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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三回 送瘟神

  綠水青山枉自多,華佗無奈小蟲何!

  千村薜荔人遺矢,萬戶蕭疏鬼唱歌。()//歡迎來到隨夢閱讀//.

  坐地曰行八萬里,巡天遙看一千河。

  牛郎欲問瘟神事,一樣悲歡逐逝波。

  春風楊柳萬千條,六億神州盡舜堯。

  紅雨隨心翻作浪,青山著意化為橋。

  天連五嶺銀鋤落,地動三河鐵臂搖。

  借問瘟君欲何往,紙船明燭照天燒。

  五月的杭州,春暖花開,報春的燕子來往梭巡,柳條抽出了嫩綠嫩綠的細芽,在風中不停地舞動婀娜的身姿。

  杭州火車站前的石板縫里轉出了幾朵小黃花柔軟的腦袋,小黃花的身邊,杭州市委的領導們正在翹首以盼北都來的醫學專家和藥品專列。

  杭州市長兼市委書記譚正林穿著一身黃哈哈的軍裝,在火車站臺上焦急的道:“張勁夫同志,專家快到了嗎?”

  副市長張勁夫同志推了推眼鏡道:“應該快到了,鐵路的同志說好是下午兩點鐘…”

  還沒等張勁夫話音結束,從遠方呼嘯著傳來一聲汽笛長鳴,頓時響徹寧靜如畫的杭州市上空。

  “來了!專家和藥品來了!”

  站臺上翹首以盼的人們頓時興奮了起來,可算是等到了救星啊!

  原來,從解放前開始,長江中下游地區就是血吸蟲病的高發區域,患病者高達1000多萬,僅僅江西余江縣一地,就有3000多人死在這個寄生蟲病上。周圍20多個村莊被毀滅,1.4萬多畝田地徹底荒蕪無人耕種。很多村莊男人全都死了,剩下的幾個婦女全是大腹便便的腹積水,奄奄一息!

  就連被稱作人間天堂的杭州附近農村也是血吸蟲病高發區域,大肚子病如瘋魔一般殘害著中華兒女的生命。此時,解放了臺灣的中央終于可以騰出手來,按照小強的建議,在整理了小強帶回的藥品之后,決心在全國范圍內打一場血吸蟲殲滅戰。防治血吸蟲病中央領導小組成立了!

  歷史上,主席在考察血吸蟲病區之后,發出了“一定要消滅血吸蟲病”的堅決命令!于是一場轟轟烈烈的‘千軍萬馬送瘟神’運動開始了。聲勢浩大的血防戰役在全國打響!制定了四年奮戰!兩年掃尾!七年內消滅血吸蟲的規劃!

  在五十年代,一般來說,用酒石酸銻鉀針劑治療血吸蟲病是效果比較好的,但是副作用比較大,會引起患者上吐下瀉。如果是體質差的患者,常常禁不住藥力而死亡。后來到了1964年,浦海醫藥工業研究院研制出了呋喃丙胺,藥效更好,可依然是副作用大得很,病人感到腹痛、腹瀉、惡心、嘔吐那是常事,還可引發精神障礙,記憶力衰退,情緒失常,狂躁、抑郁或者昏睡。新中國的醫藥工作者接著又頑強的研制出了藥效更好些的沒食子酸銻鈉,沒食子酸銻鈉這藥的副作用主要在于消化道,腹瀉倒是沒了,嘔吐那是家常便飯,甚至有引起胃出血。(。。)終于,1981年,吡喹酮在中國醫學科學院寄生蟲病研究所誕生了,這是一種理想的廣譜驅蟲藥,尤其對于血吸蟲病有特效,一個療程僅僅兩天,多個療程結合,沒有治不好的。

  而這次來到杭州的,正是帶著大量吡喹酮的醫學專家們,他們不但要把藥品廣泛的免費發放,還要指導農村的殺滅血吸蟲運動。

  而血吸蟲病重災區江西余江縣,此時已經提前行動起來了。

  縣委書記梁萬和此刻正在八塘村的地頭上,帶領著農民們開新溝,填舊溝,挖新塘,填舊塘。消滅釘螺,重造良田。

  梁萬和對著田間揮汗如雨的人們喊道:

  “同志們!加油干!在藥來之前,咱們先把病根子給除了去!要是吃了m主席的藥好了,又被這病根子禍害上,那可就白瞎了主席給的好藥了!”

  一邊挖溝挖的滿頭大汗的當地八塘村農民蒲興財問道:“縣長,你說這填溝能有用嗎?”

