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煙城繁華鼎盛,如今儼然已成為南疆第一城。
這一切,都出自陳家的手筆。
甚至毫不夸張的說,放眼整個大楚王朝,論及家族威望最高者,當屬“松煙陳氏”一家。
這絕對是一個莫大的美譽,也只有陳氏一族擔當得起。
而誰都想象不到,如今已名聞天下,如日中天的松煙陳氏,在一百多年前,甚至差點覆滅一空。
這一切就像一個令人只能驚嘆的奇跡,而創造奇跡的人,便是陳家那兩位名震天下的兄弟——陳汐和陳昊!
這一天,一名騎著黑驢而來的青年,來到了松煙城,閑庭漫步于街頭,不知不覺已來到了陳氏府邸門前。
他駐足于此,靜靜凝視了這一座占地千畝的府邸片刻,就轉身離開。
一座茶館中。
茶博士正在一絲不茍地斟茶倒水,說書人正在眉飛色舞地說書,客源如水,座無虛席,顯得好不熱鬧。
青年獨自坐在桌前,靜靜品茗,更多的是在聆聽說書人口中的傳奇故事。
這個傳奇故事松煙城中的人們早已聽了不知多少年,又不知聽了多少遍,可每當說書人開講,依舊能吸引不少路人前來捧場。
原因就在于傳奇故事的主角是陳汐,從他自幼的經歷、乃至于如何勇奪潛龍榜第一、如何奪魁金池大會、如何取得群星大會第一名,如何名聞天下等等等等…
這一切的經歷,都成了說書人口中最吸引人的傳奇故事。
青年同樣也聽得津津有味,和其他賓客的表情沒有什么區別。
“小友,既然來了,何不前來一敘?”
在說書人即將要說完這個故事的時候,那青年耳畔,突然響起一道輕淡而蒼老的聲音。
青年怔了怔,起身遙遙朝遠處拱了拱手,神色謙虛溫和,彬彬有禮。
這個奇怪的舉動,登時引起了茶館中不少人的注意。
青年卻像是渾然不覺,抬手將一個玉瓶放在身前桌上,朝那說書人溫和一笑,道:“故事很精彩,這是我的酬謝,還望笑納。”
說罷,他人已是轉身離開。
這個舉動又令得眾人一愣,紛紛把目光投放在了那桌上的玉瓶上,這塊玉瓶只有四寸高,通體瑩潤如玉。
“讓老子看看,這小瓶子里裝的是什么玩意。”
一名修者走上前,徑直拿起玉瓶,甫一打開一個縫隙,一縷清冽的芬香飄溢而出,仿似能浸入人的靈魂。
一瞬間,整個熱鬧的茶館都安靜下來,人們皆都露出一副如癡如醉的模樣,渾身通透清爽,像被清泉洗滌了一遍身心般。
那說書人反應最快,一個箭步上前,劈手就奪回那玉瓶,然后小心翼翼塞進懷中,唯恐一不小心打碎了。
“一百塊靈石,這玉瓶賣給老子!”
那修者也反應過來,神色中已帶上一抹無法言喻的亢奮,毫不遲疑將一個儲物袋拍在了案牘上。
“不賣!”說書人堅決搖頭,他雖然不知道玉瓶內究竟是什么,但卻很堅信肯定是了不得的寶貝。
“一千塊靈石!”修者怔了怔,咬牙說道。
說書人依舊搖頭,修者這樣的反應,讓他愈發明白這玉瓶的珍貴之處。
“操,你這小東西別貪得無厭,別逼我用強啊!”修者臉皮一翻,惡狠狠說道。
“你有種就用強!”
說書人渾然不懼,大聲道:“不過我可得提醒你,這可是松煙城,殺了我,你也別想活了!”
修者一怔,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狠狠呸了一口,憤然拂袖而去。
沒辦法,因為這里是松煙城,就是地仙老祖來了,也不敢惹是生非,因為,這里有一個陳家。
說書人見此,不禁驕傲一笑,那是一種身為松煙城本土居民的自豪感。
南蠻深山中,湖心島之畔。
青年腳踏碧波湖水而來,儀態悠悠,衣袂飄曳,頗為瀟灑。
“誰!竟敢闖入我家的地盤!”一道矯健的身影突然出現在湖心島前,遠遠望著這青年前來,發出一聲警告。
這是一名少年,濃眉大眼,腰脊挺拔,英姿勃勃,渾身都有一股剽悍凌厲的味道。
“這人很強。”
與此同時,這少年身旁,又多出一道身影來。
這同樣是一名少年,面容俊雅,劍眉星目,身姿挺秀,渾身彌散出一股清寧、恬靜的氣度,飄然出塵。
看著這兩個氣質迥然不同的小家伙,那青年唇邊不由泛起一抹溫和笑容,他尤其多看了那氣質沉靜的少年一眼,道:“若我沒猜錯,你父母便是陳汐和卿秀衣,對不對?”
