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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零章 祠廟,暴雨,揮舞大刀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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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上,來到碼頭,扈晴晴、楊婉兒不由大出意外——

  一班文武大員,居然都在——趙景賢、劉郇膏、錢蘊秋、金雨林、楊坊、利賓、容閎、劉玉林…以及從天津過來的張勇、丁汝昌、田永敏,等等。

  兩個女人都轉著相同的念頭:這是來替王爺“送行”的?上海至江陰,不過半日的路程,有什么可“送”的?總不成是…跟了去江陰的吧!

  事實是——就是跟了去江陰的。

  這就太意外了!

  今天辦的,是一件私事,且是“私”的不能再“私”的那種,有什么理由,叫一班文武大員“隨侍”呢?

  如果,拜祭的對象,是輔政王自己的親生爺爺,也就罷了,下屬們跟著拍拍馬屁,勉強說的過去,可是,今天要拜祭的,僅僅是一個側福晉的先人,而且——僅僅是一個低賤的“樂戶”!

  這個,叫一班文武大員“隨侍”,合適嗎?

  呃,好像…只有人主擅做威福,臣下逢君之惡,才會——

  不,輔政王絕不是那種“人主”——哦,不對,絕不是那種“上官”啊!

  難道,一年半不見,這個人…已經變了?

  這一年半的時間里,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別的不說,哪個想的到,那位正牌子的福晉,居然做了皇帝,這位王爺,居然成了“皇夫”呢?

  這些事情,以“天翻地覆”形容,并不為過,確實足以叫一個人發生某種實質性的改變。

  可是——

  左看右看,還是不像啊!

  一時之間,也想不來那么多,念頭還沒有轉定,趙景賢、張勇等一班文武大員,一一上前,替兩位側福晉請安、敬禮。

  本來,扈晴晴、楊婉兒是“內眷”,沒有同“外官”見禮的道理,就算要見,也要隔著簾子,不過,軒軍體系之內,并不講究這些,再說,這班“外官”,對于扈晴晴、楊婉兒來說,也都是“故人”,有的,平素就常來常往,譬如利賓,有的,卻已數年未見了,譬如張勇,如今再見,卻也著實的歡喜。

  再譬如劉郇膏,于楊婉兒來說,更有一份極特殊的香火之情——當年,楊婉兒的爺爺的后事,就是劉郇膏一手經理,將楊婉兒由江陰送到上海,也是劉郇膏的首尾,而今日之所以再見,又是因為重返江陰,替楊爺爺掃墓,回首往事,楊、劉二人相對唏噓,都有說不出的感慨。

  唯一的生面孔,只有田永敏。

  雖然,“田先生”身材矮小,相貌平庸,說話舉止,也平和溫順,毫無威勢,頗出兩位側福晉的意外,不過,曉得丈夫對這個日本降人是極看重的,扈晴晴、楊婉兒都很客氣,溫語慰勉,還特意問了問他夫人、子女的情形。

  一行人分乘三條汽船,輔政王同一班文武大員一條,兩位側福晉一條,負責護衛的近衛團一條。

  關卓凡沒有和妻子同船,是因為要抓緊時間,同下屬們繼續會議。

  這樣一來,扈晴晴、楊婉兒也就沒有機會,詢問丈夫叫一班文武大員“隨侍”的用意了——當然,就算夫妻同船,這個問題,也未必就好隨便出口的。

  不過,經過討論,兩個女人大致達成了統一的意見:大約就是為了“繼續會議”,才叫趙景賢、張勇他們跟過來的吧?——不然,明兒一大早,就要離開上海了,哪里還有時間會議呢?

  不是說“耽擱不了你家王爺的軍國大政的”嗎?大約就是這么個“一碼兒歸一碼兒”法兒吧!