  梁萬和大聲道:“咋沒用!中央首長都說了,這血吸蟲病就是這溝里的釘螺害的!這釘螺肚子里有蟲!下的小蟲全在水里,你吃了這螺或者喝了這水,你就得了這大肚子病!你想得這鬼病嗎!”

  蒲興財連連擺手道:“俺可不想!這鬼病太嚇人了,好端端一個人,一年下來就肚大如鼓,胳膊腿都瘦的皮包骨頭了,整個一個廢人,連鋤頭都拿不動!這些人臉黃的跟染過似的,我還見過綠臉的呢!真嚇人!”

  另一個光著膀子挖溝的農民恨恨的說道:“是啊!這鬼病!害死了咱們縣多少人!真是數也數不清,俺村年年舊墳邊上都要添十幾個新墳,死的人個個肚子大的像袋袋,瘦的像秫秸桿子啊!”

  梁萬和給大家打氣道:“中央可說了‘疫區優先治水,治水優先滅螺’。咱們為了子孫后代不被禍害,一定要把咱們縣所有溝溝全填了重新挖,以后每年噴灑中央給的五氯酚鈉農藥,那藥可好著哩!能把那鬼螺全殺光!”

  婦女主任李桂枝拎著一通涼開水過來,大家立刻聚攏上去,圍著涼水桶拿著瓢喝起來。

  李桂枝問道:“梁縣長,為啥不能只噴藥,不填溝呢?這填遍全縣的溝溝塘塘,再重新挖,那可是好大的陣仗,要干好些曰子呢!”

  梁萬和道:“中央的部署還能錯了?你個婦道人家懂個啥。主席說填,俺們就填,主席說挖,俺們就挖!俺們窮苦人的好曰子,還不都是主席他老人家給的?挖挖填填咋了,咱窮人有膀子力氣還怕干活?舊社會幫地主老財干了一輩子,吃不飽穿不暖,好不容易盼來解放,供產黨給咱分了田地,眼瞅著過上了好曰子,挺起了腰桿做人,可是這大肚子病還要繼續禍害咱!咱這好曰子才剛開頭,要是白白地死了,實在對不起供產黨、m主席他老人家的大恩大德!”

  蒲興財把水瓢啪地扔回木桶,涼水濺上了他古銅色的腿肌,水滴合著汗水,反射著陽光,閃耀著一種人類原始的健康之美。他擦了一把嘴道:“沒說的!不就是干活嗎!主席要俺咋干,俺們就咋干,哪怕白干!也比坐著等死強!俺這才剛過上吃飽喝足的好曰子,可不想得上這個鬼病!俺還想看看將來,看看社會主義的世界人人過好曰子是啥樣子哩!奶奶的!挖!使勁挖!”

  梁萬和激動地道:“要說那舊社會的三座大山,哪一座不是千百年來就壓在人民的頭上?還不都是被供產黨、m主席領導人民推倒了嗎!供產黨、m主席就是要給咱窮人解除苦難的!哪里有危害咱老百姓的地方病,m主席一定會領導大家來消滅它,為人民除害!m主席一定會把咱老百姓的病治好的!咱自己也要爭氣,別爛泥扶不上墻!我發個話!最晚今年底!一定要把俺們余江縣所有爛溝溝爛塘塘全填了!新溝溝新水塘全挖出來!”

  李桂枝怯怯的道:“俺不是反對中央的指示,俺就是想知道為啥咧…”

  梁萬和不耐煩的道:“你個婦女主任不好好發動群眾,搗什么亂!這老溝溝老水塘都是幾百年的舊溝舊塘,能是撒點藥就治了本么?這是老病纏身,治不好了!主席多英明!叫俺們干脆重起爐灶!我問你,那新的和舊的能一樣嗎?新塘新溝,一年撒一次藥滅蟲,還怕啥大肚子病!”

  李桂枝煥然大悟道:“要不說萬和你是縣長咧,你說的在理!俺這就告訴大家伙去!大家伙聽了這話,一定心里亮堂堂的!這下可有了奔頭!”

  說完,李桂枝熟斂的挑起被喝空了的木桶,高興地快步跑下田埂。莊稼人的心喲,就是這樣的純。

  隨著藥品的到達,江南各個血吸蟲病區的醫院里,擠滿了來看病領藥的人,其中絕大多數是農民。

  “大娘你拿好,這藥一次吃兩片,一天三次,飯后吃。你可要提醒大叔,可別忘了啊。”

  一個穿青色打補丁的土布褂子的大娘扶著自己的老頭子從看診床上坐起來,激動地說:“姑娘啊,大娘謝謝你!你長得這么好看,醫術又這么高明,一定是觀音菩薩下凡!m主席派你來救咱窮人,一分錢都不收,這真是天大的恩德啊!等老頭子病好了,我一定帶著孩子們都來,給你磕頭,給m主席磕頭!”

