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5章 白登嶺

　　黃昏的薄暮籠罩過來，除了西方一片血紅，大部分天際變成了赭青之色；

　　西風吹過起伏的黃土高原，一派雄渾獷礪，四野里莽莽蒼蒼。嗚嗚的角號聲，在荒涼的原野上回響，如山河在嗚咽。

　　白登嶺上，落日照大旗，馬鳴風嘯嘯。平沙列萬幕，寒霜染百草.......

　　白登嶺下，固始汗帶著猛將蘇日勒和克、心腹謀臣蘇德等人，駐馬西風里，凝望嶺下近兩千顆人頭壘起的京觀。

　　一陣胡笳隱隱傳來，蒼天如幕，凄風又緊。

　　那高高壘起的京觀，一顆顆猙獰的人頭染著發黑的血漬，有的還瞪著驚恐的雙目，看得人心頭陣陣驚悸。

　　京觀前頭，豎一面白底旗幟，西風獵獵，大旗橫飄，如同招魂幡，上面用血漬書有九個大字：犯我大秦者，雖遠必誅！

　　蘇日勒和克忍不住破口大罵，然后對固始汗說道道：“大汗，讓給我五千兵馬，我立即踏平這白登嶺，活捉秦牧！”

　　一旁的蘇德連忙勸道：“大汗，秦牧這么做，恐怕正是為了激怒大汗，大汗千萬不要上當，此處地形兩山夾路，地勢狹窄，不利于我軍展開機動，還請大汗暫罷雷霆之怒，從長計議。”

　　另一大將烏日更拔刀在手，殺氣騰騰地說道：“大汗，秦牧身為秦國皇帝，現在身邊只有六千兵馬。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只要能活捉秦牧都值得。大汗，我也認為應該立即攻打白登嶺，以免秦國又有兵馬來援。”

　　固始汗跨下的戰馬有些躁動，不時嘶鳴一聲，他一勒韁繩說道：“先回金縣再說。”

　　秦牧身邊雖然只有六千兵馬，但不用腦子想也知道，這六千人馬一定是秦國精銳中的精銳。達罕兩千大軍瞬間被滅，以至于他根本來不及派出援軍。秦牧已然殺到金縣，這就是最好的證明。

　　更何況白登嶺的地形確定過于狹窄，不利于兵力展開，自己空有兩萬多大軍。真打起來卻也只能用添油術，一點點的添進去。

　　回到金縣之后，固始汗立即把所有大將招集起來，商議攻打白登山事宜。縣衙外，人聲馬嘯，信使往來不絕。熊熊的火把照得內外一片通明。

　　大堂上，固始汗一落坐，蘇德就說道：“大汗，達罕敗得如此之慘。如此之快，僥幸逃回的士兵看來不象說假話，秦軍的火槍確實威力驚人。咱們必須有所準備才行。”

　　以前蘇德他們也聽說過秦軍制出一種火槍很利害，但卻沒有誰見識過。

　　以前的六八式步槍，全是手工打制，報廢率高，費時費力，造價高昂。在幾十萬秦軍中。海軍陸戰隊優先裝備，陸軍滯后；

　　象馬永貞、蒙軻、李定國這些都督手下。能裝備的六八式步槍多至一千，少則五百，蘭州的馬萬年則是一支也沒有。

　　秦牧倒是派秦佐明一千人馬來援了，但后來出于戰略考慮，秦佐明那一千槍兵并沒有到達蘭州，固始汗他們也就無從得知六八式步槍的威力。

　　從達罕所部逃回的士兵的描述來看，秦軍的火槍威力簡直到了恐怖的地步。這也是固始汗心生遲疑，沒有立即攻打白登嶺的重要原因。

　　固始汗直接地問道：“你們說，怎么對付秦軍的火槍？”

　　這個問題，讓大堂里一片沉默。

　　白登嶺上，看到敵軍如水般退去，秦牧稍稍有點失望。

　　隨后，他立即將趙堅、韓剛、朱一錦、以及隨駕的喻上猷招集到一起商議對策。

　　韓剛先開口道：“陛下，拜魯圖琥奪取蘭州之后，手上有十門火炮，這已經是可以確定的了，加上他們的床弩能靈活移動，拋射威力巨大的火蒺藜，因此，若強攻金縣，咱們在武器上并不占優勢。”

　　秦軍這次帶來的六千兵馬中，裝備了一千多支六八式步槍，以及三十門火箭溜，三百發火箭彈，如果用于攻城，敵人擁有火炮及相當于榴彈的火蒺藜，確實討不到好去。

　　喻上猷憂心忡忡地說道：“陛下，臣料想今夜敵人會來偷襲，這白登嶺形勢并不算險要，萬一敵人運來火炮，只怕難于防守..........”