少年平靜道:“先報出你的名字和來意,我再回答你。”
青年啞然,沒想到自己會在一個少年面前碰壁,這種感覺讓他很新鮮。
“瑜兒,安兒,不用緊張,是我讓他來的。”
就在此時,一道清瘦的身影,出現在湖心島之前,他面容清癯,雙眸看似平靜,卻透著一股看破世間的滄桑的洞察力,赫然是季禺。
而那兩名少年,自然就是陳瑜和陳安了。
“弟子邱玄書,見過前輩。”那青年略一打量季禺,似察覺到什么,神色當即一肅,躬身行禮道。
此人,赫然就是那來自不可知之地的天生圣人,并在玄寰域中取得仙道盛會第一名的邱玄書!
當年他曾拜訪陳汐而緣慳一面,不過九華劍派掌教溫華庭卻對他有一種極為罕見的評價,言稱“當今天下,這邱玄書是我見過的第二個了不起的年輕人,前途不可限量。”
后來,邱玄書便離開九華劍派,開始游歷天下,行蹤渺杳,大概誰也不會想到,他居然會來到了這松煙城中。
“來吧,小家伙,既然是來自不可知之地,青麓書院的弟子,那就不是外人。”季禺揮了揮手,轉身朝島上行去。
邱玄書一怔,連忙追上去,神色愈發的謙遜,問道:“前輩,您是如何認識晚輩師承的?”
他的確很好奇,在玄寰域億萬生靈中,能夠知道“不可知之地”這個名字的,也僅僅只是一小撮人,而這一小撮人中能夠知道青麓書院的,掰著手指頭都能數的過來。
而在這一個小世界中,一個偏遠深山中,居然被人一語道破自己的來歷,邱玄書哪能不好奇呢?
尤其讓他感興趣的是季禺話中的“不是外人”這四個字,這可著實有些耐人尋味。
“坐。”
季禺坐在搖椅中,讓了邱玄書一句,見后者恭恭敬敬落座,神色頗為謙遜,不由搖了搖頭,道:“你可一點也不像你師尊。”
邱玄書一怔,道:“前輩知道我師尊?”
季禺曬然一笑,道:“青麓書院自古以來就只有兩人,一個守書人,一個觀書人。你大概便是觀書人,而如今既然離開書院,開始游歷天下,那么就說明你將書院中所有典藏都看完了。”
邱玄書點頭,神色愈發恭敬,道:“前輩果然是無所不知。”
他的確很欽佩,因為正如季禺所說,他是青麓書院的觀書人,而他的師尊則是守書人,只不過他的師尊早已離開青麓書院很多年了。
而他想要成為守書人,就必須遍尋天下,尋找到具備“才氣”、“才膽”“才識”三種稟賦的弟子,將其帶入青麓書院,觀書參悟,接替觀書人之位。
季禺卻又搖了搖頭,喟然道:“難道你師尊沒有告訴你,守書人以后要去哪里修行嗎?”
邱玄書惘然,道:“我進入青麓書院時,師尊已經離開了。”
這一下,季禺反而一怔,旋即啞然道:“果然,只有老四才會干出如此荒唐的事情。”
邱玄書深吸一口氣,認真誠懇道:“前輩,敢問您口中那位‘老四’便是我那師尊嗎?”
不得不說,這邱玄書的確是個恭敬有禮,謙遜溫和的人,那種不驕不躁、張弛有度的儒雅氣質仿佛與生俱來,烙印在骨子中。
這樣的人,極容易讓人心生好感,而不會讓人會產生任何反感的情緒。
“不錯,你家師尊號九悔,現如今在神衍山潛心修行,以鉆研字符為道,在一眾師兄弟中排行第四。”
季禺隨口答道。
邱玄書顯然也聽說過“神衍山”的存在,因而當聽說自家師尊居然在神衍山修行時,眼睛都睜大了,罕見得有些失態。
半響他才問道:“那敢問前輩您是?”
季禺淡淡笑了笑,道:“一個三界罪人而已,不說也罷,如果我猜測不錯,你此來松煙城,大概是和陳汐有關。”
邱玄書點頭道:“不錯,弟子當年欲尋陳汐論道,可惜緣慳一面,所以此來也是為了尋訪其成長足跡,看一看他究竟是在何等環境中成長起來的。”
“現在可看清楚了?”季禺問道。
“見到了您,晚輩這才徹底明悟。”邱玄書道。
“可惜,你還是錯了,他的一切,和我關系并不大,全憑他一人摸索取得。”季禺搖了搖頭。
邱玄書怔然,有些不敢相信。
不過季禺卻不再多解釋,只是抬起眼眸,遙遙凝視遠處,道:“有人和你一樣,也前來松煙城了,和你不同的是,他似乎動了殺機。”
邱玄書神色一肅,凝神感知片刻,這才道:“果然如前輩所說,晚輩似乎還認得那人。”
“那就麻煩你去殺了他吧。”季禺淡然說道。
“用什么名義?”邱玄書道。
“用你小師叔陳汐的名義。”季禺笑看了邱玄書一眼。
“小師叔?原來他也是神衍山弟子,怪不得。”邱玄書徹底明白過來,神色中閃過一抹復雜,點了點頭,道:“那晚輩這就去了。”
話畢,他起身朝季禺躬身拱手,身影一閃,已是消失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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