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藍如洗的蒼穹,被漆黑如墨的夜籠罩,將萬里范圍都拖進深沉的黑色當。
在這片區域內,空氣、陽光、塵埃、山巒、大地、甚至是棲息于大地上的各種卑微生靈,都像凝固一般,陷入一種詭異的靜止之。
這一剎那,甚至給陳汐一種時光和空間都陷入靜止的錯覺。
無邊的壓抑氣息無聲襲來,壓抑得他神魂都有一種要崩潰的痕跡!
不止是陳汐,寶船上其他人的神色皆都變得凝重無比,額頭浸出一顆顆冷汗,滑過臉龐,浸透衣衫。
這是一種恐怖的意志威壓,強大得讓陳汐都感到一種心悸、無助。
來者究竟是誰?
嘩啦!
那遮蔽天地的永夜像潮水般輕柔地泛起一朵浪花,那浪花乃是真正的虛空破碎時所產生的漣漪匯聚而成。
而在浪花之上,一位黑衣少年浮現。
那少年一張臉漂亮的十分陰柔,如刀削般的唇紅的極為醒目,細而微彎的雙眉如兩片柳葉,他擁有著如綢緞般的肌膚,閃耀著閃亮的光澤。
可他的一對眼眸,卻彌散出一股古老、冰冷、無情的光澤,仿似歷經無盡歲月的滄桑一般,給人一種難以言喻的心悸感。
他披著漆黑永夜而來,踏著虛空堆積的浪花抵達此間,雙手負背,如若矗立在暗夜的王者,仿似下一刻,就要將世間萬物皆都拖入深淵黑暗之。
“鬼蘇圣皇!”阿秀開口,清脆的聲音帶著一股沉重,恰如她此刻的心情。
那黑衣少年眼睛一瞇,勾勒出一道鋒利的弧度,眸光泛起一抹艷紅的光澤,掃視著阿秀,輕笑道:“沒想到,無盡歲月過去,還有人認得本座。”
聲音沉凝如鐵,配上他那妖異般俊美陰柔的臉龐,給人一種極為矛盾的感覺。
鬼蘇圣皇!?
陳汐心猛地狠狠抽搐了一下,這妖異的少年居然是一尊域外圣皇!
當年,在蒼梧之淵眾妙之門,他曾見過一尊白發如雪的圣皇,當時連小鼎和至尊蟻皇的一縷意志出手,都沒能留下對方!
也就是從那時,他才對域外圣皇的實力有了一個模糊的認知,絕對是超出天仙范疇的恐怖大人物!
也正是這個認知,才令得陳汐在得知眼前那猶如暗夜君王的少年居然是一尊域外圣皇時,心情才會如此沉重和驚駭。
這樣一個恐怖存在突然駕臨,又是為了什么?
陳汐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不管為了什么,他很清楚,若單單只是為了殺死自己等人,完全不必由一尊域外圣皇親自動手。
“域外圣皇,鬼蘇是鬼方偃師一族的圣皇,力量恐怖滔天,在太古時期,被鎮壓在無極之島下邊,沒想到,還是被他脫困而出了。”
小鼎突然開口,聲音毫不掩飾自己那極度的厭憎情緒,“你要小心了,他雖然實力未曾恢復全盛時期,可依舊能輕易抹殺掉你們任何人。我的力量如今處于蛻變的關鍵時期,幫不上什么忙,若想搶得一絲生機,只能靠你身邊那小丫頭了。”
小鼎的傳音,令得陳汐的心頓時跌入低谷,哪怕他之前對阿秀的實力極為自信,可面對一尊域外圣皇時,他依舊半點信心也無。
“如果我猜測不錯,以你如今的力量,似乎還無法在三界天道之下胡為,卻敢在此時暴露行跡,難道不怕驚動三界的大人物?”
阿秀突然開口,她神色凝重,清眸神光湛然,沒了從前那種天真爛漫的模樣,反而平添一股肅殺的威勢。
“沒辦法,為了拿回族之物,本座也也不得不施展秘法,提前暴露在三界的天道之下,當然,盞茶功夫之內,這天上地下誰也察覺不到的。”
鬼蘇圣皇慢條斯理說道,雍容恬靜,渾然不避諱一切。
“那你怎么還不動手?”阿秀皺眉。
“殺死你們很簡單,可是想拿回‘殤魂之偶’卻有些麻煩了。”鬼蘇圣皇嘆了口氣,目光幽邃,凝視著船艙的殤,泛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復雜。
殤仿若對四周一切渾然不覺,默默站立,身姿挺拔如槍。
“小姑娘,把殤的控制權抹除了,本座可以放你一馬,如何?”下一刻,鬼蘇圣皇已經將目光落在阿秀身上。
阿秀突然嘻嘻一笑,道:“原來你也知道,就是殺了我們,也帶不走他?”
