漁陽郡無終縣,位于無終山之下,在戰國時,此乃山戎第一強國無終國的發源地。到三國時,曹魏名臣田疇與五千戶百姓,避于戰亂,隱居于此山之中。
從幽州開來的兩千大軍,行過盤曲的山道,抵達了無終縣中。
張金樹率領一干部下,于城外迎候,看見一騎排眾而來,當下跪下言道:“罪將拜見上谷公!”
李重九從馬上躍下,將張金樹攙扶而起,笑著言道:“汝何罪之有,不僅無罪,還是大大有功。嗯,無終城,好一座雄城。”
張金樹聽李重九口吻,絲毫沒有芥蒂,當下心底一絲不安也抹去,當下命人將推來一車子。
張金樹言道:“上谷公,本城戶籍都在于此,還有城門鑰匙,一并奉上。”
“好,好,好。”李重九連道了三個好字,當下拍了拍張金樹的肩膀。
對方滿是橫肉的臉上跳了跳,見到不過是隨意的舉動,當下暗自松了口氣。
隨即李重九率軍,入得府內,張金樹當下命府內歌姬舞姬娛賓。
那些歌姬舞姬皆是身著蟬翼般的薄紗,跳起舞來,又帶著一絲挑逗的味道,當下令在場觀看的眾武將大呼過癮。
張金樹坐在李重九旁勸酒,李重九端起酒杯來,笑著言道:“聽聞張將軍就是用這些歌姬舞姬,以美人計,誘惑燕王的義子軍,之后命人暗斷其弓弦,收繳其兵刃,在破府時立下大功,是否真的?”
張金樹賠笑言道:“回稟上谷公,確有此事,高賊義子皆有萬夫不當之勇,偏又對其忠心耿耿,故而我才設計除之。”
“好手段!之后你將高開道的義子盡數殺了,又以搜羅高賊余黨之名義,全城洗劫一番,可有此事?”
張金樹聞言急忙言道:“上谷公明鑒,斬草需除根,做大事者不能有心慈手軟。”
“說的好,”李重九笑了笑,當下合掌一拍。
麾下眾將突然一并拔刀,將身旁張金樹方將領制住,而門外李重九部下亦是一并沖進來,將張金樹的親兵一并制住。
“上谷公,你這是卸磨殺驢嗎?”張金樹見此不由怒道。
李重九搖了搖頭,言道:“你將這漁陽郡弄得天怒人怨,我只有借你人頭,來平息百姓怒火了,你獻城固然有功,但這是你說做大事者不能有心慈手軟。”
“你忘恩負義之徒!你言而無信之輩!我要殺了你!”
李重九淡淡言道:“你若不劫掠百姓,不殺俘虜,我讓你為一介安樂侯,此生衣食不愁也沒什么,但你犯了眾怒,我要向全郡百姓交代。現在受了你一座城,被你罵兩句,也沒什么,拿下去梟首示眾!”
張金樹被拖下來去后,張金樹麾下將領一并跪伏在地上,不斷叩頭言道:“上谷公饒命!上谷公饒命!”
李重九言道:“爾等助紂為虐,本該一并處斬,但眼下我只問首惡,你們將擄掠百姓子女一并交出,還是自己搶掠百姓的家財,不論分毫也一并交出。之后我保你們家小,可以平安無事,離開此城。”
眾將聽了紛紛叩頭言道:“謝上谷公,不殺之恩。”
當下這些將領皆被押下去,之后張金樹的人頭,被高高掛起。
城內百姓見張金樹授首,無不拍手慶祝,之后被擄走子孫亦回歸家中,漁陽郡百姓更是感念李重九之善舉。
殺一張金樹,安穩人心,李重九見功效已成,當下留下部分駐軍安定民心外,自己則率親騎前往御夷鎮看望室得蕓母子。
東都郊外。
瓦崗軍大營之內,李密與祖君彥,徐世績,單雄信等大將,皆是一并坐著喝酒。
東都已包圍半年之久,昔i繁華之東都郊外,已成為一片瓦礫,但王世充屢戰屢敗,但偏偏瓦崗軍就是不能攻破東都。
宴席之中,瓦崗寨大將卻不見絲毫憂色,李密對于東都成竹在胸,自是不將眼下這點困難放在眼底。
“魏公,竇建德來信!”
宴席之上,一人上前稟報。
李密點點頭,將羽扇向前一攤,接過信來。
李密拆信之后,手捏羽扇,將這封竇建德寫給自己的信,從頭到尾看完,當下笑了笑,將信遞給左右看過,最后到了大將徐世績的手中。
在瓦崗軍這等jing悍的眾將之中,唯獨徐世績透著一股書生氣,格格不入,其乃是儒將一般的人物。
徐世績將信看了一遍,當下不語。
李密笑著言道:“茂功啊,你怎么看竇建德此信啊?盡管說說。”
徐世績問道:“回稟魏公,很簡單,竇建德與李重九有隙,故而致書信而來。”
一旁原武陽郡丞元寶藏,言道:“可是竇建德說的也沒錯,李重九名為魏公下屬,但未得魏公答允,公然在幽州替昏君發喪,這實在是自作主張。”
說了這里,李密亦點了點頭,言道:“單當家的,你怎么看?”
單雄信抱拳言道:“魏公,某是粗人,不懂得那么多門門道道。”單雄信也明白,自己與李重九關系親厚,在這時候不方便說什么。
李密見單雄信不答,用羽扇點了點對方,笑而不言。
這時徐世績拱手,言道:“魏公,據我看李重九確實自作主張,但是竇建德之心思也明顯,現在竇建德已奪取黃河以北大部,尚有幽州六郡未下,而幽州李重九乃是他眼中釘,肉中刺。”
“這一次聽聞羅藝之子羅成,投靠竇建德,yu將北平郡,涿郡兩縣獻之,對于一直有意于幽州的竇建德而言,此是一個很好的口實,故而我想竇建德有攻打李重九之心,故而先發信借助此事來投石問路,試探一下魏公的態度。”
李密撫掌言道:“茂公,真不愧是我瓦崗軍的小諸葛,真是一語中的。竇建德何許人,他出身寒微,卻有漢高祖之志,他以為孤看不出,否則上一次孤請他至黎陽,他必然赴約。”
元寶藏言道:“可是魏公,據我看,這李重九也不是沒有大志的人啊。”
李密將羽扇放下,長嘆言道:“問鼎天下,逐鹿中原,試問何人沒有此心?你們說這鼎,這鹿,參與了嗎?”
眾人聽李密之言,皆是露出深思之色。
李密言道:“天道循環,位序不正,因此才有紛爭,干戈。密于亂世之中拔劍而起,乃是為了正綱紀,讓百姓各守其位,各謀其事,讓耕者有其田,勞者有其獲,消弭這場紛爭。”
“竇建德,李重九算是兩位人杰,但天下之中,似有他們這等心思之人,還少嗎?李淵?杜伏威?宇文化及?若是一一征討過去,一一防范過去,則是兵無止戈之i,亦是防不甚防,唯一要滅絕他們的心思,是不要對他們用兵,而是先一步確認我瓦崗軍的威勢。”
“眼下攻打東都,即是如此,若是我們先一步攻下東都,如此他們眼見于無望,就會降伏。到時大家可以同享太平盛世。”
眾將一并言道:“魏公高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