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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八章 可圈可點的法國人?可畏可怖的中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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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釣魚臺國賓館。(有)(意)(思)(書)(院)

  腓特烈王儲和卡爾親王都睜大了眼睛,他們雖然盡力保持著禮貌和平靜,可是,深受震動的神情依舊難以完全從臉上抹去,卡爾親王更是微微的張了張嘴巴,然后,舔了一下嘴唇,艱澀的咽了一口唾沫。

  升龍一役,中國人打敗法國人,已足夠令人震動,更不可思議的,是…戰果,或者說:戰損比。

  法國方面,連“瑪麗公主號”在內,近一千一百人,上自最高指揮官巴斯蒂安上校,下至普通商船水手,或者被殲,或者投降,竟然——拿捷報上的話說,“無一人片板逸出”,連個逃回土倫或西貢報信兒的都沒有。

  真真正正,全軍覆沒。

  中國方面呢?

  唯一的“傷亡”,居然只是——

  “‘海晏號’連中兩彈,”關卓凡說道,“雖然船體未遭到什么實質性的破壞,可是,‘炮房’里頭的人,卻個個七葷八素,幾個炮手,都有不同程度的腦震蕩,或者口鼻出血,有一個,耳膜都震破了,就算不失聰,今后的聽力,也必大大受損。”

  頓了一頓,“還好,火炮的液壓升降系統,并未受到破壞,依舊可以如常運作,只是炮手的情形,必定影響接下來的射擊精度,只是‘海晏號’開了兩炮之后,法國人就打出了白旗,對射擊精度到底能夠影響到什么程度,就無從實證了——從某個角度來說,也算一個小小的遺憾。”

  腓特烈王儲似乎想說什么,不過,到底沒有說出來,只是微微的點了點頭。

  “‘海晏號’船體的安然無恙,”關卓凡用欣慰的口氣說道,“證實了弧面較之平面,確實能夠起到更加好的防護作用——‘海晏號’中彈的兩個地方,一個是炮房,一個是錨甲板,都是弧形的,炮彈還沒有來得及爆炸,就被彈開了——或者說,就被‘滑’開了。”

  頓了頓,“炮房是個半圓形,錨甲板呢,中間微微凸起,形如龜背,這個設計,原本倒不為防彈——‘全甲炮艇’船身低矮,海水容易涌上錨甲板,將之設計成弧形,可以達到更好的破浪效果,使涌上甲板的海水迅速流回大海,不致滯留甲板,涌入炮艙——這個,嗯,算是‘無心插柳’了。”

  “全甲炮艇”的設計,雖然也是腓特烈王儲和卡爾親王感興趣的,但此時此刻,他們真正關注,并不及此,見輔政王殿下的洋洋得意的分析報告總算告一段落了,腓特烈王儲暗暗透了口氣,換過一副歡然的神情,先說了一聲“是”,然后用熱烈的口吻說道:

  “對于貴國的英勇的軍隊在殿下的英明的領導下取得的輝煌的勝利,我要致以最衷心的祝賀!”

  略略一頓,正要說了下去,卡爾親王插了進來,微微皺著眉,“倒是沒有想到,法國人居然如此的——”

  說到這兒,及時打住。

  可是,誰都曉得,他沒有說出口的幾個字是什么——“不堪一擊”。

  這就有點兒尷尬了。

  如果法國人確實“不堪一擊”,那么,“貴國的英勇的軍隊”的勝利,是不是就沒那么“輝煌”了?輔政王殿下的“領導”,也就沒那么“英明”了?

  卡爾親王的話,在外交上,不算合適的辭令,不過,卻是合理的懷疑——戰損比實在太驚人了。

  不能真叫普魯士人認為法國人“不堪一擊”——關鍵還不在于是否影響法國人對于中國人戰力的評估,更重要的是,自信雖不可缺,可也不能矯枉過正,變成輕敵——如果普魯士人真的認為法國人“不堪一擊”,那么,在接下來的普法戰爭中,就可能或者不出盡全力,或者做出錯誤的部署。

  “平心而論,”關卓凡說道,“法國人的表現,還是可圈可點的——”

  可圈可點?

  在兵力對比并不如何懸殊的情況下,全軍盡沒,并且未給敵軍造成任何實質性的殺傷,這叫“可圈可點”?

