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又安靜。微風送來的聲音嘶啞低沉。一個人從夜色中走出,無聲無息,仿佛來自地獄的游魂。高高的個子,身著青色的長袍,面帶絢麗火劇面具。正是馬二龍的嫡傳弟子風陀螺。
“釣魚的人以為自己在釣魚,可誰知道水下藏的是魚還是龍?到底是人釣魚還是龍釣人,誰又能說的清?”
“早料到你會來,所以一直在恭候。”許三笑料到他會來,因此毫不驚訝,手按桌上一支長笛,道:“管他誰釣誰,成王敗寇,終究還得實力說話。”
風陀螺道:“我也想到行藏已被你識破,不過又能怎樣呢?我不得不來,你不得不等,終究還需一戰。”
許三笑道:“你看似在暗,其實早已身在明處,而我雖然人在明處,底牌卻一直深藏,這一戰你會比上次敗的更徹底。”
風陀螺一指張玉剛道:“你的底牌是指他?還是正奉命趕往調查組所在賓館的于海?又或者是被你打發到虎嘯山莊保護霍大少的那個老兵?”他的口氣充滿了算無遺策的自信,看來對許三笑的底牌早已摸的一清二楚。續道:“我來的目的是趙鵬達,死的活的都無所謂,你等卻是為了鏟除人神教最后的力量。”
許三笑示意玉剛躲開些,抬頭觀天,道:“你已經占據上風,何不趁現在動手試試?”
風陀螺傲然道:“正要再領教!”說著,往前一步,大袖子一揮,一團青煙隨風被送出,飄向許三笑。
這一下動作不快,張玉剛在旁邊都看的很清楚,不由得奇怪這個風陀螺是不是秀逗了,這么慢的青煙老子都能躲過去。
許三笑卻不敢絲毫大意,甚至躲都沒躲,玉剛眼中這是一團青煙,實際上卻是一群細微的飛蟲聚集成團所致。這種產自南疆深山中的小蟲被當地人成為銷骨蟲,只見于惡水毒瘴密布人跡罕至的山地中,因長期吸收毒瘴氣體,因此體液具有極強腐蝕性,如蜜蜂白蟻一樣,喜歡群居,體型雖然微小如塵,卻最愛結陣捕殺大型生物,只要被這東西群起而攻之,就算大象那么大的生物也會很快肌銷骨爛,混入泥沼中成為新的毒瘴制造者。
修行者與天爭命,逆天而為,為求大道無所不用其極。昔rì,左道在南,雜道在北,為了爭奪資源,玄門左道的高人們在千百年當中,不知道總結出多少邪術秘法。
其中便有術士從苗疆土族學了巫蠱之術,與馴獸術結合,活用延伸成了一套控蟲秘術。這當中又以銷骨蟲最是厲害。幾乎是中者必亡,因此當地苗人又稱之為死亡煙羅,見到了往往避之不及。玄門左道中卻有秘術,根據其自然習性,令其母蟲提前進入蟄伏狀態,將這蟲子收集起來。需要用的時候,再以秘術喚醒。使其繁衍幼蟲,成群收集隨身攜帶,用來暗算對手。
這玩意力量羸弱,飛行不能持久,因此進化出了追風逐霧依附而飛的本領,極善于把握氣流細微變化改變飛行軌跡,群體而動時就像一縷青煙,煞是好看。本能的喜歡追逐任何它們面前帶動氣流運動物體。
許三笑在馴獸經中見過此物,知道它們的厲害,這一縷青煙乘風而至,手中攥了一把普通的白磷凈火,抖手一丟,轟然一聲,火光大熾,青煙遇烈火,燃燒更盛!空氣中剎那充滿了焦糊的臭味。這味道也是劇毒氣體,威力甚至勝過銷骨蟲的叮咬。許三笑連忙揮手讓玉剛躲進屋去,掩住鼻息,向前移動幾步到上風口。
