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通天打量了蕭凡幾眼,忽然壓低聲音問道:“蕭先生,請恕我班門弄斧,你這段時間是不是受傷了,好像有點元氣不足…”
鄧通天本身也是大行家,打從見到蕭凡的第一眼,便心存疑慮。只是想著蕭凡偌大本事,不敢輕易在蕭凡面前開口談到“醫道”,說了一會話,終于還是忍不住了。
心里頭暗暗納罕。
他可是領教過蕭凡的功夫,簡直就是神乎其神。真不知道是什么樣的人才能傷到這樣深藏不露的絕頂高手。
蕭凡微笑說道:“鄧大哥沒說錯,我前幾天是傷了點元氣。不過問題不大,休養幾天就會好的。”
“哦哦,好好…要不這樣吧,蕭先生,你要是不嫌棄,咱們就不在這縣城呆了,咱們回西寨去。哈哈,我家里就是西寨的。這縣城也沒什么好酒,回我家去喝酒去。我泡了點藥酒,大補元氣的,也許對蕭先生有點作用。”
鄧通天滿懷誠意地說道。
一來蕭凡開的那張方子,確實應驗如神,讓他一下子就擺脫了多年的心腹大患,心存感激;二來他練習蕭凡教給他的導氣之術,不但身體內過盛的陽氣很快就導流歸宗,對他的修煉還大有進益。只是現在似乎遇到了某種不解的瓶頸,鄧通天心中忐忑,想趁機向蕭凡請教一下。
“好啊,我也正想呼吸一點新鮮空氣。燕先生…”
鄧通天知道蕭凡的心思,忙即說道:“啊,東樓家里也是西寨的,咱們同鄉。釣魚的事,咱們回家再說。蕭先生放心,說起釣魚,慶南--縣還真沒人比得過東樓,比他哥當年還厲害…嗨,這個不說了。蕭先生稍等一下,我去把車開過來。”
“好。”
蕭凡笑著點頭。
不一會,鄧通天便開了一臺老式的212吉普車過來,還是帆布車頂的那種,看上去很有些年頭了,比前幾天蕭凡開到李家屯去的那臺吉普車還要老舊。
“嘿嘿,蕭先生,咱們這里山多,這種老式車子管用。不好意思啊,委屈你們兩位了。”
鄧通天碩大的腦袋從車窗里探出來,笑哈哈地說道。
“鄧大哥客氣。”
蕭凡毫不遲疑,和辛琳一起上了吉普車的后座。
燕東樓卻是將七條舍利靈魚賣給了剛才那位中年男子,小心地收好了四百塊錢,上了副駕駛座,低聲說道:“鄧大哥,麻煩你去前邊百貨公司一趟,我買點糖果回去,你知道的,我哥和我媽都愛吃糖…”
聽上去,燕東樓對他母親和哥哥的感情非常深厚。
鄧通天大手一揮,說道:“去什么百貨公司?我早就給你買好了,擱在后邊尾箱里呢。一大包,夠九嬸和西樓吃一陣的了。”
燕東樓不由愣怔一下,說道:“這怎么好意思?每次都要你破費…鄧大哥,一共多少錢,我,我給你錢吧…”
鄧通天頓時瞪起了牛眼,很不高興地說道:“給錢?你很有錢啊?跟我比錢多!”
燕東樓對鄧通天似乎又敬又畏,見鄧通天不悅,立馬便縮了縮脖子,不敢吭聲了。
蕭凡就笑。
根據情況來分析,鄧通天可能真的很有錢。他上回帶到慶元大酒店交易的那方火巖暖玉,盡管蘊含的陽氣基本上被烏陽木吸干了,只剩下一兩成,嶺南的藥材商王志剛,還是給他出了五萬的價格。蕭凡換給他的那苗五品葉野山參,更是價值二十五萬。鄧通天不是頭一回去慶元城交易,倘若每次帶過去的藥材都能買個相似的價錢,鄧通天少說也有百萬家財。
在這偏僻的民族自治縣,鄧通天要算得是個土財主了。
鄧通天腳下一踩油門,吉普車輕輕一顫,平穩地滑了出去。這車看上去老舊不堪,誰知一開起來卻非常平穩,發動機的聲音也不轟隆隆的吵人,明顯是改裝過的。
蕭凡笑道:“鄧大哥,這車花了你不少錢吧?”
鄧通天哈哈一笑,說道:“也沒怎么花錢,是我一個朋友給免費改裝的。啊,我朋友是市里一個車行的老板,是個老寒腿,我給他治了個七七八八,他就給我改裝了這臺車。”
蕭凡不由失笑。
就這,還叫免費啊?
