的毀滅世界。兵貴精而不貴多，想華夏國泱泱土地何止千萬里，所有的天兵天將加起來也才十萬，還不夠高天原正牌神的一個零頭，但是瞅瞅人家那戰斗力，根本就不是一個層次的。

　　至于希臘北歐那邊手下連個小兵都沒有。加起來幾只手就能數干凈的的下半身神就更不用說了，當然某個大鬧天宮單挑十萬天兵的潑猴純屬論外，在此就不做討論了。而且高天原神系還有一個最大的毛病，那就是他們是“妖怪。神仙，傻傻分不清楚”的神系，八百萬神明里如果詳細扒一扒，可能有80都是妖怪在那里頂崗充數，而且還并不是什么實力強大的妖怪，比如占據高天原最多基層職位，在其他神系中絕對不可能存在或者說直接被當成妖怪的“付喪神”就屬此類。

　　被稱為什么都敢混搭給你看的國家，日本最基礎的文化體系毫無疑問也是混搭出來的，因為這種地八仙亂燉一樣的文化模式，日本人尤其是古時候的日本人，其思想行為方式在外界看來甚至達到了讓人匪夷所思的程度，而這也毫不留情的反映到了他們的神話上。先不說生殖器崇拜之類耳熟能詳的事情，先掰掰伊邪納岐的囧事就可見一斑，他老婆伊邪那美因為生火神加具土的時候被燒傷了下陰而死，所以這貨怒發沖冠一劍砍了自己的兒子加具土，你說這該如何評價？

　　當然，伊邪那美作為和華夏傳說中“女媧”地位等同的存在，居然會因為被兒子身上的火焰燒傷而死，也著實是在丟“神明”二字的臉面，你看人家赫拉和蓋亞，百眼巨人阿爾戈斯百頭魔怪堤豐那是說生就生都不帶找個接生婆的。再說伊邪納岐，各種意義上為了妹子砍了兒子這事兒先不論，好壞還能落個癡情癡情種子的稱號，結果這貨轉頭就做了負心漢，那當真是讓非日本文化系的人跌爆一地眼鏡。

　　詳細情況就是這貨跑去黃泉找伊邪那美，而后者表示你來晚了不過我還是可以和你離開云云，但要求伊邪納岐必須等一段時間不能回頭看自己。結果伊邪納岐這小子實在太賤，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結果卻看到了自己的妹子渾身蛆蟲的慘狀，然后二話不說掉頭就跑，最后被伊邪那美一路追殺出了黃泉。

　　就這還沒玩，伊邪納岐這混蛋認為自己是看到了不干凈的東西需要清洗，然后在洗眼睛時誕生了天照和月讀兩個女神，這顯然是照抄了盤古的傳說，相比之下洗鼻子誕生的須佐之男就比較苦逼了，屬于典型的后媽生的。而在生出了三貴子以后，這貨居然毫不猶豫地說出了“我生了那么多孩子，今天終于生了三個好的”這種話，我說伊邪納岐先生，你以前的那些孩子可都在哭泣啊喂！

　　就這么一個放在華夏文化圈絕對是要被口誅筆伐示眾游街凌遲處死的貨色，居然會被奉為高天原神系的太上皇，日本人三觀會正到什么程度也就可想而知了。要說在世界神話體系中最不召待見的神系，除了那幫以干女兒干妹妹干老媽為榮，每天都在挑戰文化局底線的希臘神之外，就屬這些高天原的神明了。

　　而在這個所有高天原神明都真實存在的世界，神明的地位也相當尷尬，雖然八百萬這個數字叫出去十分響亮，但其中80都是戰五渣，百分之19是戰六渣，這些神明甚至連最低級的妖怪都干不過。而剩下的八萬里，七萬是戰9渣，九千九百多是戰10渣，隨便來個大妖怪都能掃翻一片，就算是站在頂點的三貴子也不算什么強者，須佐之男斬殺八岐大蛇的時候不還得趁著人家喝大了以后才行么？

　　混得這么苦逼的神在世界神話史上都是獨一份兒的，哪怕人家北歐神系最后黃昏了，那也是打的轟轟烈烈氣壯山河，起碼對得起“神明”兩個字。所以神無并不想和這些實力地下脾氣還不小的家伙攪合在一起，揮揮手示意自己不想糾纏以后，神無就腳下一蹬，眨眼間便消失在了武士的視野范圍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