這一下玩的極為漂亮,白磷凈火燃燒不過瞬間,能準確把握住那稍縱即逝的機會,將一團死亡煙羅盡 華北地區,又稱黃皮子,古時口語中稱之為黃皮子,多被視為靈氣之物,迷信的人對它敬畏有加,甚至尊稱為“老黃仙”。黃鼠狼迷人,在東北民間傳說紛紜。人們對它神一樣的敬畏,與“迷人”一說關系極大。一些民間傳說,傳得也有鼻子有眼讓人誤以為真。
比如,有個傳說講到:有一人在野外撿糞,背一糞筐拿一五齒叉子見一白臉白尾的黃鼠狼像人騎馬一樣,騎于一野兔之上,兩只前爪抓住兔子的兩只耳朵,正在行走此人便向著黃鼠狼扔出糞叉,黃鼠狼見叉便逃。這人回村的路上,竟在走了不知千百遍的路上迷失了方向。正著急時,忽然見一白面少年,邊走邊唱道:我正在沙灘遛馬,忽然飛來五股鋼叉,險些斷了我三百年修行,真他媽混賬!這人情知遇上了黃大仙,趕忙下跪叩頭賠罪,那少年郎于是騎在他身上,才得以找到回村之路。
俗話講無風不起浪,拋開批判封建迷信的極左思想,以科學的角度分析,狐貍和黃鼠狼的臊腺對人大腦神經的確有干擾作用,華夏農業科學院特產動物研究所的有關專家也曾提到此事。
許三笑還記得馬二龍的隨身獸兵便是一只火狐貍,那東西制造的幻覺甚至誤導了張永寶那樣的人物。風陀螺這只黃皮子通身白毛,估計能力縱然不及那火狐貍,也不會差太遠。,你有獸兵,老子便沒有嗎?許三笑想到這,伸了個響指。
廚房上,黃虎無聲無息的出現在那里。
動物與人生活久了,經常受人言熏陶,一些特異聰慧的便很容易產生超乎本身局限的智慧。這叫做腦域開發現象。在海豚身上最為常見。修行的術士們尋找獸兵,一個是用來守關防身,另外是派它們去一些人難以到達的地方采集草藥,或者捕捉稀罕特異的野獸。更有甚者,訓練獸兵去偷竊金銀珠寶一類的貴重物品。
所以獸兵在術士眼中被分作了兩種,一種是戰斗力超群類型,比如巨蛇、熊羆、雄獅、猛虎之類的,另一種是工作型的,對獸兵的智慧有很高的要求。比如猿猴,狐貍,貓,犬,黃鼠狼都比較常見。
黃虎屬于兩種類型都兼顧的,它的體型不大,靈敏聰慧,卻有猛虎之威。它動作比豹子靈活,天性乘風,速度敏捷如電,爪牙上都含有麻痹類毒素,任何動物被它攻擊后,都會很快陷入麻痹遲鈍的狀態中,在大南山中,它zìyóu自在,根本沒有天敵。
許三笑說:“你以為就你有獸兵?”嘿嘿一笑,道:“讓你的小耗子跟我的小貓咪斗一斗如何?”
風陀螺面色一變,道:“是貓譜之首,華夏祖貓?”
獸兵是術士們修行的伙伴,由于長期觀察術士的行為舉動,逐漸掌握規律,也漸漸學會了一些術士修行時的呼吸敲門,同時,術士們喜歡熬藥煉丹,這些獸兵得以接觸到許多珍稀藥材,rì夜受其熏陶,靈性智慧會隨著主人道行的增長而隨之提高。許三笑的黃虎天生神異,成熟到一定程度后,許多遺傳基因傳承下來的本事漸漸顯露,另外隨著許三笑的實力增長,黃虎的能力也跟著水漲船高。現在的它,眼神如電,利爪似刀,一出現便帶著陰冷的虎威。
墻上的黃皮子脊背剎那間弓起,后背的皮毛豎著蓬開,讓它顯得大了一點,小圓眼珠瞪著,沖著黃虎吱吱叫了兩聲。黃虎懶洋洋的先低伏后昂頭,抻了個懶腰,然后發出呼嚕嚕的低吼聲。
突然一縱!
