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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一章 青天好,會說妄言始知道

  ,簡單霸道,一句話就要斷了金顯揚的仕途之路。此舉無疑是犯了官場中的大忌。因為在華夏的政治生活里,民主政治組織研究就是專權政令身上的皇帝新裝,大家都看見了政令的屁股,民眾不敢說出來,官員卻是不敢不說。

  許三笑說金主任的身體不大好,李鐵民真想問一句:什么時候開始不好的?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安排一個副處級干部退休,難道不需要區委研究后才能做決定嗎?連書記例會都不開,你許三笑一句話便要讓金顯揚退休,憑什么?就憑你那些遠水不解近渴的遠大背景,這可能嗎?李鐵民慢悠悠挪著步子,邊走邊想著。

  許三笑瞇著眼目送李鐵民心懷惴惴出了門,笑道:“小菜一碟,真他媽沒勁。”

  玉剛道:“你要是覺著沒勁,不如來艷陽縣幫幫我,應付那幾個老油條可比你這一言堂難對付多了,我現在身邊就一個田文茂,剩下沒有可靠的,都快無人可用了。”

  許三笑道:“用人是件復雜的事情,不能光會任用,還要學會利用,艷陽縣里的老班子其實還是有人才的,比如凌少剛這家伙就挺好用的。”

  張玉剛道:“說起這事兒來,我倒想起一件事,前兩天凌少剛過來看我,帶著他閨女一起來的,那個妞兒居然跟我說認識你。”

  “認識我?”許三笑微微一怔,道:“她叫什么名?”

“凌落塵。”玉剛道:“挺的一個名  ,她說是在大學的一次活動中認識你的,還配合你表演戲法來著。”

  許三笑記起是有這么一回事,點點頭,道:“確有其事,曾經是齊蓉蓉的情敵。”取笑道:“姑娘有畝田,荒了十八年。實行責任制,誰種誰出錢,我要是沒記錯的話,這妞兒可是個待價而沽的主兒。”

  玉剛又道:“這妞兒長的不賴,而且一看就是見過世面的,談吐舉止特別有教養,透著一股子灑脫勁兒。”玉剛一邊贊不絕口,一邊觀察許三笑臉色,試探道:“我聽說李燕嫂子來了,你要是不能‘抽出身’來跟她溝通,那兄弟我可就不客氣了。”

  許三笑皺眉道:“玉剛,有幾句話可能不大好聽,不管你愛不愛聽我都得說,你身上哪哪都好,就是在女人問題上容易把持不住,這女的天上掉下來似的投懷送抱,你說上就上?就不怕‘日’后麻煩?男人風流本色無所謂,但不能生冷不忌。”

  張玉剛倒沒有介懷,但卻不以為然的說:“你丫這就叫典型的烏鴉落豬身上,看人家黑看不到自己,我這滿打滿算才交往了幾個呀?再說現在都什么年代了。誰還管你生活作風問題?你說凌落塵不怎么樣,你倒是給我推薦個好的?”

  “怎么沒有好的?”許三笑道:“我看縣高中教書的那個于佳慧不錯,因為城東科技新區的事情,她對你一直心存敬愛,這姑娘潔身自愛,見識和膽魄都不一般,你信我的就跟她好好接觸接觸,這樣的女孩子才是適合你的良伴。”

  “哥哥,你快別亂點鴛鴦了。”玉剛連連擺手道:“她倒是給我送過兩回飯,我跟她也算能說到一起去,但要說搞對象,她可不是好選項,這妞完全就是那種不奔著結婚去,絕對不能沾的類型,而且她有多愛管閑事你該知道吧?這種個性強烈眼里不揉沙子的女孩子嫁到我這樣的家庭里,你覺著她能幸福嗎?領回家,就我媽那雙毒眼就能要了她的命。”

  又道:“你剛才說凌落塵可能不是什么好鳥?”

