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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五章 覬覦大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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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十四人,一齊望向醇王,看看他這一次,又有什么“高見”拿出來?有的人,已經準備再次“相互以目”了。

  醇王見人人矚目,不由得意,大聲說道:“當年,世祖章皇帝就是在天花上頭出的‘大事’——這個,各位想過了沒有?”

  這兩句話石破天驚,芙蓉榭內,果真“相互以目”。不過,不論誰看誰,看出去,對方的臉上,并沒有任何譏嘲的表情,而是“瞿然色變”,則自己在他人眼中,必亦如是了。

  其實,除了一、兩個年輕識淺的,在座之人,得知今上“見喜”后,對于醇王說的世祖的“大事”,哪一個沒有想過?只是誰又肯宣之于口?一不防頭,醇王直愣愣地就將之捅了出來,直抉各人心底隱秘,這下子,裝不成傻了!

  莊王強笑道:“何至于此?何至…”

  話一出口,已是懊惱無比:媽的!我接什么口?“于此”兩個字,生生地咽了下去。

  一片極沉重、極難堪的沉默。

  在柔和的晚風中,呼吸聲、心跳聲,似乎都清晰可聞。

  過了好一會兒,關卓凡輕輕地咳了一聲,開口說道:“二哥說得對,眼下,確實還談不上這一層…”

  “逸軒,你這話不對!”

  醇王打斷了關卓凡的話,聲音依舊很大:“二哥可以這么說——他畢竟不管事兒;你呢,可是當家的人!”

  關卓凡啞然,不做聲了。

  “不管事兒”的那位。一臉的尷尬。囁嚅了一下。什么也沒有說。

  醇王環視眾人,說道:“諱疾忌醫不管用!啊,不對,我是說,把耳朵捂起來,不管用!咱們…可不能夠掩耳盜鈴!”

  在座的每一個人,臉上的表情,都變得十分古怪了。

  “世祖章皇帝‘出事’——”醇王說道。“我記得,沒幾天功夫,快得很!我記得,我記得…”

  呃,我實在不記得了。

  他轉向文祥:“博川,你們軍機上的人,這些事兒,應該更清楚些吧?”

  文祥微微猶豫了一下,說道:“順治十八年,正月初二。世祖章皇帝‘見喜’,召大學士、學士草遺詔。呃…初七日,于養心殿…龍馭上賓。”

  說完,轉向坐在身邊的曹毓瑛,低聲說道:“琢如,是初七吧?”

  曹毓瑛點了點頭:“是。”

  “你們聽聽,你們聽聽!”醇王大聲說道:“初二到初七!這才幾天的功夫?”

  頓了一頓,“不是我說喪氣話,是,是…還是那句話,把耳朵掩起來,沒有用的!”

  眾人雅雀無聲,靜夜之中,醇王的聲音,愈發顯得響亮了:

  “世祖章皇帝‘見喜’的時候,可是已經有了好幾位皇子了!一共有,有…呃,博川,是吧?”

  文祥心中苦笑:你算是卯上我了?

  “是,”他平靜的說道,“有皇二子、皇三子、皇五子、皇六子、皇七子、皇八子——一共六位皇子。”

  “皇三子就是圣祖仁皇帝,”醇王大聲宣布這個人所共知的事實,“彼時,也已經‘見’過‘喜’了——世祖章皇帝身后無虞!”

  頓了一頓,終于說出了這句話:“今上呢?”

  今上…嘿嘿,還用說嗎?

  “萬一——我是說萬一——有了‘不諱之事’,”醇王環視眾人,一副意氣昂揚的樣子,“請教諸公,何以為計啊?”

  “不諱之事”?我靠,我靠。

  “何以為計”?我靠,我靠。

  醇王加了一句:“我是說,到了時候,再手忙腳亂地…手忙腳亂地…呃,那國家得亂成什么樣子啊?”

  我靠,你的意思,目下就開始尋找嗣皇帝的人選?皇上可是剛剛開始發病,還沒怎么著呢,就這么干,國家又得亂成什么樣子?

  見還是沒有人說話,醇王有點兒急了,大聲說道:“在坐諸公,不是懿親,就是重臣,都是與國同戚的人!咱們可不能因循敷衍,到時候…到時候…到時候可就對不住列祖列宗了!”

  頓了一頓,盯著關卓凡:“逸軒,你是當家的,你說呢?”

  關卓凡不能再不表態了,他環視眾人,緩緩說道:“醇郡王責以大義,我無言以對,不過…”

  他轉向醇王,語氣極其誠懇:“樸庵,這個事兒,大伙兒心里有數,先擺著就好,眼下,確確實實,還沒有走到這一步。別的不說,現在就來議立…唉,這得多傷皇太后的心啊?樸庵,你在皇太后面前,可千萬別提這個話頭!就當我求你了!”

  說罷,站起身來,對著醇王,深深一揖。

  醇王沒想到關卓凡來這一出,趕忙也站了起來,手忙腳亂地還禮。

  不過,關卓凡的舉動,叫他覺得自己的面子足了,也就不已為甚,點了點頭,說道:“逸軒,你說的也有道理,你放心,在皇太后跟前,我不會說什么的。”

  “這就好,這就好!”、

  關卓凡連連點頭,然后轉向莊王和恭王:“二哥、六哥,你們說呢?”

  醇王那句石破天驚的“世祖章皇帝就是在天花上頭出的‘大事’”出口之后,莊、恭二王,便如坐針氈,尤其是恭王,身上的汗,一層又一層地往外冒,到了后來,真正是掐死他七弟的心都有了。

  為什么涅?