　　“防守？”秦牧接過紅娘子端上來的熱茶，垂著眼瞼喝了一口，然后雙目突然一睜，凌光灼灼地說道，“朕來此，你以為就是來防守的？”

　　“陛下！”喻上猷感覺有些口干舌燥，在秦牧那威凌的目光下，竟不知再說些什么。

　　朱一錦說道：“喻侍郎，你別忘了，論夜戰，我軍認第二，恐怕沒人敢認第一，怕他何來？”

　　也不怪朱一錦如此囂張，從贛南開始，秦牧就極其重視夜戰訓練，為了克服這個時代普遍存在的夜盲癥，士兵還得經常喝苦澀的松針水。

　　現在來了西北，還加了一樣，用紅景天泡水喝，據軍醫說這是為了預防高原反應。

　　紅景天有沒有效，朱一錦還不得而知，但松針水對夜盲癥確實非常有效，這在以往的夜戰中已經得到驗證；

　　加上長期的訓練夜間作戰，連最下層的什長、伍長，對夜里如今指揮手下的士兵都有一整套完整的預案，各種夜間傳令的手段齊全，士兵配合起來快速默契，這是其他沒有經過長期訓練的軍隊沒法做到的。

　　韓剛也說道：“六千對兩萬余，一比四的兵力并不算太懸殊。如果是夜戰，兵力越多，配合越難。相反，一但某一部被突破，在不明情況之下，很容易引發整體崩潰。因此，客觀上來說，夜戰對我們也有利。”

　　“朕還是那句話，戰略上可以藐視敵人，戰術上一定要重視敵人。現在，大家就以敵軍來夜襲，立即擬定一兩個詳細的作戰方案吧。”

　　喻上猷分析道：“白登嶺西側，兩山夾一路，敵人若運來火炮，只能在西側架設，西側山坡不高，火炮的仰角完全可以夠得著坡頂.......”

　　“喻侍郎。”趙堅打斷他道：“咱們已經在坡頂挖了壕溝，敵人的火炮威脅不大。”

　　“西側的山坡不大，趙將軍別忘了，敵人還可以床弩拋射的火蒺藜，大量拋射的話，光是激烈的爆炸聲，就可能震傷壕溝內的士兵。

　　再者白登嶺這種黃土高坡，不能稱之為山，敵人的騎兵雖然不能直接沖過來，但果然下馬步戰，完全可以從四面一同發動進攻，敵人床弩不算重，也完全可以抬過來。這四面合圍加正面猛攻，便足以讓我軍應接不暇。”

　　秦牧開口道：“諸位將軍不可大意，喻侍郎所言甚有見地，拜魯圖琥極有可能采取這種夜襲方式。若真如此，如何應對？”

　　同樣是一身鎧甲在身的紅娘子忍不住說道：“陛下，若真如此，我軍可立即向東突圍，回撤十里二十里，我軍的步槍、火箭溜這些武器不影響行動，但如果敵人追來，他們的火炮和床弩沉重，勢必跟不上輕騎，到時我軍就可以突然轉頭，集中火力迅速擊潰敵人的輕騎，在夜色中，一但前鋒被擊潰，輕易便能引起敵人巨大的恐慌，進而全面崩潰。”

　　紅娘子這個方案，以退為進，不但有大敗敵軍的可能，而且非常安全，喻上猷立即說道：“陛下，娘娘此為上之上策，臣懇請陛下采納。”

　　喻上猷說著又連連給韓剛、朱一錦等人打眼色。

　　其實從鞏昌出發前，司馬安與李源等人已經找過韓剛幾個隨行的將領，警告他們，能不能勝利不重要，保證天子安全，才是第一要緊之事。

　　韓剛與朱一錦等人都是天子近臣，對秦牧的安危自然也是最在意的，于是便也一齊站出來說道：“陛下，臣等也贊同娘娘的之策，懇請陛下采納。”

ps：一激烈的雙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