鬼蘇圣皇點頭,神色依舊雍容恬靜,那弧度如刀鋒般的唇上甚至浮起一抹微笑,“我相信,你肯定會按照本座說的做的。”
說著,他的目光在陳汐、蒙維、莫婭等人身上一掃而過,“當然,你若不愿意,本座也不介意將他們一一煉制為靈魂戰偶。”
被他目光掃過的人,心皆不可自主地泛起一抹寒意,識海像有一片無盡深淵出現,要將自己鎮壓永夜黑暗之,渾身都禁不住顫粟起來。
阿秀撇嘴道:“老掉牙的要挾手段。”
鬼蘇圣皇笑道:“但卻最有效。”說到這,他抬頭看了看天色,喃喃道:“時間不多了,快點吧,小姑娘,三個呼吸后,本座要帶走殤。”
時間,仿似在這一刻凝滯。
當場之,鬼蘇圣皇和阿秀儼然已成為主角,陳汐和其他人則像待宰羔羊,等待命運的裁決。
這種感覺令陳汐很不舒服,心底甚至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憤怒,他這才發現,自己哪怕晉級地仙境界,可面對那些傳說的大人物時,依舊孱弱的像只螻蟻,連掙扎的力量都成了一種奢望。
這也讓他終于明白,為何當年母親左丘雪會囑咐自己,唯有晉級天仙之境時,方才有尋覓她的資格。
因為在這些恐怖存在眼,無論是冥化境,還是地仙境,都如同螻蟻般,本質上沒什么區別,都弱的不堪一擊!
“我要離開了。”
陳汐耳畔,突然傳來阿秀的聲音,“我這段時間其實早已預感到距離離開的時候不遠了,不過卻沒想到會是在這時候…”
陳汐一怔,抬眼望去時,阿秀身上突然涌現無量光!
她烏黑的秀發在飛揚,青裙衣袂飄舞,一張清美妍麗的小臉上盡是不舍和傷感之色,但旋即,就被一抹堅定所代替。
無窮的熾盛光澤從她窈窕修長的身上綻放,像破曉時撕開黑暗的第一道光束,煌煌浩大,璀璨而奪目。
這一刻的她,氣息宏大、浩渺、壯闊到了極致,那被永夜遮蔽的天地,重新映現出湛然晴空,那無處不在的空氣、塵埃、大地上的卑微生靈,重新呈現出生命的跡象,沐浴光輝之下。
嗤啦!
下一剎那,陳汐等人只覺眼前一陣刺痛,就被裹挾在一片輝煌的光,消失不見。
“想不到,軒轅劍的一股力量居然封印在了她的體內…”
那鬼蘇圣皇眼眸瞇了瞇,弧線鋒利的唇角泛起一抹冰冷之色,“可惜不是真正的軒轅劍,本座又豈會讓你們逃掉?”
聲音還在空飄蕩,他人已消失不見。
兩千百萬里之外。
一片莽莽無垠的巍峨群山上空,猛地炸開一道裂縫,一艘寶船倏然飛馳而出,其上載著的正是陳汐等人。
只不過他們每個人的臉色,都變得難看無比。
阿秀走了。
為了撕裂那被鬼蘇圣皇的力量籠罩的天地,她以拼盡了所有力量,甚至遭受了重傷,竭盡全能,也只能將他們送達這片區域。
這是小鼎告訴陳汐的,不會有錯。
陳汐的心情憤怒、糟糕、惘然到了極致,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令得他甚至來不及向阿秀說一聲再見,就這樣不見了!
下一剎那,寶船像發瘋了一樣,朝前飛馳而去。
這無與倫比的憤怒,并沒有讓陳汐失去理智,他的神色平靜得像一湖死水,竭盡全力操控寶船,施展著瞬移,朝遠處飛馳而去。
終有一天,我要殺了你!
陳汐眼眸冰冷,透著一抹堅定的光。
“小土著們,不用掙扎了,本座要做的事情,可從沒有失敗過,這一次也不例外。”然而就在此時,鬼蘇圣皇那沉凝如鐵,炸響如雷的聲音再次響起。
伴隨聲音,無邊的黑夜再次籠罩,將天地拖入永夜之。
飛馳的寶船戛然而止。
因為前方,突然浮現一道頎長的身影,妖異俊美陰柔的臉龐,一對透著古老、滄桑、冰冷的眼眸,正是鬼蘇圣皇。
這一剎那,陳汐的心都涼了,終究…還是無法逃脫嗎?
看見眾人那絕望、無助的眼神,鬼蘇圣皇微微一笑,唇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那是一種貓戲老鼠般的憐憫姿態。
哧溜!哧溜!
極其突兀的,突然一陣極為刺耳的聲音響起,就像鄉村農夫抱著大碗吞咽面條的聲音,在這寂靜的氛圍顯得很怪異。
鬼蘇圣皇那俊美陰柔的臉色微微一變,身影一折,望向遠處,眸子泛起一抹艷紅如血的光澤,道:“誰?滾出來!”
聲如尖嘯的風暴,轟隆隆席卷天地,掃過之處,巖石齏粉、山岳倒塌、大地都被碾壓出一道道觸目驚心的溝壑裂縫。
“他媽的,在老子的地盤上讓老子滾出來?找虐不是?”
驀地,一尊充斥天地的巨大拳頭,猛地在那永夜般的天地砸出一個窟窿,勢如破竹,狠狠碾壓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