閃電一般撲向墻頭上的老黃皮子。這一下撲擊,迅猛無比,直接在空中躍過五六米的距離,忽的一下跳到老黃皮子近前。
風陀螺神色一緊,剛要出手幫助自己的獸兵,許三笑卻往前一步,道:“你的對手是我。”
墻頭上,老黃皮子聰慧的緊,知道不可力敵,馬上調轉身體,豎起尾巴,黃虎剛湊到近前,這廝立即噴出一股白色腺液,刺鼻的味道讓黃虎身形一頓,連著打了幾個噴嚏。老黃皮子卻忽然在墻頭上跳起了詭異的舞蹈。黃虎蹲坐在墻頭,目色迷離直勾勾看著,沒有繼續進攻。
風陀螺表情松弛了一些,盯著許三笑,從容道:“想不到一年多沒見,許師叔已經破了中品上之境,這就是您的底牌?”
術士之間比拼,占據上風是首要,但也不絕對,術法高明道行精深者即便在下風口,也可以見招拆招,從容應對道行不如自己的對手。比如剛才許三笑就是這么干的。
許三笑未置對否,道:“術士斗術,實力固然重要,術法上相生相克的因果關系同樣重要,就比如你這只白毛老黃皮子,用對了辦法,就可以阻擋住它的天敵黃虎。”微微一笑,又道:“風陀螺,你胸有成竹,想必是還有什么絕活沒拿出來吧?”
風陀螺的表情凝重,從袍子里掏個小紫葫蘆來,只見這東西的外皮用金粉描繪了陰陽八卦的圖案。風陀螺鄭重其事的將紫葫蘆托在手心,道:“許師叔是左道當代嫡傳,大概聽說過這東西。”
許三笑心中一凜,一下子想起當年周至柔曾經提及過的一件左道奇物,叫做死水葫蘆。傳說中的模樣與風陀螺手上這個一般無二。這東西據傳是左道祖師左慈當年暢游海外,在極北之地偶得一塊極陰至毒之石,親手雕琢而成的。平rì里看不出特異來,但如果用其裝水,那水便立即化作劇毒死水,潑出去遍地白霜,三年內寸草不生。草木沾上一點立即枯萎泛白,人畜挨上便死,死狀跟凍死無異。
當rì周至柔說到這東西時,語氣中充滿懊悔之意,許三笑要深問究竟,他卻三緘其口不說了。當時許三笑便將信將疑,不大確信世上真有這樣的東西。
直到有一天,在一本書里看見二戰期間德國納粹在希臘某座小島上發現一條天然密道,直通地中海下邊,在那里他們發現了一個預計儲量極大的放射性礦藏,于是就派了一支科研小隊測試其開采價值。結果科研小隊全軍覆沒,所有人都死于放射性污染,死狀與凍死無異。后來,不死心的納粹黨又派了一支裝備更精良的科研小隊進去,結果依然,負責此事的馮特里希將軍一怒之下,命人用炸藥毀了那條密道。直到現在,那座島上依然寸草不生。
許三笑由此推斷,左道門中若真有此物,這個死水葫蘆內肯定存在某種放射性元素,一旦遇水便會被激發,而當年的左慈道行已達天人合一的妙境,所以才能在沒被其所害的情況下,先發現這東西的危害,于是便找來了能夠將其限制住的東西,便是這紫色的葫蘆身。
當年許三笑還曾戲言,若自己得到這么一件寶貝,便要如何如何。周至柔當時卻神色凜然的告誡自己,這葫蘆就算落到你手里,也不要輕易動用,這玩意是個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物件,用的次 就越多。
想不到馬二龍居然會把這么寶貝的東西交給風陀螺,許三笑看著他手上托著的紫葫蘆,神色漸漸緊張起來。自從上次被李虎丘以目擊之術攻擊后,腦海中何問魚的精神意志形成的封印便被解除了。現在的許三笑自己也叫不大準是什么境界。
死水葫蘆的威力太大了,一旦讓風陀螺用上,整個歇馬鎮的居民都可能會遭殃,這個山明水秀的寶地很快就會變成一片險山惡水的大兇之地。現在,要想阻止風陀螺,只有靠手邊這支長笛了。
許三笑執笛在手,道:“左道至寶,死水葫蘆,非門戶生死時刻不得輕用的寶貝。”
風陀螺道:“許師叔曉得最好,我是不想用到它的,除非逼不得已。”
許三笑鄭重道:“你應該清楚,一旦你用了它,對你自己也會造成極大傷害。”
風陀螺慘然一笑,道:“師恩重如山,為求報答,死得其所!”
