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因擔心金吾衛們追上,稍一停頓,便各自上車,沿著官道急速行進著。
這幾天柳婧又是趕路又是忙著算計鄧九郎的,一直沒有睡好。這一上了馬車,雙眼在不知不覺中便已合上,身子也在不知不覺中歪倒。當她呼呼睡了一覺睜開眼時,卻發現自己躺在鄧九郎懷里,臉給貼著他的‘胸’口,雙手伸出緊緊環著他的腰,甚至,她小嘴貼著的,他的‘胸’口衣襟處,還可疑地濕了一小片。
仿佛,她在睡夢中,自發自地纏上了這人,還纏得這么緊,這么放松,甚至放松得在他‘胸’前給留下了一大片口水…
…不,這不是真的!
柳婧感到無比驚怖!
柳婧瞪大了眼,她一動不動地盯著這方寸之遠的男‘性’‘胸’膛,聞著那淡淡的男‘性’青草氣息,久久久久,都一動不動!
這好象是真的。
柳婧抿著‘唇’,她一動不動地豎著耳朵傾聽起來。直過了好一會,她感覺到自己摟著的那人呼吸平穩,氣息輕緩,一直沒有動作,才暗暗放下心來:幸好他也睡著了。
她想,得在他醒來之前離開,她萬萬不能讓這人知道,自己滾到他懷中睡了這么久。
于是,她極小心極小心地松開手,極小心極小心地移動著臉,這真是極小心極小心的,簡直就是一寸一寸的挪移。
當柳婧費盡千辛萬苦,屏著呼吸艱難地撐著車壁,讓自己在不驚動他半分的前提下身子騰空挪出五寸后,她悄悄松了一口氣,然后,她轉過頭,朝著這人的臉看去。
這一看。她郝然對上了一雙睜開的,睜大的,笑意流‘蕩’的,定定盯著她的眼!
一聲驚嚇沖出咽喉,卻在最后關頭被柳婧死死卡住。
她瞪著一雙驚嚇過度后,瞳仁縮小的眼,不敢置信地對上這人的眼,然后,眨了眨,再眨了眨。還眨了眨…
鄧九郎忍不住悶笑出聲。他歪著頭看著她。見她被自己嚇成這樣,他馬上輕噓一聲,低低說道:“其實我還在睡。你可以繼續。”
柳婧:“…”
她僵硬了一會后,漲紅著臉慢慢坐直。看著她推開自己坐起,轉過頭紅著臉非常認真絕不分心地盯著外面的景觀,試圖把那天空盯出一個‘洞’來。鄧九郎忍著笑意,慢慢騰騰地說道:“今日方知。阿婧是個真有忍耐,真有毅力之人。瞧瞧,阿婧從睜開眼到如今坐直,足用了一柱香…”
一句話說得柳婧越發把臉扭過去絕不對上自己后,鄧九郎輕嘆道:“三個動作!區區動作,阿婧整整用了一柱香的時間!阿婧從探查我是否睡著。再松開摟著我腰身的手試圖消滅證據,再到把臉也從我‘胸’口移開。這小小三個動作,在阿婧用來。所‘花’時間之長,所費力氣之小,所用動作之輕巧,充份表明了阿婧是個能忍能藏之人,主公我實是佩服。”
柳婧羞怒至極。她漲紅著臉一張,嗖地一聲身子轉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圈。背對著這個人了!
