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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九章 攤上大事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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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睿王福晉剛剛說過,“這些日子,沒聽說宗室里頭有誰犯了事兒”,第二天,“宗室里頭”就出事兒。*雜■志■蟲*

  當時,睿王正在宗室銀行“上值”——東屋、西屋慢悠悠的閑踱,宗人府來人了,是一個叫華祥的理事官,也是個“黃帶子”,氣喘吁吁的,請過了安,身子還沒有完全站直,便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

  “王爺!咸安宮那兒…出事兒了!學生們…打起來了!”

  前文有過交代,咸安宮宗學者,八旗“最高學府”也。

  睿王愕然:咸安宮的學生打架?

  匪夷所思!

  “不像話!”他瞪大了眼睛,“幾個人打架?都誰啊?有沒有人受傷?”

  “唉!”華祥苦著臉,“就是傷了人啊!傷的還很厲害!”

  微微一頓,“打架的就兩個人,受傷的那個,是不入八分鎮國公奎椿的兒子,叫做兆祺;動人的那個,那個,呃,呃——”

  打住了。

  “怎么吞吞吐吐的?”睿王不耐煩的說道,“你倒是說啊!”

  華祥咽了一口唾沫,艱難的說道:“打人的那個,叫做…馬驥。”

  這個名字,叫睿王很愣了一下:這不是個滿人的名字啊?

  咸安宮宗學里頭,沒有漢軍的學生呀!

  他突然反應過來了——

  不對,有一個!

  腦子里立即微微嗡了一聲,“是那個…小虎?”

  “就是他!”

  睿王的聲音有點兒發顫了,“傷的那個…叫什么來著?”

  “奎椿的兒子,叫做兆祺。”

  “哦,這個奎椿…啊,不對!呃,什么來著?哦,兆祺…這個兆祺,傷在哪兒?很重嗎?”

  華祥拿手在左額角比劃了一下,“這兒砸了一個大口子!血像涌泉似的往外冒!現在,人躺在太醫院里,咸安宮的人過來報信兒的時候,還昏迷著——”

  頓了頓,壓低了聲音,“生死未卜呢!”

  睿王在心里重重的罵了一句:他娘的!

  這可真是攤上大事兒了!

  “拿什么砸的?”

  “硯臺!——呃,兆祺的頭開了瓢兒,那塊硯臺,可也碎裂了!”

  睿王不由“嘿”了一聲,“手還真黑!”

  頓了頓,“那個小虎…呃,馬驥…那個馬驥現在哪兒呢?”

  “出宮去了——大約是回朝內北小街了吧!”

  睿王再次瞪大了眼睛,“什么?!”

  “唉!王爺!”華祥說道,“您不想一想,整個紫禁城都算上——哪個敢去拿他呀?”

  呃…這倒也是。

  說明一下,咸安宮位處紫禁城的西南角。

  “為了什么打起來的呀?”睿王眉頭緊蹙,“奎椿那個兒子,那個…哦,兆祺,怎么會去招惹這個馬驥呢?”

  “不是去招惹馬驥——還不能那么缺心眼兒!”

  頓一頓,華祥說道,“兆祺招惹的,是肅順那倆孩子,不知怎么就惹惱了馬驥——一言不合,就打起來了!”

  “肅順那倆孩子?——征善、承善?”

  “是啊!”

  “哦,對,”睿王沉吟說道,“我想起來了,奎椿在肅順手里,吃過很大的虧——”

  頓一頓,“可是,兆祺和征善、承善哥兒倆吵,關馬驥什么事兒啊?”

  “據說,”華祥說道,“這個馬驥,和征善、承善哥兒倆走得很近,在學里,基本上就算是…同出同入了。”

  睿王愕然,“馬驥和肅順的孩子走得近?”

  “是啊!”

  娘的,怎么回事兒?

  “兆祺和肅順那倆孩子——”睿王說道,“是當眾吵的架嗎?”

  “當眾!——就在學堂上!”

  “那兆祺和馬驥——”

  “也是當眾!也是在學堂上!——眾目睽睽!”

  “都是怎么吵的呀?”

  “呃,這個還不大清楚。”

  “趕緊搞清楚!”

  “是!”

  睿王加重了語氣,“他們吵架的經過,尤其是兆祺和肅順那兩個孩子是怎么吵的,原原本本的,一個字兒也不能漏!——學堂上那么多人,應該都聽見了的!”

  “是!”

  等了片刻,見睿王沒有進一步的指示,華祥小心翼翼的問道,“王爺,那咱們現在——”

  睿王不說話,過了一會兒,透了口氣,搖了搖頭,“這個馬驥,不能呆在家里——”

  頓了頓,“這樣,你拿我的片子,去求見明太太,把這個事兒,跟她說一聲——不管起因如何,馬驥到底是打傷了人,就這么揚長而去…唉,大伙兒的面子,不好看!對輔政王,更加是——”

  打住。

  華祥囁嚅了一下,“王爺…”

  “話不必說的太直,”睿王說道,“點到為止就好——明太太是聰明人,應該會有一個…呃,處置的。”

  “王爺,”華祥哭喪著臉,“這個差使,卑職怕是辦不下來…”

  “你!”