  如果小皇帝未能闖過“天花之喜”這一關,果然有了“不諱之事”,則因為大行皇帝尚未大婚、親政,便“龍馭上賓”,嗣皇帝的人選,首先要在大行皇帝的同輩、即“載”字一輩中挑揀。

  理論上來說,在座的莊、恭、睿、怡、鄭、禮、豫七位親王。醇、鐘兩位郡王。他們的兒子。不管“近支”還是“遠支”,都有入繼大統的資格。

  當然,其中不包括科爾沁親王伯彥訥謨詁,他是蒙古人。

  也不包括軒親王——他不姓愛新覺羅。

  讓我們來看看,雖然說“都有資格”,但誰是其中“最有資格”的呢?

  這個“資格”,分量輕重,天差地別。有的人的“資格”,是實打實的;有的人的“資格”,僅存在于抽象的“理論上來說”。

  嗯,先不說這個,先說什么呢?先說你有沒有兒子——因為,單有“資格”,沒有兒子,“資格”神馬的,就毫無意義了。

  幾個小年輕,鄭親王承志、禮親王世鐸、豫親王本格。以及鐘郡王奕詒,都還沒有生育。

  還有。醇郡王奕譞雖然生育過,但是很遺憾,沒有養住,目下膝下無子。醇王能夠大發上述石破天驚的一番議論,這是很重要的一個原因——我既沒有兒子,就沒有誰能說我“覬覦大寶”,就沒有瓜田李下之嫌。

  醇、鄭、禮、豫、鐘五支,首先出局。

  接下來,睿王一系,也可以出局了。

  睿親王仁壽,自然是有兒子的,別說兒子,孫子都有了,問題是,輩分不對。

  睿王自己和小皇帝是同輩的,他的兒子,自然矮了小皇帝一輩,除非小皇帝的堂兄弟中,實在挑不出來,才會往下一輩里去挑——總不成,叫老頭子仁壽來做這個皇帝吧?

  還有,睿王這一支,和鄭、禮、豫三支,同為“遠支”,且較鄭、禮、豫三支,遠得尤其之過。

  這個“過”,并非單指血緣意義上的疏遠。

  老睿親王多爾袞無嗣,過繼了弟弟豫親王多鐸的兒子多爾博為嗣,就是說,目下的睿王這一支,其實是從豫王一支分出來的。

  不過,這個不是重點,重點是多爾袞死后得罪,不但削爵,還被逐出了玉牒。對多爾博,世祖稍稍客氣一點,只削爵,未逐出玉牒,但既然多爾袞被拆了牌位,多爾博就只能“歸宗”,即回歸豫王一系。

  直到乾隆四十三年,高宗下詔為多爾袞平反,多爾博才追賜復封睿親王。

  別看睿王現在挺風光的,又是宗人府宗令,又是宗室銀行總裁,但某種意義上,他這一支,也算“罪余之家”,兩百年來反復折騰,早就絕了入繼大統的可能性了——除非再沒有別的候選人了。

  怡親王載敦,同睿親王仁壽的情形,十分相似。

  載敦雖然有兒子,但一來呢,輩分不對——載敦和小皇帝同輩,他的兒子,是“溥”字輩,低小皇帝一輩;二來呢,上一任的怡親王載垣,可是在祺祥政變中被賜自盡的,可以說,就是死在“今上”的手里,真真正正,地地道道,“罪余之家”,哪兒有入繼大統的可能性?

  好啦,就剩莊親王和恭親王了。

  莊親王有兒子,恭親王也有兒子,輩分呢,也都對,目測——嗯,都符合要求,都有入繼大統的資格。

  不過,就如前面說的,“資格”和“資格”,大不相同。

  本朝從圣祖開始“欽定字輩”,即我們熟悉的“、弘、永、綿、奕、載、溥”等。其中,“、弘”兩個字輩為圣祖欽定,“永、綿、奕、載”四個字輩為高宗欽定,宣宗欽定了“溥、毓、恒、啟”四個字輩,文宗欽定了“燾、闿、增、祺”四個字輩。

  當然,我們都曉得,在原時空,清朝的帝系,在“溥”字輩之后斷絕,其后的“毓、恒、啟、燾、闿、增、祺”,就跟“帝系”神馬的,一毛錢關系也沒有了。

  留意,這個“欽定字輩”,僅限于圣祖一系,愛新覺羅氏其他的支系,是不可以使用這些字眼,為自己的兒子起名字的。

  因此,單看名字,就知道其人是否為圣祖一系。譬如,今天在座的幾位王爺,莊親王奕仁、恭親王奕、怡親王載敦、醇郡王奕譞、鐘郡王奕詒,為圣祖一系;睿親王仁壽、鄭親王承志、禮親王世鐸、豫親王本格——非圣祖一系。

  “欽定字輩”,壟斷的,絕不僅僅是幾個“嘉名”。

  在“欽定字輩”的同時,潛規則就形成了:大清的皇位,只能由“欽定字輩”承繼,就是說,只能由圣祖的子孫承繼。

  所謂“近支”、“遠支”,就在這里分野:圣祖一系、“欽定字輩”,為“近支”;非圣祖一系的、非“欽定字輩”,為“遠支”。

  “近支”既然壟斷了皇位的繼承權,“遠支”的皇位繼承權,其實就僅存在于“理論上來說”了。

  莊王屬于“近支”,他這一支,是有實打實的皇位繼承權的,這是醇王“石破天驚”之后,他如坐針氈的原因。

  莊王性格恬淡,與人無爭,根本不想卷入嗣位爭奪這個天字第一號的大麻煩,現在,“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我…我招誰惹誰了?

  不過,他僅僅是“如坐針氈”,恭王卻是不折不扣的“吾居爐火上”,且這一次,恭王自覺,非外焦里嫩,徹底被烤熟了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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