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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恢復唐、宋舊制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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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理時務,劉偶齋確實隔膜,”關卓凡說道,“可是,孔、孟的書,寫在兩千多年前;程、朱的書,也寫了七、八百年了。艮翁你想啊,圣賢再洞燭世代,這千百年之后發生的事情,他們又如何曉得?嘿嘿,難道‘掐指一算’?”

  頓了一頓,繼續說道:“所以,后世種種,自然是寫不到圣賢書里去的。劉偶齋孔、孟、程、朱之書雖然都讀熟了,一涉時務,依舊荒唐,也就不奇怪了。”

  倭仁呆了一呆,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什么來。

  關卓凡的話,皮里陽秋,味道吞噬tsxsw古怪,該怎么接口?他可不像真為劉云溪打抱不平,可是,也沒理由抱怨孔、孟、程、朱不能“洞燭百代”啊?這個…

  “艮翁,”關卓凡笑了一笑,好像知道倭仁在想什么,“你別誤會,我可不敢非議先賢!后人不肖,要好好自省,自個兒是不是不夠爭氣?怎么敢把責任推到老祖宗頭上?”

  “王爺,我,這個…愚鈍,呃,就請王爺明示吧。”

  “圣賢的書,當然要一如既往,讀熟、讀透;不過,除此之外——”

  關卓凡加重了語氣:“中外時務,也不能隔膜了!畢竟,舉業出身的讀書人,不僅僅是埋首書齋里做學問,更要襄理天子,撫牧萬民!嗯,是要與聞國計、參知政事的!如果都像劉偶齋那個樣子…嘿嘿,這個天下,會給治理成什么樣子?”

  “王爺…似乎過慮了?劉偶齋那樣的。畢竟只是少數…”

  關卓凡打斷了倭仁的話:“只怕不少!”

  言罷。站了起來。來回踱了兩步,說道:“艮翁,我曉得,頗有人抱怨,我用人,少用‘正途’出身,多用‘雜途’出身——可是,真正叫無可奈何!正途出身。如果有足夠合適的人才,我何必舍近求遠?我難道不愿意聽言路的一片頌揚之聲?實在是沒…唉,實在是難!”

  頓了一頓,又踱了兩步,說道:“現今的世道,真正叫‘三千年未有之大變局’,中外形勢,rì夕萬變!‘一心只讀圣賢書’是要的,可是,‘兩耳不聞窗外事’。是決計要不得的了!許多正途出身的人,如劉偶齋之流。還是沒有醒過味兒來!”

  “國計所關,一出一入,要么,幾百萬兩銀子的上落,要么,幾千顆人頭的去留!艮翁,你想一想,責任如此之重大,我怎么敢用昧于形勢之人?我如果一味討言路的好兒,所用非人,那…不是欺君,不是誤國嗎?!”

  倭仁本就不善言辭,他又是理學宗師,講究“誠心正意”、“察幾慎動”,關卓凡說的,尖銳固然尖銳,懇切卻也十分懇切,思來想去,竟是無可辯駁!

  不由就長長的嘆了口氣。

  關卓凡見倭仁已有所動,心里暗笑,面兒上,卻是神情愈發鄭重,微微皺著眉,嘆道:“其實,也怪不得這班讀書人!從‘縣式’到‘殿試’,大小無數考試,都以‘時文’為主,也沒有兩次正經考‘時務’的!讀書人十年寒窗,一切心力,全放在‘時文’上面,‘時務’上面,自然隔膜,荒唐如劉偶齋,也就不稀奇了!”

  “時文”,就是八股文;“時務”——倭仁自然而然,想到了三個字:“時務策”。

  “時務策”,這是遠比“時文”更加古老的一個名詞。

  唐、宋科舉,經義之外,都要考“時務策”,也叫“試策”、“策論”,即要求考生對時政問題,發表自己的看法和議論。彼時,經義、時務并重,兩者不可偏廢。

  到了明朝,“時務策”的考試,基本取消,集中考試考生對經義的理解和掌握。

  清承明制,雖然還在各級科舉考試的一頭一尾——“縣試”和“殿試”中,留了一點“時務策”的尾巴,但其對考生的逐級進遷,不存在什么實質性的影響。所以,考生的精力,依舊幾乎百分百放在了經義上面。經義是用“時文”——八股文來詮釋的,因此,考生十載寒窗,絕大部分光陰,都花在了八股文上面。

  八股文成于明,年代接近本朝,乃稱“時文”。彼時,“時務策”早已從科舉考試中黯然退出了。

  軒王難道想…恢復“時務策”?

  這個疑問,憋不住,終于問了出來:“王爺的意思,是不是要…恢復‘時務策’?”

  我說了這么一大篇兒,就是為了你這句話啊!

  “正是!艮翁高明!”

  真要恢復“時務策”?倭仁一時茫然無語。

  還有,什么叫“高明”?是夸贊我猜對了你的意思呢?還是說恢復“時務策”這個主意高明?如是后者,若真的恢復了“時務策”,這…豈非成了我倭艮峰的建言了?

  如是,士林何以目我?

  哎喲,這可不成啊!

  一念及此,倭仁大為著忙,說道:“王爺,本朝制度完備,圣圣相繼,難以輕易…”

  倭仁口中的“易”,是“變易”的意思。

  關卓凡微笑著搖了搖頭,說道:“艮翁,不是‘變易’,是‘恢復’!恢復‘時務策’,恢復唐、宋舊制耳!”

  頓了一頓,說道:“本朝制度,承繼前明,艮翁,咱倆都是旗人,彼此之間,不用打什么馬虎眼兒——什么‘圣圣相繼’,不都是承自前明?前明的玩意兒…嘿嘿!再者說了,若論文氣之盛,前明如何比得上唐,更如何及得上宋?艮翁,你是宗程、朱的,程子、朱子,可是兩宋的,接陸九淵衣缽的王陽明,倒是前明的!”

  關卓凡這番道理,似是而非,倭仁的腦子有點兒轉不過來了。

  倭仁講理學,以兩程和朱熹為正宗,一向批判陸九淵和王陽明為“外道”的,可是,因為兩程和朱熹是宋朝人,王陽明是明朝的,說到科舉制度,宋朝的就比明朝的好?這個,好像什么地方有點兒不大對勁兒…

  再說,陸九淵也是宋朝的呀。

  可是,說前明的文氣不及兩宋,倭仁卻是不能不認同的。

  仲怔了好一會兒,又想到了一件事,倭仁遲疑著說道:“王爺,就算恢復了‘時務策’,也未必…管用啊?圣人之書,立德立言,可是,其中,哪有什么‘時務’?——這個,你方才不是也說過了嗎?貿然恢復‘時務策’,考試的時候,叫士子們…何所本呢?這,這,不就套了嗎?”無錯不跳字。

  好好,倭老夫子,我想要什么話,你就說什么話,太配合了。

  留意,戲肉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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