  不過,腓特烈王儲、卡爾親王都沒有打斷關卓凡的話。

  “先說岸上的——”關卓凡說道,“戰斗一打響,法軍就失去了兩位指揮官——圖尼森中尉、安鄴上尉幾乎同時中彈,圖尼森中尉陣亡,安鄴上尉昏死過去,在這種群龍無首的情況下,法國士兵依舊認真的執行著安鄴上尉中彈前發布的的命令——‘展開戰斗隊形’。”

  頓了一頓,“而且,直到投降,來自法國本土的士兵,以及來自阿爾及利亞的輕步兵,竟然都沒有一個潰逃的——潰逃的,都是越南本地的雇傭軍,我認為,這場戰斗,法國士兵還是表現出了優秀的紀律性,以及…相當的勇氣。”

  腓特烈王儲和卡爾親王對視了一眼。

  “再說河上的——”關卓凡繼續說道,“‘蝮蛇號’對‘海晏號’集火射擊之前,未經任何校對射擊,結果,第一輪炮擊就擊中了‘海晏號’,考慮到彼時‘蝮蛇號’正在遭受‘伏波號’的猛烈攻擊以及‘海晏號’有限的體積,我認為,法國海軍的表現,相當專業,炮術,更是精湛。”

  “法軍之敗,說到底,還是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以及…輕敵過甚!岸上,法國人一直不曉得,對面的塹壕里藏著敵人,直至指揮官中彈;河上更是如此——法國人對敵艦經已掩至身后,始終懵然不絕,直至‘河清號’發炮——”

  “結果,不論岸上還是河上,由始至終,法軍都未能成功‘展開戰斗隊形’——由始至終,一直處在一個異常被動的、無法有效還擊的狀態中,直至死傷和損失達到了再也無法承受的程度。”

  即便法軍的表現,不至于“不堪一擊”,這場戰役的不可索解之處,依舊太多——

  岸上,彼此對射,在自身遭受重大傷亡的同時,無論如何,總該給對方造成一定的損失;河上——河、海不比陸地,無起無伏,蒸汽動力艦船噴出的濃煙,數海里之外就能看見,怎么會“對敵艦經已掩至身后,始終懵然不絕”呢?

  還有,中國艦隊進入戰場的時間點,不差分毫——岸上的戰斗一爆發,中國艦隊便進入戰場,展開戰斗隊形,隨即發炮,沒有浪費一分鐘的時間——他們是怎么做到這一點的?他們可是在法國人離開土倫港的次日才躡蹤北上的啊!

  普魯士人的疑惑,終究還是一一問了出來。

  關卓凡一一解釋:電報、海線、躉船、柵攔、箭襲、火攻…

  “合署辦公”、“易門入城”——緩兵之計。

  以及,黑夜和特殊的地形、地貌的掩護,等等。

  岸上的戰斗,關卓凡只強調了前后夾擊——一部正面狙擊,一部斷敵退路——以及塹壕的作用,沒有提及加特林機關槍。

  他并無意對盟友保密,可是,如果強調加特林機關槍的作用,普魯士人很可能會產生某種誤會,在即將爆發的普法戰爭中,造成戰術層面的不良影響。

  根據關卓凡的記憶,原時空,法國人曾開發了一種叫做“排槍”的速射武器,并在普法戰爭中投入實戰,不過,效果不彰,未對戰況產生任何實質性影響。

  法國人的問題有二:

  第一,未將“排槍”作為步兵支援武器,而是將之當做炮兵的一部分來使用,結果和其他正經的火炮一起,被普魯士射程更遠的克虜伯炮團滅。

  第二,“排槍”較之加特林機關槍,有一個致命的缺點:沒有“掃射”的功能——一個士兵被打成了篩子,兩旁的士兵,依舊安然無恙。

  較之原時空,本時空的普法戰爭,將提前兩年爆發,法國人的“排槍”,或者來不及投入實戰,即便投入了實戰,也是趕鴨子上架,其表現,絕不會較原時空更好。

  如果關卓凡向普魯士人強調加特林機關槍的作用,在接下來的對法戰爭中,普魯士人遇到“排槍”,就可能將之當做加特林機關槍一類的兵器,從而在戰術層面做出不必要的、甚至是錯誤的調整和改變。

  所以,關卓凡想來想去,算了,還是不提這茬了吧!

  關卓凡的解釋,雖然沒能將腓特烈王儲和卡爾親王所有的疑惑都消除掉,不過,已足夠令兄弟二人驚嘆了——

  整個升龍戰役,規模雖不算大,但預謀之深遠,判斷之精準,計劃之周詳,以及最重要的,執行之得力,實在是——

  幾到了叫人可畏可怖的程度了!

  “杰作!”腓特烈王儲贊嘆著說道,“真正的杰作!”

  “王儲殿下過譽了,”關卓凡說道,“其實也是僥幸——如果不是法國人的驕狂托大到了目空一切的地步,我們的許多計劃,未必就能順利實施。”

  微微一頓,“對了,以二位殿下對法國人的了解,經此一役,法國人的這里——”

  說著,關卓凡虛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會有所改弦更張嗎?”

  腓特烈王儲還在沉吟,卡爾親王已斷然說道:“不會!法國人的這一跤,跌的還不夠狠,以高盧人的尿性,不會自省,只會惱羞成怒!”

  關卓凡微微一笑,“惱羞成怒?那就是——”

  “是!”卡爾親王說道,“接下來,我想,法國應該就會向貴國宣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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