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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自謀生計

  聽聞李芷婉要動員如此大力量。

  一旁李家玄甲精騎的頭目,勸阻言道:“小姐,為了一個山賊,費如此代價,既得罪了殷縣令,還要請動郡守,亦未免太過了吧,我們實已是盡力了。”

  劍雪在一旁面紅耳赤地,反駁那頭目言道:“這怎么可以?這可是六條人命。”

  李芷婉將手里馬鞭一舉,示意劍雪不必說話。李芷婉突然想起了那山寨中,那與李重九玩笑般的搶婚。之后聽聞七千寨被攻破后,她以為李重九必會將此事怪罪于他。

  自己處事一貫但求無愧于心,當時心想若是李重九要誤會,就誤會自己罷了,她絕不屑于去解釋。

  只是未想到李重九不僅釋然,還救下了劍雪一命。待想到對方言談之間的自信,以及待人的寬容,那份對自己的推心置腹,以及這份信任,令李芷婉不由大生知己之感。

  想到在山上,對方大膽無禮,李芷婉又有幾分又羞又怒。她心道這樣有趣的人,定要招攬到麾下。

  至于殷開山,她自是看出對方看自己眼光之中那一份熱切之意,根本瞞不過她。可是此人偏偏卻在那拿捏著架子不放,殷開山要自己求他,但李芷婉偏不,對方與李重九如此一較,著實令人心底不快。

  “人若不負于我,我怎可負人。”李芷婉斷然言道。

  聽聞李芷婉說出這句,劍雪,以及那頭目都是一起出聲。只是兩人語氣之中,一個充滿了高興,一個充滿了失望。

  只聽李芷婉言道:“那姓李的山賊,此番不怪于我。我豈能連他區區要求也做不到。”

  一旁玄甲精騎的頭目道:“小姐,我只知此事代價太大,調用錢財不說,那殷開山乃是年輕俊杰,大郎君一直對他費心結交。為了一個山賊,一個王通的學生,就得罪于他,恐怕劃不來。我想老爺,還有大郎君都會反對此事的。”

  李芷婉當然知道那殷開山的底細。殷開山是世家子弟出身。其祖父殷不害,乃陳朝司農卿、光祿大夫。陳朝亡之后,父親殷僧首出仕本朝為秘書丞。

  殷開山更是年少成名,以學問才俊著稱,釋褐之后即為縣令,這也是世家子弟才有的優遇,否則若是寒門子弟,出仕之后,最多從沒有品級的小吏擔起,一開始的起跑點就不同,更不用說將來官場升遷的難易。所以說殷開山,將來絕對前途可期。若眾人眼底,就算十個李重九加上蘇素,亦不及半個殷開山重要。

  李芷婉雙目一凝道:“此事但憑一個理字,我有計較,父親,大兄那邊一切由我來解釋,你們只需去辦即可。”

  轉眼馬上就要入冬。

  大業七年,隨著天子意欲征伐遼東,整個大隋朝的戰爭機器開始動員起來。時人皆以為,遼東不過一邊偶之地,派一員大將剿之即可,但是隋煬帝定要集結大軍,御駕親征,夫役輾轉于道路之上,死者不知何幾。

  而官吏們更是乘此機會上下其手,魚肉百姓,民間疾苦之至。一時天下如沸。百姓日子過得更加艱難,不少別有居心之人,也在悄然旁觀這一切。

  同樣的托身于二賢莊的七千寨山賊們的日子,同樣并非好過。在單雄信給七千寨山賊們撥下的三大間大院之中。凜冽的北風,吹著院落內的枯葉沙沙而響。

  在院落的一間屋外,擺著三個大缸。缸子里裝得皆是熱氣騰騰的熱粥,而對著這粥鋪,七千寨的男女老幼排了長長的一個直溜,正等候用飯。

  眾人都是一副翹首以盼的模樣,隊列之中,一名婦人一手抱著剛剛滿月的孩子,一手牽著長長掛著鼻涕的男童。在后面不少老人還是穿著單衣,正寒風之中瑟瑟發抖。

  盡管大家都盼著這一口熱茶飯,但是卻是秩序井然,都沒有人插搶。

  王馬漢的渾家舀了一勺糙米粥,這粥稠稠的,里面清湯寡水,不見多少米粒。見此王馬漢渾家不由嘆了口氣。但這糙米粗糙,還留著大半谷殼,吃起來粗硬,吞咽下去頗難,吃后還會胸疼,唯一的好處卻是頂餓。

  這樣的米,以往在七千寨固然不怎么富裕,但也是從未吃過的,但眼下寄人籬下,大家都餓得緊了,也不顧什么了,不少人舀到粥之后,不急進屋,就捧著碗蹲到一邊咕嘟咕嘟地喝起,喝完將碗沿舔了幾遍,方才罷休。

  這倒也不能怨懟單雄信刻薄,實情是如此。今年因天子征伐遼東,夫役都被抽調,耕種耽誤,田地荒蕪了許多,明年肯定是要欠收的,加上不久前,河南大水,淹沒三十多郡,顆粒無收。所以不少米商為了來年都在囤糧,在關中一帶,就算是糙米早已由五錢一斗,漲到了九錢,而且還在噌噌地上冒。故而三頓有一口糙米粥喝,已是相當不易了。

  這時李二叔,端著兩個碗走到王馬漢渾家面前。王馬漢渾家見了不由問:“王阿嫂呢?”

