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在的這數年來,李重九對薛延陀部資助本不少。
歷史上突厥為了南侵,故而將汗庭從漠北的郁督軍山遷至漠南鐵山。
汗庭的南遷導致突厥對漠北鐵勒諸部的控制下降,導致了薛延陀部的崛起,薛延陀部本就為漠北大部,有七萬帳的勢力,歷史上的其族長夷男聯合漠北如回紇等鐵勒十五部,一并反對東突厥。李世民為了實現南北夾擊突厥的戰略目的,派大將喬師望北聯薛延陀部,封夷男為真珠毗伽可汗。
頡利可汗知道薛延陀部起勢,北征漠北,結果反而被夷男大敗,敗了這一戰后,唐軍又曾著漠北大雪,突厥牛羊死傷大半的機會,反常的與正月出兵北伐突厥,最后讓李靖一戰成功,生擒頡利可汗,導致東突厥這草原帝國的破滅。
而李重九也是學著李世民有樣學樣,派商隊出發前往薛延陀部,尋找夷男的支持,以從北面牽制東突厥。夷男見李重九送出的那么多的牛羊,布帛,茶磚,當然是十分樂意的,于是派使者往來,兩邊密謀共同對抗突厥。
但是事實上,歷史上的經驗卻不是,全部都可以有樣學樣的,夷男與李重九的秘密往來,卻引起了突厥處羅可汗的忌憚。于是處羅可汗在李重九南征涿郡之機,率十萬突厥騎兵,翻越了大戈壁,征討薛延陀部。
聞之突厥來討伐,夷男心知這一戰不可避免。當下動員了薛延陀部所有的戰士迎戰突厥。
這一戰打得十分慘烈,薛延陀部與突厥人打了整整三天。夷男甚至率軍突襲東突厥的金狼旗所在,連突厥本部的附離軍也出動作戰了。
但是夷男率領的薛延陀部,終究不是突厥人的對手,三日之后,薛延陀部幾乎流盡最后一滴血,一萬多族中戰士戰死沙場,為突厥擊敗。歷史上帶領薛延陀部崛起的夷男,還沒有被封為真珠毗伽可汗。就被突厥人俘虜了。
處羅可汗攜著大勝之威,當即召集了漠北鐵勒諸部的首領,這些部族首領一聞召喚無不敢不來。
處羅可汗當即將夷男,在所有首領面前處斬,殺雞儆猴。鐵勒諸部的首領頓時噤若寒蟬,重新向突厥輸誠效忠。而處羅可汗在平定了漠北局勢后,率領大軍返回漠南。這一次他北面沒有顧慮,轉而將矛頭指向了李重九。
李重九不由感嘆,夷男身死,這等于將自己未來可能對突厥南北夾擊的盟友賣給了突厥人。但是夷男身死,對于李重九而言,也并非沒有一無所得。
若是處羅可汗。乘著李重九南征涿郡時,不去打漠北的薛延陀部,而是襲擊李重九的懷荒鎮,御夷鎮,那么李重九只能放棄涿郡攻略。返回草原,否則懷荒鎮,御夷鎮就必須得丟。就算回師草原上,若是處羅可汗真的決心一戰,李重九也未必能保得住兩鎮。
所以對于李重九而言,這兩鎮一旦丟失,對于經濟上而言,絕對不會是一個沉重的打擊這么簡單。懷荒鎮乃是李重九首座城池,一旦丟失,會給依附懷荒,御夷的草原各部信心上的打擊。
若是兩鎮丟失,到時很可能連頗為聽話的室得奚部,都要背棄李重九了。所以兩鎮絕不能丟。
所以薛延陀部覆滅,從實際意義上而言,實際上是為李重九擋了突厥人的一槍。盡管抱著死道友不死貧道的慶幸心理,但是以后卻少了牽制突厥的盟友,如何抑制住強大的突厥帝國。
果然是一飲一啄,都自有天定。
現在草原之上,馬上就要進入寒冬,處羅可汗居然在這時候,放出風聲陳兵三十萬,要攻打懷荒,御夷二鎮。
雖連突厥人一根毛都沒有看見,但是處羅可汗,剛剛平定薛延陀部,收服漠北鐵勒諸部,這時候在草原上的聲勢,正如日中天之時。突厥的金狼旗幟下,無數的草原部族首領,皆匍匐其下。
就算不知是恐嚇還是真打,但懷荒,御夷二鎮聞到風聲后,所有人幾乎都有風聲鶴唳,一夕數驚之感。漢人商人無不驚恐,番人更是如此,一時兩日之內,就有兩三千人撤離了兩鎮。
奚族那肖老們,現在又重新一個勁地催促,李重九趕緊返師,讓隨軍出征的奚族戰士,趕快回到部族之中。
但這一次他們卻不敢強迫,李重九現在已奪取了涿郡,不論是在中原,還是草原之上,皆是聲勢大漲。而從勢力上,更是飛躍了一個層次。
