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虎嘯村的村民們閑談時都在興奮的議論一件事,三年一屆的換屆選村長將要開始。
若在往年,虎嘯村要換屆不算什么新鮮事,也沒好值得高興的。但今年卻大大不同,村民們心中有了新期待。辦養殖場發家致富的許三笑要參與競選。往年的獨角戲變成了二人轉,二人在競選開始前還曾經發生過激烈沖突,這段日子里針尖對麥芒的拉選票對著干,種種作法都為虎嘯村今年的選舉增添了新看點。
養殖場的房子里,許三笑正在跟米粒兒嬉鬧,剛把小姑娘捉住攔腰抱在懷中,正要親昵一番時,霍玉貴一腳邁了進來。米粒兒登時臉兒羞的像塊大紅布。許三笑哈哈一笑將她放下,抱怨道:“哎喲,老爺子,您進門前就不能敲兩下嗎?”
霍玉貴沒好氣的:“敲個屁,老子活了八十八,跟你們兩個面前有什么可避諱的?”
許三笑示意米粒兒去洗點水果來,將她打發出門。鄭重道:“您是為選村長的事情來的?”
霍玉貴撇嘴道:“那件事還有什么懸念嗎?孟二俅引山外的警察進村抓人,要不是你攔著,按照村上的老規矩,這種人早被老子攆出去了,他還想當村長?”
許三笑在這件事上想的更長遠。他不想因為選村長這件事為日后的道路留下障礙,所以一切程序都需合理合法才行。但這話卻不能跟霍玉貴明說。這老爺子恨不得他留在虎嘯村當一輩子村長才好。
“不是為選村長,那又是為什么?”
霍玉貴道:“你小子這是明知故問,老子來當然是要問問你,當上村長以后打算帶著大伙咋干?”
這老頭是個火爆性子,許三笑見他神態言語之間頗有期待之意。知道不能敷衍了事,遂道:“第一步當然是先擴大養殖場,想辦法提高村民收入。”
霍玉貴微微點頭,嗯一聲,“先弄錢,沒有票子什么事情都難辦。”
許三笑接著道:“第二步就是要為虎嘯村打響名頭,現在的世道,有了名就有了關注度,許多事情就好辦多了。”
霍玉貴疑惑的問:“出了名就有人來給咱們村修大路?”
許三笑點頭,篤定的:“肯定會的!”話鋒一轉,試探道:“其實如果您肯聯絡一下當年那位老首長的后人,這條路就算您想修過大南山去也未必做不到。”
霍玉貴臉一沉,道:“你小子把老子當成什么人了?你見過有人拉屎往回抽的嗎?說好的老死不相往來,老子就是進棺材了,也不用他來給老子送終!”
許三笑心中微微一嘆,這老頭忒倔,也不想想如果不是有人暗中照顧,如今這世道里,哪個縣委書記能任他那么無法無天的鬧?或許他也知道其中關竅,但看他現在的態度這么堅決,恐怕真的會依照誓言,老死不與大兒子往來。
霍玉貴道:“你小子還沒說為什么虎嘯村出了名,就會有人來給修路?”
許三笑道:“我當然知道,您想啊,虎嘯村如果富裕起來了,闖出了名頭,上級領導聽說了,有沒有可能來村上視察一下?”
霍玉貴罵道:“這幫狗日的,肯定會來!”
許三笑接著道:“領導想來,縣里哪位領導敢讓上級領導走幾十里山路進山?”
霍玉貴恍然道:“這群狗日的,老子大字不識幾個,為這條路,把報告寫了幾十份,他們都置之不理,跑到縣里大鬧一場,他們還是不搭理,他媽的,要是你小子的法子管用了,路修好以后,老子非往程雪峰的狗頭上潑一盆狗血不可。”
許三笑深刻的:“路是自己走出來的,求人不如求己,古往今來都是如此,怨不得世道也怪不得別人。”
霍玉貴想了想,深以為然。最后問:“你打算怎么讓虎嘯村出名?”
許三笑莫測高深,道:“現在說什么都還太早,等我當上這個村長之后再說。
村長這個職務不屬于國家機關干部,一般工資由地方財政供給。并不在共和國官場的體制內。但如果干的出色,只要條件符合就有機會得到破格提拔。許三笑的自身條件決定了他只能從這個位置開始。
米粒兒回來的時候許三笑正將霍玉貴送出大門。米粒兒手舉著手機興奮的對他說:“快陪我去山口,米蘭中午就到,今年暑假她不用在外頭打工,我讓她買車票回家啦。”
山口,許三笑和米粒兒等著接米蘭進山,意外的碰上了孟二俅夫婦也在等著接人。仇人見面,自然誰都不會給對方好臉色。
許三笑雖然面帶笑容卻是笑里藏刀。孟二俅沒有他那么深的涵養和心機,眼中噴火惡狠狠的瞪著他,似在對他老婆說話,又似在對許三笑說:“別看現在他鬧得歡,到時候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
喲嗬?許三笑心中詫異,這王八羔子哪來的底氣?居然敢說這種話。
孟二俅老婆抬頭看一眼太陽的位置,說:“九叔應該快到了吧。”
話音剛落,便看見大客車沿著盤山道轉出來,停到山口處。
模樣幾乎與米粒兒無差別,只是個子略高,面色稍白顯清瘦,氣質要比米粒兒冷淡一些的米蘭出現在道口。在她身后,兩個男人跟下車。一個中年一個年輕,中年的派頭十足,頭發油光,身著西服,手里拿著一部當下流行的諾基亞手機。年輕人是個相貌丑陋,身材粗壯孔武有力的漢子。
米蘭抬頭看見許三笑和米粒兒,冷若寒冰的臉上綻出一絲笑意,拎著粗苯的行李快跑了幾步。許三笑走過去將她的行李接到手。
米蘭看著他,嬌俏一笑,道:“我是還像過去那樣叫你三笑哥哥呢,還是叫你妹夫?”
米粒兒臉一紅,不依道:“姐,說好了不許你笑我的。”
許三笑說:“叫什么都隨你,反正我是不會管你叫大姐的。”拎著行李與二女一起往山里走。一回頭,正看見孟二俅滿面堆歡跑到那中年人面前,雙方握手正在說話。
米蘭回頭看了一眼,道:“也不知道是哪來的騷包大款,一路上都在纏著我問這問那窮搭話,一看就不是好東西,我還尋思是哪來的流氓呢,原來是孟二俅這壞胚子的親戚。”
許三笑又回頭看了一眼那兩人,中年男人一直在盯著米蘭看,這會兒見到米粒兒,不免又多看了幾眼。色瞇瞇的樣子,絲毫不加掩飾。從孟二俅的話語中不難聽出,這人多半就是那個什么九叔,此人扮相不差,卻不知道究竟是何方神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