不過鄧通天是個豪爽漢子,既然將那個車行老板當朋友,估計就沒跟他算過什么細賬。
鄧通天頗有古代江湖豪俠的韻味和意境。
出乎蕭凡意料之外的事,前往西寨的山路并不崎嶇,挺平整的水泥路,雖然窄了點,路況很好。
燕東樓便解釋說:“蕭先生,這條路是鄧大哥掏錢修的。這些年,鄧大哥一直都在修橋修路,還給寨子里建了學校,請了老師,都是鄧大哥私人掏錢。”
蕭凡頓時肅然起敬。
難怪鄧通天經常去慶元大酒店參加交易會,賺的錢都花在了造福桑梓之上。
鄧通天一擺手,大聲說道:“咳,說這些干嘛?我老鄧不愁吃不愁穿,就一個小崽子,都已經去外邊花花世界工作去了,要那么多錢有什么用?賺了錢就要做好事,積陰德修陰功。不說求什么來生,起碼求個心安。”
蕭凡鄭重地說道:“鄧大哥,不管你信不信來生,我看你的命相,兩世富貴肯定有的。”
一般的相師,只相今生,不算來世。
輪回之說,太過縹緲,普通相者,誰也沒有那么深厚的造詣。
但蕭凡修習的《無極九相篇輪回篇》卻大異尋常,相的就是輪回。堪破輪回,才能踏足“天人境”,相世間萬物。
鄧通天大吃一驚,說道:“蕭先生,你還能相面?”
蕭凡微微一笑,說道:“初通皮毛。”
辛琳便撇撇嘴。
這也謙虛得太過頭了。倘若無極門第六十四代掌教真人于相術之道還只是初通皮毛,舉目天下,再無相士。
“哈哈,不瞞蕭先生說,我老鄧也相信命。萬物皆命,萬物皆法!雖然我并不稀罕富貴榮華,只求個心安。不過要真有兩世富貴,那也是大好事,哈哈…”
鄧通天爽朗的笑聲,在山野林間遠遠傳了出去,腳下一踩油門,吉普車幾乎要飛了起來,在山路上疾馳向前。
西寨離慶南--縣城不算太遠,大約就是十五六公里的樣子,修在半山腰上的一處寨子。有新建的大瓦屋,也有古老的木屋子和吊腳樓,雞鳴犬吠,恬靜安然,宛如世外桃源一般。
鄧通天介紹說,西寨大約有四五十戶人家,姓氏很雜,有七八個不同的姓氏的村民居住于此。解放前,慶南本就是苗瑤漢侗雜處的“蠻夷之地”,有本地人,也有很多為躲避戰亂逃到這里來的外地人。那些外地人在戰亂結束之后,多數回了老家,也有少數人愛這里山清水秀,民風淳樸,加上在慶南娶妻生子,成家立業,便留下來了。
數百年繁衍至今,慶南成了個“移民城市”。
鄧通天的祖上,就是從巴蜀天府之國遷到這里來的。據說是在明末時期,盜賊蜂起,流寇肆虐,逆賊渠魁大魔王張獻忠屠戮甚慘,不少人為求活命,便跑到這偏僻之地來了。
西寨地勢較高,視野廣闊,空氣清新,蕭凡很喜歡。
這一帶遠離現代科技文明,靈氣氤氳,實實在在是個修煉的好去處。如果蕭凡有時間在這里多呆一段時候,甚至有可能在大山深處找到極佳的“靈泉之眼”,也許還要勝過止水觀。
可惜他現在確實沒時間。
鄧通天家里就在村口不遠處,是一棟老式的木屋子,陳舊得很了。看來鄧通天這些年,確實沒有給自己留什么錢財,都散出去了。
鄧通天的妻子,是一位四十幾歲的中年女子,長相端莊,個子瘦削,荊釵布裙,衣著打扮極為樸素,一看就是那種非常賢惠,將丈夫孩子當成全部世界的賢妻良母。
見鄧通天領了客人回來,便即端茶倒水,殷勤相待。不過眼神里也略有好奇之意,這次老頭子帶回來的兩位客人,太“先生氣”了,比寨子里的老師還要文靜秀氣,和以前來家里的那些客人,迥然有異。
“哈哈,來來,蕭先生,辛姑娘,請坐請坐…老婆子,快,把我的藥酒拿出來,我要好好請兩位貴客喝上幾杯。對了,再弄兩條小魚,給蕭先生的貓吃。”
這貓也奇特,好像通人性似的,一路上都趴在蕭凡懷里,懶洋洋的,不吵不鬧,也絕不東張西望。果然非凡之人養的寵物都不同尋常。
蕭凡笑著說道:“鄧大哥,喝酒可以稍等一會,我打算先去燕先生家里拜訪,看望一下他的母親和哥哥。”
此番前來慶南,蕭凡的目的十分明確,那就是盡快釣到玉蛟,拿到玉蛟腦。
時間越來越緊迫了,當真耽擱不起。
“也好,一切都聽蕭先生的安排。喝酒等晚上吃飯的時候再喝也行。走,東樓,去你家。對了,你去車尾箱把糖果拿出來。”
鄧通天打定主意,唯蕭凡馬首是瞻,這一回無論如何都要給蕭凡幫上這個忙。
他雖然武功高強,釣魚卻不在行。
這事,還得著落在燕東樓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