所以奚族長老們不遠千里親自趕來薊縣之中,幾乎是聲淚俱下的求李重九趕緊退兵,返回草原上商議如何繞過突厥人退兵的辦法。
李重九麾下漢軍大將,看著奚人長老一副被突厥人嚇破膽的模樣,皆是一臉的不快,但也不得不承認這時候突厥的強大,確實有這樣的本事。
處羅可汗人未到聲先到,一句話幾乎就讓草原上翻了個天,若是突厥真的三十萬大軍開到懷荒鎮之下,那還得了。李重九這次可沒有夷男這位優秀的擋槍盟友可以指望的了。
反正現在涿郡形勢已是平復,盧家為首的涿郡士族,雖不賣李重九的面子,但卻是集體賣李密的面子。沒有這些人暗中搞鬼,南面的竇建德就算現在不顧自己與李密的臉面,敢于大軍北上攻打涿郡,憑著尉遲恭的一萬郡兵也可以自守,而不久之后,遼西郡靺韍,丁零,以及上谷郡郡兵,以及李重九的番軍就趕來支持。
至于高開道,羅藝現在在李重九的涿郡攻勢之中,主力盡大損,現在只有自保的份,對于李重九還未有危險,但李重九現在新軍正在訓練,并且冬季到來,也不具備有攻城的能力,至少要明年春暖花開后,才能將這二人收拾。
所以李重九決定將突騎團,萬勝軍在內的,所有草原騎兵盡數調回懷荒,御夷二鎮駐守,以安定住,因為擔憂突厥來襲,而日夜擔憂的人心。同時也可以震懾一下一年多來,已經從烏侯秦水河畔慘敗,而正逐步恢復實力的契丹八部,以及辱紇王為首的奚族三部。
當即拿著這一次出征犒賞的一萬多番軍騎兵,李重九將幽州之大小之事托付給郡長史魏征,郡司馬盧承慶,郡都尉尉遲恭,郡副都尉徐武四人之后,當下自己亦是,在冬季大雪之際返回了御夷鎮過年。
御夷鎮由李重九坐鎮之后,當下局勢穩定了下來,不知不覺大業十三年的冬天,就在這草原飛雪之中,漸漸渡過。
大炎飛,草原之上,下了一場三尺厚的大雪,積雪壓得御夷鎮木屋嘎嘎直響。
在李重九府內,一大清晨府內的奚人的仆從,皆已是開始打掃院子內外的積雪。
李重九雙手負后,披著羊毛大氅,站在室得蕓的屋外,看著院子內這一顆光光禿禿老樹。
“啟稟可汗,夫人確實有喜了,實已是三個月了。”
聽著老邁的中醫如此言道,李重九不由一怔。李重九長吁了一口氣,此事原本是由一直跟隨室得蕓的巫醫告訴李重九的,但對于草原的蒙古大夫,他自是信不過的,所以他又讓漢醫又診斷了一次,故而這次才確認。
三個月前,實已是自己在出征涿郡前的事了。李重九得知此事后,雖心底一直早有準備,但是真正發生自己身上時,此時此刻仍是感覺到一股突如其來的幸福。
李重九被這股感覺深深的擊中了,頓時在風雪之中呆立了許久。
到了平平嗚啊嗚啊的聲音,從室得蕓的房間內傳出時,李重九這才恍過神來。
李重九坐到了室得蕓的床榻邊,室得蕓躺在床上似乎有幾分孕后的懶散,而平平則是調皮的枕著室得蕓,朝李重九作鬼臉。
李重九心底頓時涌起一股溫馨之意,握住了室得蕓的手,頗有幾分埋怨地言道:“怎么不將此事早點告訴我”
室得蕓言道:“也是十幾日前才知道的。”
李重九搖了搖頭,露出幾分責備,言道:“胡鬧,都了兩個月多的身孕,這還不知。”
室得蕓聽李重九責怪,顯然沒有什么懼怕的意思,吐了吐舌頭,不以為意,反而是撒嬌地言道:“我就是這么糊涂,可汗,這冬季大雪,沒有出征,行動也是不便,你多抽出點時間,在府內陪我。”
李重九聽了言道:“那也需你聽話才是,以后不需任性,懂了嗎”
嗯。嗯。平平在一旁點了點頭。這幅可愛的樣子,惹得李重九,室得蕓二人皆是一并發笑。
對于室得蕓這幅神經大條的表現,李重九當下也只能叮囑幾位漢醫好好照顧室得蕓。作為李重九現在唯一的妻妾,室得蕓有孕之事,頓時悄然在懷荒鎮傳來。
李虎心知之后,第一時間是樂得合不攏嘴,一直渴望李家開枝散葉的他,早是盼望許久了。所以第一時間,要從懷荒鎮,來御夷鎮看望室得蕓。
當然對于這個嬰兒的期盼,除了李重九一家人外,對于臣屬于李重九麾下的室得奚,以及草原各部將領而言,更有不同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