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刻,柳行風喜形于‘色’,雖然柳父頻頻暗示,不想讓他說出那些腌臟事以免污了自家寶貝‘女’兒的耳朵,可柳行風根本不知道柳婧原是‘女’兒身,哪有注意這些?
對上三伯父喜笑顏開的模樣,柳婧一笑,她朝著柳行風一揖,道:“那侄兒恭喜您官運享通,心想事成了。”
柳行風哈哈一笑,大力地拍著柳婧的肩膀,樂道:“不錯不錯,老夫就說,咱家文景是福星,自從你們來到汝南后,你三伯父我辦起事來那是無往不利。”
樂了一陣,柳行風坐了下來,他主動給柳婧斟了一盅酒后,問道:“文景啊,那鄧九郎的事,我也不想說了。伯父就想問一問,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柳婧知道,三伯父一直都想把自己‘弄’到官場上去摔打。要說剛來汝南時,她是無所謂的。可現在,她覺得這天下間的官,哪個不怕鄧九郎的?自己千辛萬苦要還是求這么一個可以被他繼續搓圓搓扁的小官,那可真是沒什么意思。
沉‘吟’了一會,柳婧徐徐說道:“這陣子侄兒一直在想,三伯父您想要壯大柳氏一族,一則,族中需要大量可用之人,二則,族中需要大量可用之財,三則,還要在四通八達的關系網。文景才薄,想四處走走,看能不能為我柳氏一族的百年基業盡一點心力。”
柳行風雖然一心一意想把柳氏一族做大做強,可具體怎么做,他還沒有柳婧想得這么清。此刻聽到她這話,柳行風雙眼大亮。他高興地看著柳婧,頻頻點頭,滿足地說道:“好孩子,好孩子!”轉眼他看向柳父。哼了一聲說道:“依我看,文景該是我的孩兒才對!”
聽到柳行風這么一說,柳父苦笑了一下,他盯了‘女’兒一眼,剛要開口,想了想又閉上了嘴。
這時,柳行風湊近柳婧,期待地問道:“文景啊,你連方向都想好了,那具體如何做來。可有想法?”
柳婧搖了搖頭,蹙眉道:“侄兒只是有這個想法,具體如此做來。還‘迷’糊著。”
“不急不急,這等家族大事,哪怕是文景這一輩子完成了一半,也是天大的功勞。”這倒是事實,柳婧點了點頭。
這時。柳行風想到昨晚之事,又大笑起來,他朝著柳婧說道:“文景啊,昨晚的事,你可聽聞了?”
這一次,他剛說到這里。柳父在旁咳嗽一聲,朝著柳婧說道:“文景,我那‘藥’煮好了吧。你去給為父端來。”
在柳婧抬頭看去時,柳父朝她眨了眨眼,那意思是示意她離開這里。
于是,在柳行風不滿的嘟囔聲中,柳婧站了起來。她朝著柳行風行了一禮,歉意地說道:“三伯父稍侯。文景去去就回。”說罷,她退了出去。
直到她退到‘門’口,柳行風不滿的聲音還在傳來,“我說老八,你這是怎么回事?我與小輩說話哪里犯著你了,要你這樣半路打斷?我好歹是文景的伯父,是他的掌舵人,你這樣做,是讓我在小輩面前失了威信…”
至于柳父怎么回答,柳婧已聽不清了。
柳父要她退下,柳婧也就退下了。她上了自家的馬車,朝著馭夫說道:“去錢示的府‘門’前看看情況怎樣了。”
那馭夫和另外幾個護衛都是參與昨晚之事的人,聽到柳婧這話,都是雙眼一亮,迫不及待地應道:“是。”“原來大郎也會好奇著?哈哈,這半日功夫,可癢死我了。”
說笑聲中,馬車不疾不徐地朝著前方的街道走去。
錢示的夫人嫁妝雄厚,所以錢示的府第也建在汝南權貴云集,寸土寸金的北城。當柳婧一行人趕到時,只見錢府外擺滿了馬車,上百個仆人,正不停的把東西從府中搬出,放到馬車中。
昨晚上,錢示的事鬧得太大,此刻外面看熱鬧的人著實不少。柳婧停下來時,四周都有議論聲傳來,“夏氏這次是鐵了心了,連嫁妝都要搬走了,看來和離一事已成定局。”“廢話,定然是已經和離,這才搬運嫁妝的。”“說起來,那夏氏長得既俊,也是個一‘門’心思對待錢示的。可惜錢示這人太不知廉恥。”“是啊,真不知世上還有這等下作之人。”
議論聲中,夏氏的嫁妝也搬得差不多了。只見一陣腳步聲中,幾個穿著體面的中年男子和夏氏一并走了出來。
被兩個打扮富貴的‘婦’人一左一右地扶著的,正是臉‘色’蒼白,整個人仿佛風一吹就會倒下的夏氏。在陽光的照耀下,夏氏的眼皮腫脹著,眼中也有水光,顯然剛剛哭過。不過與她這表情相反的,是她的眼神,她的眼睛微垂,眼神中帶著幾分絕決和恨意。
扶著夏氏上了馬車,這支浩浩‘蕩’‘蕩’的隊伍便開始啟動。隨著馬蹄踐踏地面的聲音沉沉傳來,轉眼間,夏氏等人挾著無盡的煙塵慢慢從巷道中離去。
夏氏的隊伍一走,一眾看熱鬧的人也在離去。柳婧剛要離開,聽到一人問道:“咦,錢示和他那外室呢?怎么不見了?”