  李二叔搖了搖頭,言道:“病了,昨日著了風寒,故而我這里打了粥,還要和她送去。”

  王馬漢渾家聽了不由嘆了口氣,當下將手里的勺子往缸底一撈,實打實地給李二叔打了兩碗粥。李二叔見了感激不已,捧著兩碗粥,蹣跚著步子向屋里走去。

  在一旁屋子里,李重九,李虎,蘇素,王馬漢,孫二娘都在未未來發愁。

  眾人面前矮幾上擺著一塊胡餅(注一),這胡餅個頭大,七八個人分量。幾個人坐在圍食,就算是幾位七千寨當家的,吃的飯食也是一般。

  王馬漢將矮幾上的胡餅掰下一大塊,干澀地在嘴中嚼了幾下,之后拿起一旁糙米粥的白湯猛灌了一口,大聲囔囔言道:“他娘的,昨日粟米粥就沒有分量,今日的糙米粥,更是嗆人,這日子沒辦法再這么過下去了。”

  一旁李虎將餅子和水吞下,將嘴邊一抹,言道:“不錯,不能再如此下去了,我們不能坐等著單莊主接濟,得想辦法重新找個生計。”

  “大當家,說得對,寄人籬下何時到個頭,”孫二娘一拍身旁蘇素膝蓋,疼得蘇素是齜牙咧嘴,“可是我們如何找活計呢?”

  李虎言道:“此地界不同于石艾,若是重操舊業,恐怕會惹得當地綠林側目,若是萬一驚動官府,牽連上單莊主,就給他帶來麻煩不說,我們又要成喪家之犬。”

  孫二娘點點頭,看向蘇素言道:“平日鬼點子挺多,今天怎么不吭聲了,拿個數來。”

  蘇素苦笑一聲,言道:“大當家,我有個法子,不如我們向單莊主,討個門路。”

  “好主意。”蘇素這么一說,眾人皆是點頭。

  李虎擺了擺手,言道:“這不用你說,我早問過了,單莊主說暫時尚不勞我們幫忙。”

  “這是為何?”

  李虎搖了搖頭,言道:“我們初來乍到,信任不深,單莊主有些活計,怎可能讓我們去辦,若是單家的田莊,亦自有佃戶耕種,也論不到我們上下啊。”

  李虎這說的十分明白,單雄信在潞州立足多年,黑白兩道生意都涉獵不少。只是地下的生意,尚且暫不會信任,交給李虎他們來經營;明面上的,也有人操辦,更輪不到李虎他們了。

  聽到這里,眾人不由犯了難。這時李重九卻開口道:“我卻有個主意,爹,不如讓我前去到單莊主那一試。”

  “是什么樣主意,有幾成把握?”李虎不由問道。

  李重九笑了笑,言道:“大可一試,有七八成把握,但若是不成,亦沒有損失,爹讓我去單莊主走一趟再說。”

  李虎猶豫了一下,自那日斗酒之后,單雄信似對李重九是格外賞識,邀李重九幾次去相坐,還指點了幾手李重九的武術,這令李重九受益匪淺。

  李虎心想自己不成,讓李重九一試,向單雄信討個活計,也是不錯,反正按照李重九的話,不成也沒有什么損失。

  當下李虎點了點頭,李重九告辭一聲,徑直往單雄信那去了。李重九這一去,就是大半日,眾人聚在李虎屋子里,等了老久,脖子都望酸了,也不見李重九蹤影,待到了天快要擦黑,眾人都用過飯了,李重九還沒回來。

  這時李虎,蘇素才犯了擔心,正待李虎要親自去單雄信那找李重九時,李重九進了屋子。

  一進屋子,李重九向李虎言道:“單莊主留飯,邊吃邊聊,故而拖延了時間。”

  “那就好。”李虎見李重九無事放下心來。

  “商議得如何?”孫二娘忙問道。

  “成了。”李重九從瓦罐里喝了口水,笑了笑言道。

  屋子內眾人皆是一臉喜色,當下蘇素追問言道:“小九,你說到底是何差事?”

  “是啊!小九,不要藏著掖著,告訴你孫姨!”孫二娘盯著李重九追問。

  而李虎,王馬漢亦是一臉關切,想從李重九口里聽到答案。

  李重九點了點頭,言道:“很簡單,就是開鏢行!”

  注一:胡餅,就是今日新疆人愛吃的素馕,在當時可謂是百姓的主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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