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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果然有貓膩

  程曉峰看著許三笑,目光意味深長。

  許三笑將這件事和艷陽縣委書記程雪峰的名字聯系到一起之后并沒有天上掉餡餅的感覺,反而變得更加謹慎起來。

  程雪峰何許人也?艷陽縣在八年里已換了三任縣長,縣委書記卻始終如一,人稱鐵打的書記流水的縣長。事實上,程雪峰掌控艷陽縣格局還要追溯到他在副縣長任上時。此是后話,眼下且說許三笑,一作出是程雪峰有意拉自己入陣營的判斷,不禁騰的一下站起。那句就按你的意思辦幾乎已脫口而出,就••••••啊!哈哈,程公子既然已經都等了四天,又何必差這一天半天呢?我需要時間考慮一下,你們不是要打獵嗎?許三笑抬頭看天,又道:“時辰對了,現在可以開放獵園了,程公子先進去打幾槍玩玩兒,完事以后我在家里搞個全豬宴,咱們邊吃邊聊。”

  程雪峰聽他把稱呼都由客人調整到程公子了,只道此事已八九不離十,心中暗自高興。點點頭,多余話再未講,拍拍許三笑肩頭步入獵園。

  許三笑回到家,立即叫人請來霍玉貴的老伴兒,全村老少有一個算一個,論做全豬宴的手藝,沒人比得上老太太。又叫來孟二俅。叫這廝來則是來打下手的,這家伙村長當的雖然不咋樣,但其實還是很有點小聰明的,整治新豬手腳麻利,湯腦,灌腸,挖心剖肝,無一不精。現在,曾經的虎嘯村百里侯早沒了往昔的威風,被許三笑收拾的服服帖帖,召之即來揮之即去,斷不敢稍有拂逆。

  許三笑靜靜坐在院子里,思索著這件事。

  首先起因多半是原于虎嘯山莊出名,但出名的其實是那只老虎和這個地方,那篇一時傳的沸沸揚揚的虎嘯南山報道里并沒有提及幾次他的名字。程雪峰堂堂艷陽縣本土派之大成者,為何要拉攏自己?

  記得金顯揚曾經跟他介紹過縣里兩位主要領導之間不合的情況。現在的縣長叫龔占光,典型的空降兵,是從南山市政府辦公室主任位置平調到艷陽縣的。履歷當中有過多次擔任鄉鎮主官的經歷,后來追隨南山市現任市長王毅臣到了南山市政府,從副主任做到辦公室主任,如今四十五歲正是年富力強。縱觀其官場履歷堪稱扎實漂亮。真可謂頭上有人,腳下有根。據金顯揚說,李紅軍便是龔占光的人。

  程雪峰從參加工作起便在艷陽縣,四十歲爬到副縣長位置,此后扎扎實實四年一個腳窩,四十四歲當上縣長,四十八歲開始擔任艷陽縣委書記,艷陽縣內大小事務他乾坤獨斷,一干便是八年。如今他已經五十六歲,按照中央的政策,正處級干部的‘天花板’是五十五周歲。超過這個年紀便不會被提拔重用。以程雪峰和龔占光的年紀上分析,南山市里的意思多半是希望龔占光能取而代之,將程雪峰頂到二線去。

  程雪峰突然把兒子打發到這兒來拉攏自己是為了什么?許三笑捫心自問,老子有什么?

  為了錢?

  虎嘯山莊確實是不錯的買賣,但守著老支書霍玉貴這尊雄風猶存的南山猛虎,誰敢膽邊生毛來打主意?程雪峰的家族親眷在艷陽縣經營多年,各行各業都有他們的買賣,程家應該是不缺錢的,也沒必要冒這個風險把程曉峰打發到這兒來,除非程雪峰是另有所圖。

  許三笑想到這里,已幾乎敢斷定程雪峰是有用得上自己的地方了。但用和用之間還要區分為利用和任用。利用的關系是短期效應,任用則才是真正意義上同仇敵愾的政治盟友。

  他到底是打算利用我一下就丟開呢?還是真心實意想要把老子拉上他的戰艦?

  難道他認為我已經夠資格走上艷陽縣那張大牌桌了?

  選邊站隊便等于走上牌桌,其基礎是首先要有足夠的籌碼,許三笑衡量了一下自身,村長干了不到一年,連個先進文明村都還沒評上呢,虎嘯南山事件差點把他的獵園給關停了,還得罪了一個遙不可及的存在,林業廳的范大偉。算來算去,哪里有個屁的籌碼!他記起在蓉城剛總結出的官場原則,沒籌碼就不要輕易站隊,否則一旦程老板只是想利用他一下就丟開,那接下來等待他這個小村長的可就是艷陽縣二號人物龔占光的怒火了。

  我有搭上程家那艘戰艦的資格嗎?

  許三笑再三衡量,最終得出結論,老子搭不上程家那艘戰艦。程雪峰一定是出于某種目的,打算拿老子當擦屁股紙,把臨時沾上的屎擦掉了就一甩。程雪峰究竟看中我哪里了?許三笑思來想去百思不得其解。看來只能從程曉峰身上找答案了,必要時還是得用些手段。

  中午時分,程曉峰等人從獵園歸來,不意外的空手而還。不是因為野豬狡猾,也不是因為他們槍法太爛,其實是因為負責牽狗的村民出工不出力。他們在山上轉了一上午也沒尋摸到那頭野豬的影子。程曉峰帶來的這些人,一個個累的滿頭大汗,一進院子就叫嚷著餓。許三笑看得出,除了三個跟程曉峰幾乎形影不離的壯漢外,其他的都是些大學或高中同學之流。說到底還是一群孩子。程曉峰領著這么一支隊伍跑到虎嘯山莊來,又怎么可能是存心來鬧事的?