鄧九郎悶笑著對著她的后腦殼,低低說道:“阿婧如此有趣,倒不枉了我半個時辰一動不動的。哎,可憐我這雙‘腿’到現在都沒有知覺了。”
聽到這里,柳婧終于從鼻中發出一聲輕哼,“活該。”因忍著羞怒,她這聲音未免有點小,有點悶。
聽著她郁悶中帶著嬌憨的低喝,鄧九郎歪了歪頭,他看著柳婧小巧的耳垂,悶悶地說道:“阿婧,我‘腿’麻了。”
柳婧自是理也不理。
于是他又說道:“是真的麻了,一動就鉆心似的難受。”
柳婧從鼻中發出一聲輕哼。
鄧九郎見她還是不理,不由長嘆一聲,喃喃說道:“真是狠心之人啊…明明就在不久之前,我入睡時有人趁機霸王硬上弓,不但強行滾入我懷里,強行把臉貼著我‘胸’口,還把口水糊在我裳上,更趁我不備摟著我腰不放,那人對我做出如此種種玷污之事,我都沒有計較…”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柳婧立馬嗖地一聲轉過頭來。她干脆利落的挪身蹲下,拿起他的‘腿’架在幾上,溫柔地‘揉’按起來。一邊‘揉’按,她一邊紅著臉恨恨地想道:閉嘴,快閉嘴!
果然,鄧九郎是個聰明人,她在心里的吶喊,他居然也聽到了,馬上也閉嘴不再說話了。只見他微微向后一倚,微閉雙眼,高興地享受起她的‘侍’侯來。
這時,一陣馬蹄聲響,轉眼間,頸上奴隸鎖圈被解的乾三那神氣活現的聲音傳來,“郎君,前面出現岔道了,你看看我們應該朝哪個方向走?”
鄧九郎眼也沒睜便笑道:“直向西南。”
他這回答過于果斷,顯然早就想好了,外面乾三響亮地應了一聲后。轉眼,他朝里面鬼頭鬼腦地探了探,叫道:“我記起來了,郎君,我此次前來時,皇后娘娘說過,要是你做了什么我看不慣的事,就用密報的方式稟報回去的。”他大聲說道:“郎君,這姓柳的小白臉兒勾得你斷了袖,這事兒我現在想起來,突然覺得很看不慣,我得稟報給皇后娘娘。”
這話一出,四下一靜,轉眼一陣悶笑聲傳來。
馬車中,鄧九郎冷冷地說道:“乾三,我怎么覺得你這話,是在威脅于我?”
外面的乾三啊哈一聲,得意洋洋地說道:“是吧是吧,郎君也聽出來我的深意了是吧?我就是威脅怎么著?除非郎君立誓,以后不再用那狗鏈子套我,我就啥也不說。”
鄧九郎給這憨貨‘弄’得哭笑不得,他哂道:“行,我受了你這招威脅,以后不用那狗鏈子套你就是。”
他這話一出,乾三一個喲喝,得意的在馬背上直翻了一個筋斗。透過車簾縫隙,看著一眾哈哈大笑的護衛們,柳婧也揚起了‘唇’。
見她笑了,鄧才郎低下眼來。他微笑地看著她。慢慢說道:“阿婧是不是覺得,我對他們甚為寬厚。其實你不知道,我平生最為寬待之人,便是阿婧你了。”
不知怎么的,這樣說著話的鄧九郎,明明是在笑著,卻讓柳婧感覺到,她對他的不敬,他都一筆一筆地記著,也許什么時候。他就會跟她算起總帳來。
柳婧連忙老實地低下頭,乖乖地繼續‘揉’按起來,過了一會。她長長的睫‘毛’眨了眨,心里嘀咕著:老這般恐嚇我!
