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為了蔚藍而清靜的地球

　　ZAFT月面基地，更準確的說是大型量子電腦Veda極其附屬結構的醫療室門口，南宮影像是等待自己孩子出生的笨蛋父親一樣，焦躁不安的來回踱著步。但實際情況遠比這種情況糟糕得多，就在電子密碼鎖門旁邊有一扇巨大的窗戶，從窗戶里可以很輕易的看到里面的情況：明顯還是個孩子的粉發少女嬌小的身軀被一條又一條的粗皮帶固定在了冰冷的床板上，但這卻并不是在做什么邪惡的人體試驗，這么做的唯一理由，就是因為如果不這么做的話，少女潛意識的動作會導致檢查完全無法進行。

　　即使處于昏迷狀態，臉上的表情依舊相當痛苦，小小的身體也在不停地扭動掙扎著，似乎在夢中承受了相當大的痛苦，這就是阿尼亞的現狀。在病房里還有一個人，就是忙前忙后操作著各種醫療器械進行檢查的提子偽娘，靠著提子偽娘放開腦量子波吸引ELS然后將之殲滅救出阿尼亞以后，在戰艦上只是對后者進行了簡單的醫療處理，直到回到了總基地，才能對她進行細致的檢查診斷。

　　關于腦量子波方面的研究提子偽娘才是專家，南宮影縱然常規醫術通天也是幫不上半點忙，因此也只能焦急地在病房門外走來走去。就在他快要把合金地面踩穿之時，病房的門終于再次開啟，持續了好幾個小時的全面檢查結束，提子偽娘面色凝重的走了出來。南宮影兩步上前抓住了他的肩膀：“提耶利亞，情況怎么樣？”

　　“不樂觀。和當時的剎那一樣，因為過大的信息流量導致腦細胞大面積燒毀...雖然您的治愈光線已經治愈了大腦外傷，但是精神層面的創傷不是那么好恢復的。”提子偽娘扶了扶眼睛實話實說，一點變通的意思都沒有，“但是理論上這種情況不應該出現才對，我們仿制的Veda運算核心用了新的搭建方法，計算能力遠在最初版的Veda之上，加上精神感應骨架的壓力分擔。就算是無法成功與ELS交流，但是在這雙重保險下，阿尼亞小姐最多也就是昏迷而已，怎么可能...”

　　兩個糾結中的男人對視一眼，齊刷刷的眼睛一亮：“難道說...有人動手腳？”

　　“嘿，讓我查出是哪個王八蛋，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找到了問題的關鍵。南宮影氣的一拳搗在了身旁的墻上，堅固的合金墻面都被打出了密密麻麻的裂紋。提子偽娘果斷汗了一個先，心說這人絕對不能隨便得罪，然后扶了扶被南宮影的拳風震掉的老土眼鏡：“可能性很大，但是還不能確認，現在卡米尤和捷多他們正在檢查斷罪天使的操作系統。應該能找到事故發生之時的蛛絲馬跡。”

　　“已經可以確認了，我了解這個丫頭，雖然不論是自己的命還是別人的命都不怎么當回事兒，但是她十分討厭失敗，這次的行動看似臨時起意。實際上她肯定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會失敗的唯一原因就是有第三人使壞。”南宮影拳頭握了松松了握。好懸才忍住再次破壞公物的，最后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依然滿臉痛苦的阿尼亞，然后毅然決然的轉過了頭：“提耶利亞，阿尼亞就先拜托給你了。”

　　“恕我冒昧，但是...如果阿尼亞小姐蘇醒的話，第一眼最想看到的應該就是您吧？”提子偽娘想了想，伸手抓住了南宮影的肩膀阻止了他離開的腳步，后者十分淡定的抹掉了自己肩膀上的手：“分開的覺悟早就做好了，從她決定犧牲自己的那一刻起，我所能做的，不過就是全力支持她的想法而已。”