  好吧,勉強說的通。

  雖然心里存著諸多的疑惑,不過,她們倆出一趟遠門,到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嫁給關卓凡之后,扈晴晴回過兩次杭州——都是為了舅舅,一次歸葬,一次掃墓;楊婉兒回過一次江陰,為爺爺掃墓,除此之外,她們倆就沒有離開過上海。

  這一次,正是陽春三月時節,姊妹倆在裝潢精致的船艙內,淺斟低語,時而感嘆,時而歡顏,笑中隱約藏淚,窗外,碧水泛波,岸上,桃紅柳綠,落英繽紛,這樣的時光,也真叫人…心神蕩漾。

  到了江陰,縣令、縣丞、主簿等當地職官,早已候在碼頭上伺候差使了,車騎也都備好了。

  上船的時候,上海的天兒,雖然有云,大致還算晴天;下船的時候,江陰的天兒,卻是陰的,還隱約的飄著幾根雨絲兒。

  江陰縣正堂名叫吳永,揚州人,給輔政王行過禮之后,悄悄的向圖林說道,“請軍門的示下,王爺和側福晉,要不要先小憩…”

  話沒說完,就叫圖林打斷了,“貴縣不必費心了——這就過墓園去吧!”

  “呃…是!”

  楊婉兒爺爺的“墓園”,在砂山腳下,攏共不過兩丈見方的樣子,實在也算不得正經的“墓園”,不過,小歸小,卻十分精潔,青石鋪地,幾乎一塵不染,上面只有三、五片落葉——一看就是有專人照應的樣子,甚至,天天有人打掃清理,也不出奇。

  墓園之內,幾乎不見一株雜草。

  旁人也不覺得什么:楊側福晉爺爺的墓園,自然不能沒有人照應,就算清雅街沒派專人打理,江陰縣也要上桿子巴結啊!

  墳前的碑文,十分簡單,正中一行,“顯祖考楊公諱保山老大人之靈”,左下一行,“孝孫女百拜叩立”,此外,再沒有別的花樣了——生卒年月、立墳日期,統統欠奉,墓志銘什么的,更加是沒有的。

  這也是沒有法子的事兒。

  爺爺的生辰,楊婉兒自己也是不曉得的,墓碑上面,不能只有忌日,沒有生辰,索性就都不寫了。

  立墳、立碑,也不是同一天的事兒——中間隔了將近兩年的時間。

  爺爺下葬的時候,兵荒馬亂,只有一個墳包、一塊木牌——這對于當時還是“樂戶”身份的楊婉兒來說,爺爺有了正經的棺木、正經的墓地,已經是彼時的關大帥給予的天大的恩德了;這個小小的墓園,是她做了毅勇忠誠固山貝子姨太太之后,拿自己的梯己,重新修葺的。

  所以,立墳的日期,也不寫了。

  至于墓志銘,更沒什么可寫的——楊保山的身份,低賤而敏感,也不曉得該如何形諸筆墨?

  一眾文武大員,以及江陰縣的“地主們”,都站在墓園之外——算是“觀禮”吧。

  墓園之中,只有輔政王和兩位側福晉,以及隨侍的兩個丫鬟——扈晴晴和楊婉兒一人帶了一個。

  擺好果品、香爐之后,兩個丫鬟也退到了一邊兒。

  楊婉兒第一個行禮,先上香,然后,三叩首。

  扈晴晴次之,一模一樣的次序、動作,上香、叩首。

  最后是關卓凡。

  他的身份,無論如何,不能夠向楊保山下跪,上香之后,長揖為禮,如是者三。

  楊婉兒自個兒行禮的時候,淚水已經在眼眶里打轉兒了;看扈晴晴行禮的時候,淚水已不由自主,流了下來;待到關卓凡行禮的時候,終于無可自抑,隱約的啜泣起來。

  砂山腳下,風過樹梢,一片靜謐。

  禮畢,關卓凡看向楊婉兒,溫和的微笑著,“你要不要同爺爺再待一會兒?”

  楊婉兒確實很想“同爺爺再呆一會兒”的,可是,難道能夠叫丈夫和一班文武大員們在一旁干等著自己不成?

  她掏出手帕,拭了拭眼淚,強笑道:“不必了——這已經很好了——咱們這就走罷!”

  出了墓園,關卓凡停下腳步,看了看天空,自失的一笑,轉過頭,對劉郇膏說道:“松巖,咱們上一回來這兒的時候,好像也是這樣的一個天兒?”

  上一回?

  劉郇膏一怔,腦海中隨即出現了一連串畫面:祠廟、暴雨、揮舞大刀的老人…

  他心中猛地一跳,趕忙答了一聲,“是!王爺的記心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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