  許三笑道:“我可沒這么說,我就是提醒你小子,別見個女人就急著解褲帶,當初哥們兒要是沒抗住宮艷詩的誘惑,這會兒早他媽成了別人手里的棋子。”

  “我跟你的想法不同。”玉剛搖頭,振振有詞道:“都說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其實相比而言,壞女人比壞男人更招人喜歡,尤其是在如今這個崇尚個性和自由的時代,大家彼此交往,合得來就在一起,合不來就分開,我就喜歡這種拿得起放得下的灑脫類型的女人,最受不了就是于佳慧那種,多瞅她幾眼都恨不得把一輩子跟你綁一起的。”

  每個人都有自己喜歡的生活方式,但在這個大前提下,還有些個別現象約束著這種自由。比如在體制里混,有些東西是必須要恪守的,否則稍有不慎玩過了界,被對手逮住小辮子,那就是身敗名裂的下場。許三笑很清楚這個道理,更清楚有些事情只有撞了南墻才會懂得回頭。玉剛還年輕,根底深厚,他倒是還折騰得起。揮揮手道:“得得得,算我多嘴行了吧?

  辦公室的電話響了,李東耀打來的。

  “三笑區長啊,我是李東耀,你現在有時間嗎?過我這一趟,咱們開個書記例會。”

  許三笑掛斷電話,笑對玉剛說:“金顯揚找到李東耀了。”

  張玉剛有點擔憂,語帶埋怨道:“你這不是自尋煩惱嗎?想收拾金顯揚也用不著讓李鐵民帶話吧?還說的那么直接,這不等于自己把小辮子遞到人家手里了?你這是要罷金顯揚的官啊,他還不得跟你死磕到底?”

  許三笑嘿嘿一笑道:“死磕到底?就憑他們也配!”起身道:“在這等著,我去去就回。”

  李東耀的辦公室里,許三笑大馬金刀坐在沙發左首的位置,翹著二郎腿半躺在沙發上,老神在在的樣子。專職副書記葛洪良坐在下首,面帶不愉之色。

  他為何不愉?自然是心中有不滿。何為不滿?得不到滿足。如今的三鎮新區,連李東耀這個一把手都愉悅不起來,更何況他這個第三把手。官場中人最大的不滿往往都來自于權力得不到滿足。如果說權力是樹,那是搖錢樹;說權力是藥,那是壯陽藥,可叫人情緒亢奮精神堅挺;說權力是鳥,那是鳳鳥,百鳥得來朝。

  葛洪良這個副書記當的窩囊,正應了共和國早期官場中流行的一句話,書記帶個副,放屁都不響。當然,這是因為那年頭副書記太多所致,現如今區縣以上級單位原則上只設兩個副書記,按理說葛洪良手里的權力并不小。但實際情況卻是,許三笑和李東耀爭權,占據下風的李東耀為了抓住有限的權力,事必躬親,把副書記專職負責的那點事全攬過去了。他倒是過了官癮,可憐葛洪良成了被架空的草頭官。

  李東耀坐在辦公桌后面,像上足了勁兒的發條,隱藏在桌子底下的腿都有些顫抖。這位李書記之所以情緒這么亢奮,一方面是因為譚輝突然不辭而別,打電話都找不到人了,懷疑已經被害。另一方面則是因為他覺著拿住了許三笑的痛腳,正準備大做文章,給許三笑點顏色看看。

  三鎮合區這么長時間了,他這個區委書記當的太壓抑。去年那場不合時宜的洪災把許三笑的聲望推到了頂點,盡管他后來全力搶功,但還是不能跟許三笑的貢獻相提并論。他恨許三笑入骨,做夢都想找個機會把許三笑整趴下。現在這個機會似乎就在眼前了,許三笑竟然出昏招,干涉起人事變動的事情,而且用的一種十分不合規矩的方式。

  體制里的官員們對自家權力的維護往往無比強烈。

  法國思想家孟德斯鳩在《論法的精神》中這樣論述權力的使用:“一切有權力的人都容易濫用權力,這是萬古不易的一條經驗。有權力的人們使用權力一直到遇有界限的地方才停止。”

  人事任免權是一把手手中最大的武器,官場里約定俗成的規矩是,絕不容其他人染指。這一點上上下下早已認可,一旦一個書記丟了這個權利,那他這個一把手基本也就當到頭了。而從另一個角度看,一旦某地的二把手或者三把手妄圖染指這個權利,被上級知道,這個人屁股下的椅子也肯定不穩了。官場里的規定違反一點,只要根子夠硬便無妨。可有些規矩一旦違背了,很容易便會犯眾怒,就比如許三笑直接說讓金顯揚退休這個舉動,正是所有各級書記們都最憎恨的事情。