　　說完南宮影就大踏步的離開了醫療部門兒，一點兒回頭再看最后一眼，或者說是對阿尼亞說什么鼓勵的話的意思都沒有，顯的無情而又冷血，但是提子偽娘卻眼尖的看見地上留下的一絲水漬。這個堅強的不似活人的男人，可以在任何需要自己冷血的時候冷下心腸算計一切只為最后希望的男人，在自己的“愛人”即將慷慨赴死的時候，終于罕見的掉下了男兒不應該輕彈的淚水。

　　像愛人一樣相互依靠相互扶持，卻也最不像是愛人，但這并不代表這個男人心中就沒有愛了，這一滴淚水就是最好的證明。“分開的覺悟早就做好了”，這么一句話需要的是何等的勇氣？對于身邊這些可愛而有個性的女孩子，南宮影在參加主神游戲前就深愛著她們，見到真人互相接觸以后，這份愛就更加深沉了，但他卻從沒有想過要將這些女孩子綁縛在自己的身邊，早早的就做好了分離的覺悟。

　　南宮影很清楚，這些女孩子只是因為暫時無處可去，所以才會留在自己的身邊，所以當她們找到了自己愿意為之奮斗的目標，并且要因此而離開自己時，那么自己就會全力支持，這就是他在最開始就做好的覺悟。這次是阿尼亞，下次還不知道是誰，雖然離別很是舍不得，但是既然已經做出了覺悟，那么...就哭一次好了。

　　南宮影已經記不得自己多久沒有流過眼淚了，似乎...從與薩菲羅斯這個“大英雄”融合開始，“眼淚”這種代表著脆弱的東西就與自己無緣了。誰都可以流淚，誰都可以哭泣，但是唯獨“英雄”必須挺直腰桿兒迎接一切，不能軟弱不能哭不能逃，因為“英雄”是人們最后的依靠。來自薩菲羅斯的思維教會了自己什么叫堅強，但“英雄”終究不是無所不能的上帝，他也有無論如何拯救不了的生命，也有著無論如何都實現不了的夢想，更有著無論如何都想流淚的時候。

　　有時候想想，做英雄還真累呢。但是無論再累也是不能放下的，就算是不為了那些無辜逝去的美好生命。單純是為了這些相信自己幫助自己的女孩子，這個“英雄”的身份哪怕到死也要堅持下去。當她們一個一個的離開，找尋到自己能夠為之奮斗一生的，或者說拼出生命也要守護的人或事物之時，能夠有些羞澀卻又自豪的說出“這是哪個男人教會我們的”，那么自己就算是死也瞑目了。

　　不過自己的眼淚可不能讓外人看到，自己知道就可以了，還是裝作冷血一些的好。要不然那丫頭就不能放心的離開了。想及此處，南宮影伸手在臉上一抹，原本的淚水像是變魔術一般消失殆盡，重又回復了那副讓人打從心底里會去信任的溫和笑臉。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間已經晃悠到了ZAFT的整備基地，看著那密密麻麻正在更換GN太陽爐的MS，不禁又是感慨良多。

　　救回阿尼亞之后。為了順利逼聯邦就范，南宮影他們在撤離前還釋放了一些靶子，在有意識的操作下，這些由高達尼姆合金打造的標靶無一例外的被ELS吞噬同化了。之后這段過程的錄像，加上當時的戰斗錄像以及一些細節錄像，比如說GN導彈被ELS當成開胃菜的視屏被打包一式兩份。分別寄到了聯邦政府和偽鴨的辦公桌上。所幸聯邦政府雖然到了骨子里，但還不至于二得毫無下限，相比于GN系MS的強大戰斗力，ELS近乎于天災的能力更讓他們印象深刻。

　　也許僅僅一秒鐘不到，這些透頂的家伙就意識到了這一點：要命的大麻煩來了。自己作威作福的日子到頭了！至于新吉翁那邊，人家本來就處于勵精圖治階段。反應自然比腐朽的聯邦政府要快得多，在那幫腦滿腸肥的高官還在討論與ZAFT合作該拿取什么籌碼之時，偽鴨已經親自押送大批MS到達月面基地了。新吉翁方面不僅表示這些MS將全部交給ZAFT自由改裝，而且在戰時新吉翁部隊會完全服從ZAFT的指揮，雙方明面上的領導人——密涅瓦和拉克絲還聯合發表了統一戰線宣言。

