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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七章 江淮軍火拼

  徐州城城下,趙軍營壘綿延數里。

  清晨趙軍營地里燃著炊煙,營壘靠近城墻一塊空地聚著十幾號人,空地上面架著一個鐵馬盂,下面燃著柴。看著繞在鐵馬盂上面的白煙,聽著咕嘟咕嘟的聲音,一旁趙軍士卒都是口水欲滴。

  陳阿四拿起一個木勺舀出來嘗了嘗,點點頭道:“看樣子是熟了。”

  “俺要!”一個年輕士卒剛起身,就被旁邊結老兵一腳踢開罵道:“陳老大都沒吃,你著急什么。”

  “新兵蛋子,滾最后面去,我們吃完了你再舔鍋底。”笑罵聲從旁傳來。

  那新兵捂住屁股,只能委屈得不敢出聲。

  陳阿四沒說什么,脫下頭盔用勺子舀了幾勺熱氣騰騰的黍米粥來道:“大家都有,粥夠著呢。”

  見陳阿四舀完,一旁的士卒都去舀起粥來,舀到肉丁的幾個士卒頓時都眉開眼笑起來,捧著頭盔蹲在一旁,沿著頭盔邊沿呼哧呼哧著吸著粥。連一開始被踢了一腳的新兵,也勻到了點清湯寡水,滿足地吃喝起來。

  一人道:“這粥喝得真痛快,比過年時候在家吃餃子,還舒暢。”

  另一人道:“還不是,這粥飯雖是粗糙了點,但我們在這里總還有一碗暖食吃,可城里的江淮軍就不一樣了,我聽踏白軍的人說,前幾天抓到個舌頭,說圍城半個多月,城里已快要斷糧了,守城士卒每日只有二兩飯。”

  “這樣啊,江淮軍飯都吃不飽,還和我們打,看來不用我們動手,這徐州城也會不戰而降啊。”

  新兵蛋子問道:“如果這徐州城投降了。我們是不是就不用攻城了?”

  一名老兵喝道:“沒膽的,不用我們攻城,就沒辦法殺人。不殺人,哪里來得戰功。”

  那新兵道:“可是攻城。我們也會死人的。”

  “媽的,敢頂嘴!”那老兵又是一腳踹過去。新兵護著盛粥的頭盔,身上挨了一腳。

  陳阿四看不過去道:“別弄了。”

  聽伙長發話,那老兵這停手。

  一旁人問道:“陳老大,話說回來,這一次攻城該不會有我們的份吧。”

  陳阿四搖搖頭道:“應該不會。”

  自從軍以來,陳阿四一直被營內分配,要不是押送輜重。就是看護軍糧,很少上陣與敵人正面交手過。

  陳阿四知道自己性子,參軍作戰,只是為了一口飯吃,養活自己的老娘,不想搏命。立功封賞的事,他想也沒有想過,所以當兵這么久,隨著天子攻過洛陽,又渡海征過高句麗。別的伙長隊正都升遷了,就他還在伙長這里候著。

  這與他弟弟絲毫不一樣。對方現在已是旅率了,在趙軍中也算是一名有品秩的官。

  不過隨波逐流就隨波逐流吧。再打了兩年,自己錢也攢得差不多了,就向朝廷申請退出軍籍。雖說退出軍籍,就不能免稅,但憑著自己這幾年的積蓄,隨便弄個什么事,作個小買賣,養活老娘是沒問題的。只是要娶門媳婦卻有點難。

  誰叫他是幽京人,人人都說長安居大不易。幽京也是一樣啊。他老陳在幽京,就算是小門小戶的姑娘。也是很娶進門的,不過沒關系。找個外鄉還是隨隨便便的。

  “是誰!”一名士卒陡然一吼,屁股離地。

  陳阿四身子如同被蛇咬了一般,反應極快,立即將剛才盛飯的頭盔,扣在頭頂先護腦袋,再拔出刀來。一旁士卒也是紛紛起身,拿起身旁的弓箭,對向營壘外。

  “我看見你了,別躲了,不然就放箭了。”

  這時候營壘的壕溝上,一個人漸漸站起身來,畏畏縮縮地道:“別放箭,我是來投降的,這不聞到你們的粥味就走不動了!”

  看著對方這副樣子,陳阿四絲毫不敢放松警惕問道:“就你一個來?”

  那人道:“不止我一人,弟兄們都起來吧。”

  說著當下遠遠近近的不少人從壕溝里爬起身來,遠遠望去居然有數百號人之多。

  陳阿四一身冷汗都嚇得出來,若是這支江淮軍是來偷襲的,自己哪里會有命在。

  趙軍中軍大營內。

  李重九與幾名趙軍大將們正一邊商談軍務,一邊用膳。一大鍋牛肉正在帳子里熬著。

  這徐州前線軍糧也并非十分充足,梁郡尚在李唐手中,其大將程嘉會鎮守開封,切斷了汴水,使得通濟渠沒有打通。所以趙軍軍糧必須從后方經過陸路運至前線來。李重九所食的這頭牛,也幾日前馱車時候斷了腿,故而士卒才將之殺了,給李重九作飯食。

  鍋里的牛肉已是沸騰,帳內香氣四溢,李重九對帳下幾名跪在地上的江淮軍士卒問道:“聽說城內昨日火拼?”