  李東耀先客套了幾句,接著便迫不及待的將話題帶入正題。

  “三笑同志,洪良副書記,找你們過來是有這回事,這不過完年,初九那天開了一個全體黨委成員大會,三笑同志因為家庭原因缺席了,市委初八那天開會講了一些重要內容,沒能傳達到你這里,所以這次特別傳達一下,另外,就在剛才顯揚同志來找過我,反映了一些問題是跟三笑同志有關的,我的意思是請你過來核實一下,不算什么大事情,有則改之無則加勉。”

  許三笑心中好笑,傳達個狗屁精神,你老小子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后邊的才是你主要想討論的內容。李東耀這老小子進步了,這么好的機會,居然還能沉得住氣,沒有立即就拍桌子發難。這兩句話說的進退自如嚴絲合縫,比之一開始來三鎮新區那會兒要強很多。點點頭,道:“行,李書記你問吧。”

  李東耀臉上掛著和善的微笑,道:“那咱們就先說一說顯揚同志反映的事情。”問:“三笑同志,你剛才是不是讓李鐵民給顯揚同志帶話,說準備安排他提前退休?”

  許三笑眨巴眨巴眼,聽見李東耀辦公室的里屋有兩個人的呼吸聲,應該就是金顯揚和李鐵民。估計自己這會兒要是不承認,李東耀就會立即把這倆人弄出來當面對質。抵賴過去倒是不難,但卻有損南山猛虎的威名。坦然道:“我是說過這樣的話。”

  李東耀笑容一斂,凝眉沉聲道:“三笑同志,你憑什么說這樣的話?”

  這就開始發難了?許三笑揉揉鼻子,笑瞇瞇看著李東耀,道:“我身為黨委副書記,班子主要成員,景區管理委員會又屬于我分管工作范圍內的職務,而我既然發現有人不適合擔任重要崗位,憑什么不可以說這樣的話?”

  針尖對麥芒。李東耀不敢與許三笑對視,別過臉說道:“許三笑同志,請你注意自己的言行!咱們現在是心平氣和的討論一個副處級干部人事任免的問題,根據組織原則,這是你身為區長區委副書記該直接決定的事情嗎?”

  許三笑道:“咱們黨的用人原則向來是能者上,庸者下,中央號召下面多用一些有文化懂科學,年富力強的同志來擔任重要崗位的干部,金顯揚同志今年已經五十,剛過了副處級干部重用的年齡線,當然這不是主要的,最重要是他的身體一直都很不好,根據我一位搞中醫的朋友的說法,顯揚同志現在已病入膏肓,說話的聲音稍大都可能把他震暈了,這樣的身體條件怎么能擔任那么重要的崗位?而我正是發現這件事已經到了刻不容緩的程度,所以才會那么說。”

  李東耀看了一眼葛洪良。意思是你也說幾句,咱倆一起把許三娃子擠兌住了。到時候金顯揚沒什么大毛病時,讓這小子收不了場。

  葛洪良心領神會,道:“我也說幾句,我是贊成李書記對這件事的處理方式的,另外同時我也覺得許區長的解釋有一定道理,假如金顯揚的身體情況已經到了這個程度,那他的確是不適合繼續在這個崗位上工作,我贊同許區長另選賢明的意見。”

  李東耀點頭道:“洪良副書記說的很好,很公允,如果金顯揚同志的身體確實有很大問題,那他就的確不適合繼續在現在的崗位上工作,但如果金顯揚同志的身體沒有什么大毛病,那許三笑同志你今天的言行就非常不合適了,不僅僅是違背了組織工作的原則,更傷害了下邊同志的感情,假如是這個情況,我認為追究一下責任還是有必要的。”

  許三笑不動聲色,沉靜道:“李書記說的有道理,我也覺著這么安排很公平,那就請顯揚同志來一下,看看我那位中醫朋友的眼光準是不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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