  許三笑越發的篤定了自己的判斷,招來大蘭子和幾個村中婦女將全豬宴張羅上桌。

  酒桌上,許三笑端起杯子,道:“程公子,還有各位好朋友,歡迎你們光臨我們虎嘯村,這頭一杯酒我先干為敬,各位隨意。”

  伸手不打笑臉人,酒桌上敬酒,不喝不夠朋友,就算是隨意也要根據主人敬酒的表現來意思意思。許三笑干杯,這些人則每人抿了一口。程曉峰頗有些江湖做派,端起杯子干了一半兒。許三笑似沒看見,接著倒滿第二杯,又說道:“各位來到虎嘯山莊時,我一直在省城陪省軍區的一個朋友辦點事情,結果慢待了各位,實在是對不起,這第二杯酒我照舊干杯,你們各位還是隨意。”說罷,又是一飲而盡。

  程曉峰把剩下的半杯也干了,見他倒滿了第三杯,又來給自己倒酒,擺手道:“許三笑,你先等一等,照你這么喝下去,咱們等會兒什么也不必談了。”

  許三笑端起杯子道:“程公子是要問上午咱們兩個說的那件事對吧?”

  程曉峰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給我個準話。”

  許三笑道:“不急,此地不是講話之所,這件事等一會兒各位酒足飯飽了,咱們兩個私下再談,程公子是聰明人,難道從這一桌子菜和許三笑的態度上還看不出我是什么意思嗎?”

  酒席散盡,許三笑把程曉峰單獨請到一個房間里。

  剛才在酒宴上,許三笑已旁敲側擊問過程曉峰,但這小子很滑溜,每次都是顧左右而言他。許三笑猜他喝酒前是專門吃了醒酒藥的,否則兩瓶白酒灌進肚子,又喝了幾瓶啤酒,沒道理還像現在這么神采奕奕的。

  程曉峰正要問許三笑到底是什么意思時,米寡婦推門進來,手里端了個茶盤。衣衫薄,步若曼舞,出離的薄施粉黛,更增幾分驚艷神采。此情此景,令人無師自通便能領悟到什么叫蘇妲己,哪叫沖冠一怒為紅顏。程曉峰登時便看直了眼。連許三笑都在想,他媽的,大蘭子她們說的沒錯,老子這位準丈母娘天生就是勾引漢子的騷狐貍,讓她稍作打扮就有這么夸張的效果,說不定一會兒連那一包‘魂引’都可以省下了。

  米寡婦為二人倒了茶,對程曉峰說:“程公子,這杯茶是我敬你的,前幾天怠慢了貴客,我向你賠罪。”目送程曉峰將茶水一飲而盡,又對許三笑說:“三笑村長,我就在外面,有事兒招呼一聲就到。”

  許三笑點頭說:“你去吧,這兒不用你了。”

  程曉峰剛要借酒蓋臉說別走,留下來陪我坐會兒。猛然間腦子里一陣眩暈,想好的詞竟突然忘了。接著便聽到許三笑問他:“程公子,程書記派你來虎嘯山莊談入股的事情,你說他是想抬舉我,我問你為何要抬舉我?”

  程曉峰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他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思想,勉力睜開雙眼提振精神,正看見許三笑一雙眸子閃著異樣光彩緊緊盯著他的雙眸,程曉峰頓覺精神一陣恍惚,耳中聽到許三笑又重復了剛才的問題,不自覺的便答道:“龔撇子想借虎嘯南山這件事把李紅軍樹為環保工作的典型,把他運作到一直空缺的常務副縣長位置上,我爸的意思是先向你許諾進入體制解決編制的問題,然后利用你和虎嘯山莊破壞這里的環境,到時候他會以核實工作成果為名親自下來看••••••”

  常務副縣長的位置從龔占光到艷陽縣之日起便空著,原來的副縣長穆晨光去南山市政府接了龔占光的班。市委有意用龔占光換掉程雪峰,這個副縣長位置便是南山市委專門留給他犒賞三軍激勵手下士氣的。龔占光一直打算提拔李紅軍坐上這個位置。但是常務副縣長是縣委常委之一,程雪峰不希望龔占光在縣委的力量增加,所以始終別著,龔占光幾次在常委會上提名李紅軍擔任這個位置,都被程霸天從中作梗給否了。而他提名的三陽鎮的劉德水也一直沒能通過市委組織部那一關。二人互不相讓,如此重要的位置就這樣空懸了一年多。這次劉德水因為活熊取膽事件倒了霉,李紅軍則因為虎嘯南山聲威大震,此消彼長下,程雪峰似乎已無理由在阻攔李紅軍進步。

  許三笑并不了解艷陽縣里的內情,但這并不妨礙他做出此事兇險的判斷。他倒吸了一口涼氣,暗道好險,狗日的程霸天太壞了,像他這種頭頂‘天花板’的干部,提升空間已經被年齡阻截,為了保住現有的一切,垂死掙扎,手段無所不用其極,根本不會在乎什么政治影響。這事兒要是真按照程雪峰設計的軌跡走,完事之后,李紅軍不能被破格提拔為副縣長的賬就得算到他許三笑頭上。

  此事斷不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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