  那士卒聞著牛肉湯的味道早已是饑腸轆轆了,聽李重九說話當下連連點點頭道:“是的,陛下。”

  李重九溫和地笑了笑道:“不必緊張,好好說話,來人,先舀一碗牛肉湯給他壓壓驚。”

  “諾!”

  一旁廷衛當下舀了一碗湯給對方,對方一接過碗就急不可待地咕嘟咕嘟喝了起來。一碗不過片刻就是見底,有了這碗湯墊肚子后,這人意猶未盡大著膽子道:“乞陛下再賜一碗!”

  “放肆!”一旁趙軍將領呵斥道。

  李重九按著桌子,笑了笑道:“無妨,這牛有些老,要多煮一煮出了味道才好吃,你若是老實回答朕的問題,一會兒盡管吃得飽。”

  “諾!”這名江淮軍士卒當下大喜,又重新拜下。

  李重九問道:“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哪一年投得江淮軍?”

  “回稟陛下,某叫高一虎,丹陽高家村人,五年前殺了我們那的黨長,出逃在外。后來聽說吳王在丹陽招兵,我就投了他。數年來積功,在西門將軍帳下為軍前校尉。”

  “校尉也算是將官了,你說的西門將軍,可是西門君儀啊?”

  那人喜道:“未料到陛下居然也聽過西門將軍的名號,不錯,正是西門將軍,只是可惜昨夜西門將軍命喪在輔公佑之手了。”

  李重九道:“這么說昨晚城內火拼是輔公佑派兵殺了西門君儀?”

  “也可以這么說,不過是輔公佑動手的,陛下,城內得知丹陽被攻陷后人心惶惶,西門君儀的妻兒都在丹陽。所以向輔公佑請求突圍,但輔公佑不肯,堂上就起了爭執。事后幾名對輔公佑心懷不滿之人聯絡上西門將軍要進行兵變。”

  “那西門將軍答允了?”

  “這末將具體就不知道了,不過我想西門將軍素來忠于吳王,吳王被王世辯殺,眾人雖面上沒說,但心底都懷疑是輔公佑在背后操縱的。所以西門將軍不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替吳王報仇。”

  李重九食指輕扣在桌案上道:“你這解釋也算合情合理。那么西門將軍是兵諫不成被輔公佑所殺了,莫非是事情被泄露嗎?”

  那人唉地一聲道:“這不怪西門將軍不小心,那幾人中有一人就是輔公佑的心腹,他故意借此機會試探西門將軍,然后聯絡城內反對輔公佑的人一并造反,給輔公佑一網打盡的機會。”

  “這都是你猜得?”一旁張玄素反問道。

  那人道:“還用猜嗎?幾個與西門將軍聯絡的將軍,一個也沒有起事,輔公佑率領上募營殺來時候,就西門將軍率著我們弟兄孤軍奮戰,我們都喊破喉嚨了,也沒有人來救援。最后西門將軍為了不連累弟兄,自己投降輔公佑,那自己性命換了我們一營的弟兄。”

  說到這里那人不由垂淚。

  李重九感慨道:“原來如此,那輔公佑也粗心大意,讓你們逃了出來?”

  那人低下頭道:“差不多,輔公佑殺了西門將軍后,假惺惺與我們說,只殺西門將軍一人,余者不究。事后卻拿了營里幾個忠于西門將軍校尉盡數關了起來。某見機快,就帶著弟兄們逃了,這才留了性命。”

  “那城內其他將軍呢?”

  “這某就不太清楚了,聽聞小將軍闞陵也被拿下了。”

  李重九滿意點了點頭,當下道:“賞他還有他幾個弟兄,一人一碗牛肉!”

  “多謝陛下!”數人當下滿是感激涕零,端著碗走出帳外。

  這幾人走后,李重九對大帳內眾將道:“洛陽傳來消息,李唐北路軍雖被堵截在黃河北岸,但南路大軍卻氣勢洶洶,李孝恭李靖已是分兵,派大將張公瑾攻破了武關,翻越嵩山山脈,與李唐汴州刺史王要漢會師,直接威脅我軍虎牢關。”

  這兩名大將都不是泛泛之輩,張公瑾不用說了,王要漢乃是瓦崗大將王伯當的親弟,雖名聲不如他的兄長,但也是一名從瓦崗打出來的老將。

  聽李重九這么說,眾將都訝然,作為李唐主力的北路大軍受阻不前,反而之前并不被看好的偏師,李唐的南路大軍在李孝恭,李靖的率領下打得卻是如此出色。

  大家都知道,虎牢關被切斷,洛陽就陷入死地了。

  李重九當下正色道:“所以我們不能在徐州再拖下去了,必須速戰速決,解決當前之敵后抽師東進,增援洛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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