  過了一會兒,睿王嘆一口氣,“你說的也是——”

  頓了頓,“算了,還是我親自跑這一趟吧!”

  華祥如蒙大赦,就手請了一個安,“謝王爺!”

  睿王罵了一句,“你謝我個鳥!”

  頓了頓,“趕緊的,去把事情的前因后果搞清楚了!”

  “是!”

  一看見明氏,睿王就曉得她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經過了——臉色慘白,兩只眼睛,紅腫的像核桃仁兒似的。

  一定是方才大大痛哭過一場的。

  “那個孽障,”明氏聲音喑啞,“我已經叫人捆起來了,就在后頭跪著——”

  壓不住聲音中的哽咽,說不下去了。

  “你也不必太過憂心!”睿王用安慰的語氣說道,“奎椿的那個孩子,傷的雖然重了些,不過,處置的很及時——咸安宮就有侍衛,跌打損傷什么的,都是熟手,當即就包扎了起來,緊接著就送太醫院——”

  頓了頓,“目下,那個兆祺,說不定已經醒過來了——只要人沒大事兒,小孩子吵嘴打架,尋常之事,不會有什么太大的處分的。”

  可是,如果人醒不過來呢?

  “我不是為這個孽障憂心!”明氏的話里,帶著哭聲,“這樣不懂事兒的一個混球,死也好、活也好,有什么相干?我是…我是…對不住王爺!”

  這個王爺,自然不是眼前的睿王爺,而是正在“視察防務”的軒王爺。

  “王爺在外頭,”明氏且哭且說,“忙國事,忙軍務,眼下又是跟法國人見仗的緊要時候,家里頭卻出了這樣一件糟心事兒!我是怎么替他管的家?我是怎么教的孩子?我…我還怎么有臉見他?”

  滯了一滯,“我真是一頭撞死的心都有了!”

  “話可不能這么說!”睿王趕緊說道,“你呢,更不能生什么拙主意!”

  頓了頓,“還是那句話——小孩子吵嘴打架,不是什么太大不了的事兒!你說,小孩子吵嘴打架,難道還挑時候不成?氣性上來了,管不住自己了——沒什么稀奇的!我小時候,闖過比這大的多的禍呢!唉,沒什么大不了的!”

  說著,捋了捋胡子,“呵呵”一笑。

  明氏的嘴角,微微的抽動了一下,不曉得算不算笑?

  “還有,”睿王微微壓低了聲音,“這個事兒,到底是對方先挑起來的,對方的責任,擺在前頭!咱們這兒,是那個…嗯,‘受激不過’!這一層,擬處分的時候,是一定要考慮進去的!”

  明氏不說話,過了一會兒,站起身來,深深的福了下去,低聲說道:“那…就一切拜托王爺了。”

  睿王趕緊伸手虛扶了一下,“請起!請起!咱們自己人,不必這個樣子!”

  待明氏坐了回去,睿王沉吟了一下,說道:“這個事情,你看看…家里要不要給逸軒拍個電報?他現在應該到了廣州——”

  頓了頓,“我呢,也會另給他一個電報的——你放心,這件事情,第一,還要調查,沒那么快就有處分下來的;第二,一定要先看逸軒的意思,然后…再說。”

  “我…我是真沒臉跟他說這個事兒…”

  “唉,”睿王說道,“一碼兒歸一碼兒!”

  頓了頓,“再者說了,逸軒是什么人?這件事情,對你來說,覺得天要塌了;可是,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么!所以,你別替他瞎操心了!該說什么,就說什么!——可別不好意思開口!”

  “這…是…”

  過了片刻,見明氏沒有更多的話說,睿王試探著問道,“那…小虎這孩子,我就先帶走了?”

  明氏不說話,過了好一會兒,低低的說了聲,“好。”

  睿王大松一口氣,正想說話,明氏又說話了,哭腔又出來了,“王爺,宗人府那個‘空房子’…”

  “你放心!”睿王趕緊用很輕松的口吻說道,“宗人府的‘空房子’,沒你們想象中的那么可怕!比起刑部的‘火房’,還要好一些!更不是什么天牢!”

  刑部的“火房”,不是正式的牢房,犯了事的大臣,定罪之前,都關在“火房”,起居待承,都還過得去的。

  明氏輕輕的“嗯”了一聲。

  “其實,”睿王說道,“進了宗人府的‘空房子’,過的好不好,不還是看圣眷如何?——再說,有我這個宗令呢!所以,不論從那一頭兒,你都盡管放心,斷不會叫小虎這孩子吃虧的!”

  “我真不曉得該怎么謝王爺…”

  “唉,自己人,不說這個,不說這個!”

  “那…我就叫人把他帶出來了?”

  “好,好!”

  終于見到馬驥的面兒了。

  這個孩子,生的十分清秀,可是滿臉的倔強,眉宇之間,更有一股隱約的戾氣,明氏叫他給睿王行禮,他跪是跪了,卻一聲兒也不吭。

  當然,也沒法子正經行禮——兩條胳膊都綁在背后呢。

  睿王心里說,這樣的一個年紀,這樣的一個面相,這樣的一個身份,這個馬驥,可算是那種最不好相與的“人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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