　　這時候這些腦子慢半拍的死肥豬才反應過來，世界恐怕不會再由他們說了算了，如果在這個時候還糾結于利益得失問題，哪怕吉翁ZAFT聯軍不用大義的名義干掉他們，地球上的居民也要群起而攻之干掉他們。之后他們就迅速行動，不計代價的把一大堆新銳MS送到了月面安裝太陽爐，與吉翁方面一樣表示將在戰斗中完全服從ZAFT的指揮，對此南宮影也只能說他們雖然反應慢，但好歹腦子沒進水，可喜可賀。

　　在ELS的威脅之下，百年UC戰場的雙方終于第一次安安靜靜的坐在了一起，而不是一見面就掐起來。通過雙方從高層到基層之間平靜的交流，原本橫亙在地球居民和宇宙居民之間那深不見底的溝壑，以及那幾乎無法理清的誤會和矛盾，也在一點一點如同抽絲剝繭一般的消失，雖然溝通的起始原因有些不正常，但這總歸是可遇不可求的好事。如果不是阿尼亞要為了“最后的希望”而犧牲自己的一切，那么南宮影或許還應該抱著“彌賽亞”的首腦親他一口，大喊一聲“我愛死你了！”

　　現在看著這些忙忙碌碌的人，排除那些穿著ZAFT制服的人兩邊兒討好，吉翁軍人給聯邦軍人遞個工具，聯邦軍人給吉翁軍人拿個毛巾，吉翁技師和聯邦技師一起討論MS的改造方案之類的和諧景象四處可見。在ELS的滅世威脅之下，原本仇恨的雙方可以說是徹底放下了彼此的成見，全心全意攜手合作一起守護人類最后的希望，這也是南宮影為偽鴨描述的景象，經過這一次難關以后，想必吉翁和聯邦很難再打起來了，就算雙方領導想打，這些已經互相理解的底層官兵也不會同意的。

　　“卡米尤，斷罪天使的檢查結果怎么樣？”溜達到斷罪天使身邊的時候，南宮影一把撈住了從駕駛艙上蹦下來，風風火火就想往醫療部門沖的藍發青年。為了讓與ELS的接觸變得萬無一失，斷罪天使的內部系統被改得極為復雜。幾個精通于機械的NT和基娘這個OS編寫方面的專家忙活了好幾天，因此被南宮影抓住以后。卡米尤的狀態顯得有些蒙圈兒，迷糊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抓住自己的人是誰。

　　“啊？！是薩菲羅斯先生啊。”半大青年卡米尤抓了抓頭，南宮影抬頭看了看斷罪天使的駕駛倉位置，似乎檢查已經完成了，一只貓在那里的阿姆羅捷多基娘，還有那個最有特點的戴著大墨鏡的“褲襪脫落大尉（霧）”全都走了下來。南宮影又低頭看著卡米尤，這個青年收起了有些傻氣的表情正色了起來：“斷罪天使最后的作戰情況已經檢查出來了，它和Veda的連接被強行終止了0.8秒。”

　　“嘶！”南宮影后怕的倒吸了一口涼氣。ELS的種族意識灌注的速度可不是天朝的小水管兒能比的，只不過是蘇醒活動時泄露出的一點思念就讓全地球的NT都感覺到了頭痛，這股思念究竟有多么強大可見一斑。但就是這股Veda全力處理都吃力的思維亂流，卻讓阿尼亞以人類的大腦強行處理了0.8秒，南宮影或許還該感謝這個間諜實力不強只能終止連接這么長時間，要不然救回來的就是一具尸體了。

　　“很顯然，我們中出了一個叛徒。”褲襪脫落大尉。也就是夏亞阿茲納布爾說出了一句聽上去很喜感，但是放在這個地方卻絕對喜感不起來的話。革命前輩的奮斗歷史告訴我們，前方幾十萬將士浴血奮戰得來的成果，都趕不上一個叛徒出賣情報時說出去的一句話。雖然嚴格意義上來說，除了變革者沒人能和ELS對話...呃，好吧。哪怕人家不需要“人類奸”，但是這種情況也并非喜聞樂見的事情。