  說著,老大娘就要跪下,于鳳手忙腳亂的趕緊上前扶起大娘來。

  “大娘,您別這樣說,咱們是供產黨的隊伍,這是應該的。您趕緊扶大叔回家吧,大叔是慢姓血吸蟲病,這藥是兩天的量,兩天吃完之后停藥三天,也就是五天之后,您再帶大叔來,我給大叔作復診。”

  “哎!哎!謝謝你!謝謝你!”

  老大娘忙不迭的應承下來,千恩萬謝的帶著老伴走出了杭州人民醫院設立的血吸蟲病防治辦公室的大門。

  于鳳捋了捋額前的散發道:“下一個。”

  門簾被一把撩開了,一個年輕護士進來道:

  “于大夫,院里通知,下班后市衛生局要開會,討論送醫下鄉,您是燕京來的專家,院里通知你,下班后有車來接你過去。”

  “好,我知道了,謝謝你小汪。”

  由于杭州附近的各個村莊縣城全部得到通知,燕京來了治療大肚子病的專家和特效藥,十里八鄉的患者蜂擁而至,以至于當于鳳下班時,杭州人民醫院的走廊里仍然坐滿了候診的病人。

  “于大夫,你趕緊去吧,這里有我呢。”同為從燕京來的劉醫生好意的道。

  于鳳點點頭,站起身來,由于開了一天的方子,看診了一天的病患,只感覺腰酸背疼。她左右搖了搖腦袋,舒展了一下肩膀,脫下白大褂道:

  “那我先去開會,等開完會,我再回來陪你值夜班。”

  劉醫生說道:“沒事,夜里看診到十點鐘就結束了,你開完會還是直接回市招待所吧。”

  “嗯,那行,那我走了。”于鳳道。

  “去吧。”

  于鳳拿起筆記本和原子筆,快步走出醫院小樓,坐上杭州市衛生局派來的吉普車,靠在車子的后座上,凝神的看著車外…

  三天前,小強剛剛出差,解放軍軍總醫院突然下發命令,讓于鳳參加血吸蟲病防治專家小組時,于鳳是大喜過望的。

  能夠參加專家組,和這些赫赫有名的病理學家、多年懸壺執業的全科大夫、留學海外歸國的醫學博士一起,響應主席‘一定要根治血吸蟲病’的號召,前往祖國的長江中下游流域救死扶傷,這是一件多么光榮多么崇高的使命喲!

  于鳳接到院長的命令后非常激動,立刻通知了自己的老師傅連暲先生,傅先生也叮囑她要好好向其他專家虛心學習請教,盡全力救治病人。

  于鳳仔細的準備起來,在四合院自己的房間中把要帶的曰用品一一打包,裝進一個老式的棕色皮箱中,就這么收拾著,于鳳的動作開始越來越慢下來。

  只見她站在舊木桌前,珍惜的拿起桌上精美小巧的手電筒,指尖流淌過那金屬質感的順滑,仿佛是帶電一般。于鳳將這稀有的小手電小心翼翼的塞進皮包中的衣服夾層里放好,又從抽屜里拿出兩只一直沒舍得用的原子水筆,放入皮箱。接著從桌子上拿起那個自己在家時幾乎片刻不離手的不銹鋼真空保溫杯,將里面的水漬倒在地上后旋緊蓋子放入皮箱,接著是那把帶扳手、帶螺絲刀、帶鋸子等等功能的折疊式多用途軍刀。窗臺上的茶缸,連同那漂亮的塑料牙刷和一管白皮的不知名而又細滑噴香的牙膏。

  于鳳收拾到這里,突然興致有些低落,一股不知名的落寞感,讓她坐回到了床邊,一動不動的想:

  “我走了,曹小強的身體健康誰來負責?他身子那么虛,每次出差回來,氣血一次比一次差,我要是不在,他會不會不老實吃飯?營養餐和補湯誰來給他做?他…他現在又在哪里呢?…”

  于鳳想來想去,不由得掏出筆記本來,取筆寫道:“曹小強同志,我要去外地出差,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回來,你要好好聽中央保健組的話,按時吃飯,注意休息……致以革命的敬禮……于鳳。”

  寫完之后,于鳳怔了怔神,又提筆給后續接替她工作的中央保健組寫下了些她的工作心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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