他臉上帶著面具,但火劇的面具都是貼面的,隔著面具仍可以看出表情的變化。許三笑從他臉上讀到了決然之意,心中一凜,精神振奮,集中全部注意力,緩緩拿起笛,突然加快動作放在唇邊,運起丹田底氣,嗡的一聲,吹出了第一個音節。
一曲肝腸斷,曲聲一起,天地為之寂然。
這聲音有法無形,只吹給靈魂聽,沒有道行如玉剛者只聽到一個音節,立即便暈了過去。風陀螺登時臉色煞白,如遭了定身法似的,一動不動。這笛聲一響便讓他靈魂震顫,氣息遲滯,氣血停頓,手足麻木不聽使喚。他只有奮起全部精神意志與之對抗,絲毫不敢他顧。
玄門三宗里的雜道,素來便有音律破敵之術。
何問魚曾對此深有研究,許三笑聽她說過雜道音律之術篇總綱第一段: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人心之動,物使之然也。感于物而動,故形于聲。聲相應,故生變;變成方,謂之音;此音而樂之,及干戚羽旄,謂之樂也。是故其哀心感者,其聲噍以殺;其樂心感者,其聲以緩;其喜心感者,其聲發以散;其怒心感者,其聲粗以厲;其敬心感者,其聲直以廉;其愛心感者,其聲和以柔。
抑揚起落,鏗鏘頓挫,音律之妙,可追大道,高雅低俗,全憑一念,殺人救人,存乎一心。
許三笑的曲乃是偶然學得,頭一次以笛吹出來,在音律的把握上還不能達到婉轉嫻熟的程度,全仗著笛本身就是一件能增強吹奏者精神意志的寶物,而許三笑的精神修養又強過風陀螺不止一籌,這才一舉奏效。
笛聲漸入佳境,忽而低沉嗚咽如泣如訴,忽而高亢嘹亮穿金裂石。風陀螺的精神意志好似頑強聳立的獨峰,任憑笛聲如宇宙罡風侵蝕吹打。許三笑的笛聲音調一轉,曲風陡然柔和起來,宛如情人的柔荑溫柔的撫慰,曲調越發的曖昧,情人的柔荑換成了她美麗的身體,緊緊貼上來,將風陀螺抱住,恣意求歡。這等滋味,縱然是金石心腸的漢子,也會被化作繞指柔。隨著曲風越來越熱烈,風陀螺的精神意志終于松動,面紅耳赤,流露出歡喜之色,開始忘乎所以手舞足蹈。
許三笑見風陀螺精神已崩潰,知道時機成熟,立即收了笛子,一步過去,劈手將他手上的死水葫蘆奪到手中。
笛聲剛止,門口便有個女人的聲音憤怒的叫道:“別吹了!”
許三笑抬頭一看,不禁一愣,只見一個模樣美艷絕倫,渾身穿了許多件衣衫,卻凌亂無比,幾乎不能蔽體,上下三點的關鍵部位若隱若現,面色潮紅眼帶桃花的豐盈女子正站在門口,憤慨的望著自己。
驚訝問道:“我草,你又是哪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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