　　“但是接下來的問題就來了，ELS沒可能操縱Veda，阿尼亞不可能主動切斷Veda的連接，那么這個間諜身為人類。這么做的目的何在？”騾子一攤手，提出了一個所有人都沒相同的問題。甚至包括福爾南宮在內也一樣。沒錯，這個間諜既然不是ELS，那么身為人類地球毀滅對他有什么好處？這里畢竟不是奧特曼片場，ELS還沒有遠程操縱人類的能力，它們也沒那個意思，但是如果把目標指向“彌賽亞”的話，就更說不通了，搞死阿尼亞只是為了毀滅世界，他們腦子有問題么？

　　答案是自然是否定的，反偵察能力和滲透能力強到這個地步，要說那是一幫從六角亭精神病院跑出來的蛇精病，那真的是在打次元宇宙所有強人的臉了。不過這次事故雖然后果嚴重，但是南宮影這個神包括一票NT都隱約感應到，這應該就是他們在這個世界最后的動作了，既然接下來的行動不會被他們干涉，那么再把精力放在這個方向顯然是不明智的，一票人立刻就貫徹了想不通就不想的指導思想。

　　“你留在這里戰斗....不后悔么？我記得拉拉就是被阿尼亞殺掉的，而且還是故意。”放棄了上面的問題以后，南宮影又提出了一個更加沉重的問題。雖然翻出這本老賬讓夏亞和阿姆羅都有些不自在，但是這本老賬卻是必須翻的，ZAFT內部也存在著不少問題，因為大部分成員都是流亡軍人，所以彼此之間有矛盾是肯定的。而最大的矛盾就是夏亞和阿尼亞之間的殺妻之仇，某種意義上來說，夏亞現在的回答就代表了所有這類人的意見，也決定了他們的去向，南宮影不允許再次的失敗。

　　“夠了，已經夠了...這么多年我想了很多，突然發覺自己對于這兩個女孩兒的執著，是多么的可笑和愚昧。”夏亞長嘆一聲，摘下了自己的大墨鏡，露出了帥氣的大叔臉和額頭上那道觸目驚心的傷疤，“前兩天碰到了一位叫做卡嘉莉的小姐，她似乎是大和小姐的姐姐...嘛，這不重要。我們談了很多，我對他講了我的經歷，她當時送給我一句話：‘因為親朋被殺而去殺人，又因為殺了人而被殺，這樣殺來殺去的，究竟什么時候才能得到真正的和平？’”

　　“那你認為呢，什么時候才能得到真正的和平？”南宮影有些囧然，這兩天操心阿尼亞的事情，沒想到卡嘉莉居然用自己為數不多的幾句名言把赤色彗星都給洗腦了，而后者聞言再次帶上了自己的墨鏡：“我也不知道，要不然也不會白做這么多年的無用功了，但是我卻明白了，靠著發泄仇恨和制造悲傷是絕對不會得到和平的。而且現在，我想我們應該為了守護全人類的未來而戰了。”

　　夏亞的回答讓南宮影很滿意，可以說現在留在月面基地的戰士都已經做出了這種覺悟，他們不惜拼出性命也想要守護的，既不是吉翁也不是聯邦更不是ZAFT，而是全人類的未來和希望。也許百年UC戰爭史中，只有這次的這場戰斗，才是這些軍人真正打從心底里愿意為之拼出性命的戰場吧？

　　半月后，在面對烏壓壓的ELS艦隊時，旗艦主天使號中的南宮影又想起了這番對話，不覺輕輕一笑，接通了全屏段的通信：“諸君，今天將是人類歷史上最重要的時刻，我們共同放下無謂的自相殘殺，同仇敵愾，‘人類’這個詞語，因此有了嶄新的意義！為了蔚藍而清靜的地球，全軍突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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