車隊選了西南官道后,那路倒是變得平整起來。給鄧九郎按了半個時辰的‘腿’后,柳婧終于得到了特郝。她轉頭興致勃勃地望著兩側濃密的樹林,以及遠處翔飛于河灘上的白鶴。目不轉睛地看了一會,柳婧嘆道:“真是江山如畫。”
鄧九郎這時從車壁間拿了一個竹簡在翻看,沒有聽到她的感嘆。到是另一輛漸漸靠上來的馬車中,有兩人朝這邊看來。
這兩人,都是柳婧的堂兄,一個是柳成。另一個是那白凈安靜的柳葉。對上這一邊,四下張望的柳婧和安靜翻著竹簡的鄧九,那柳葉很快便垂下了雙眸。柳成則從鼻中發出一聲輕哼,無聲的譏笑起來。
中原之地,天下繁華之最,這里的官道,自也是繁忙得很。這邊車隊剛剛駛入西南官道不久。從東西兩個不同的岔道上,分別駛來了一個車隊。那車隊傳來的喧囂聲馬蹄聲和笑鬧聲。打破了這一片平靜,令得柳成柳葉等人的注意力從柳婧兩人身上移開,昂著頭眺望而去。
這東邊來的車隊,有百數號人,是個小家族,隨著馬車靠近,一陣陣香風撲鼻而來。而西邊那個車隊,則是浩浩‘蕩’‘蕩’,是足有四五百號人的中型商隊。
相比起這兩個隊伍,柳婧這一支雖然人數不多,可馬匹‘精’良,而乾三地五等銀甲衛,更是身姿‘挺’拔,于悍勇中帶著一種堂正之氣,一看就是了不起的人。于是,那卷得煙塵高舉的兩支隊伍,在疾馳而來后,并沒有一沖而過,而是緊緊跟著柳婧這些人身后。
三只隊伍都是朝西南而行,柳婧這一支中吳叔等人也是個‘性’情和善喜歡高談闊論的,不知不覺中,三只隊伍‘混’成了一團,彼此有說有笑起來。而柳葉柳成的馬車,更是‘混’入了那支小家族中間,這么一會功夫便與那伙人相談甚歡的。
在這些熱鬧中,地五讓幾個銀甲衛悄無聲息的從兩個車隊中轉了一圈后,便放松下來。
這時,地五看了看西沉的太陽后,策馬趕了過來。他朝鄧九郎的馬車行了一禮后,朝著里面朗聲說道:“郎君,我觀這情形,前方百里只怕沒有城鎮,我們今晚是在野外落宿,還是派人尋找農家安置?”
早在地五策馬過來時,便有好些人跟著瞧了過來:這支隊伍如此氣勢昂昂,卻不知這馬車里坐著的是何方人物?可惜的是,自他們過來后,這馬車便一直拉著車簾,讓他們看不見里面的郎君。
地五聲音落下后,鄧九郎沉‘吟’了一會,回道:“就在野外扎營吧。”
他只說了幾個字,可那地道的洛陽口音,那語氣中不經意間‘露’出來的矜貴,那低沉悠揚的音調,還是令得好些人眼睛一亮,特別是那個小家族中,好幾人都伸出腦袋,朝這馬車迫不及待地看來。
就在鄧九郎的聲音落下時,馬車中,響起了柳婧溫雅平靜的聲音,“今晚只怕有雨,還是找個農家安置吧。”
她這話一出,地五等人一怔。
在外行走,識辯天象,知道風雨晦晴,那可是一種大本領。而有這本領的,要么是學富五車的長者,要么是‘精’通這一‘門’的向導。可不管是哪一個,都是上了年紀,閱歷過眾的。
就在地五怔住時,人群中傳來一個老者的笑聲,“這位小兄弟可說錯了,這般五月天氣,天上連一片云都沒有,可是絕不像有雨的天象。”那老者的聲音一落,老者旁邊一個少年昂著頭叫道:“老師,你與那等明明不懂,卻喜歡裝作博聞強記的人說這些干什么?他要躲雨,讓他自己躲去!”
少年的聲音落下后,人群中馬上有人笑道:“趙老觀這天象,可是個中高手,我們這一路都是他老人家指點的。”
聽到這些人的話,地五為難地朝著柳婧看了一眼。不過那車簾拉著,他也看不清柳婧的表情。
…既然看不清,那就無視便是。左右不過一個被郎君一時新鮮的小白臉兒,這等旅途行止的大事,由不得他做主。
想到這里,地五也不再請示鄧九郎了,轉向車隊叫道:“天‘色’不早了,諸位準備一下,到了地方馬上扎營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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