一個聲音笑道:“那兩人啊,他們既與那采‘花’賊勾結在一起,也不知背后干了多少傷天害理之事。錢示是官身,雖然只是審了一下沒有下獄,卻給趕出了衙‘門’,如今已是白身。那‘婦’人嘛,還被抓在牢中審問呢。”
“聽說那外室肚里還懷了一個雜種,不知錢示會不會把她贖回?”
“聽說會贖回。不過那‘婦’人名聲糟踐到這個地步,這錢示也丟了官,家中余財都被夏氏帶走。你們不知道,夏氏也是心狠之人,她把她的嫁妝一晾,算起來連這個宅子也都是她的。至于兩人所生的孩子,更被有司判與夏氏一人。那錢示當了多年的官,竟落了個兩手空空。依我看,以錢示現在這名聲,他要與那外室過下去,也只能離開汝南回到哪個鄉下。過那隱姓埋名的貧賤日子才成。”
聽到這里,柳婧道:“行了,我們隨便轉轉吧。”
“是。”
眾人看熱鬧看到這里,已是大為滿足,因此這一聲回應也特別爽快。
馬車轉過彎,朝著汝南正街上駛去。
望著街道上川流不息的來往行人,明明鄧九郎離開不過幾日,可柳婧卻覺得,這時間已過了數月一般。
剛才,她在柳行風面前是信誓旦旦。說得有頭有理,可接下來要怎么做,其實她還真沒有想好。離開汝南是一定的。只是什么時候離開,離開后要到哪里去,她直到現在還沒有想好。
沉思了一會后,柳婧輕嘆一聲,道:“停下吧。我想走走。”
“是。”
柳婧這一走,便走了足足二三個時辰。她累了就在酒樓上歇歇,隨便點一盅酒胡‘亂’喝幾口,一恢復力氣,便漫無目的的閑逛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個護衛湊了過來。輕聲說道:“大郎,天‘色’不早了。”
柳婧一看,竟是太陽已經沉入地平線。最后一縷殘霞都在散去,馬上,夜幕便要籠罩汝南城了。
點了點頭,柳婧說道:“那我們回去吧。”
“是。”
回去后,柳婧泡了一個澡。吹了一會簫后,踩著月光。來到了柳父的書房里。
柳父一直有夜間讀書的習慣,他們一家子,有自吳郡得來的那二千余兩金打底,這輩子便是什么也不做,一家人也可以衣食無憂。所以不必像在吳郡時那么節儉,那蠟燭柳父是用得起的。
聽到‘女’兒的腳步聲,柳父溫聲喚道:“進來吧。”
“是。”柳婧走了進去。
柳父朝她招了招手,道:“婧兒,給父親斟酒。”
“是。”
在柳婧不緊不慢地忙活中,柳父突然問道:“是不是決定離開汝南了?什么時候走?”
柳婧的動作一僵,過了一會,她搖了搖頭說道:“還沒有想好過哪里,不過應該就在這幾日離開。”
柳父微笑道:“既然沒有想好,那就去游學吧,到開封,長安洛陽都走走,看看各地風景,多結‘交’幾個儒生朋友。”
柳婧一怔,停頓半天后,她低聲道:“我再想想。”
幾乎是她的話音剛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不一會,柳行風的聲音遠遠傳來,“你家大人可在?”
“大人在書房里。”
“文景呢?”
“大郎在大人那里。”
“行,那我自己過去。”說話聲中,柳行風腳步加快,不一會,他來到書房外時,停下腳步吩咐自己帶來的人,“你們侯在外面。”
“是。”
應答聲中,柳行風吱呀一聲推開了房‘門’。
他一進來,便帶來一股夜間的涼氣。對著柳行舟和柳婧的目光,他的臉‘色’有點復雜。
見他表情不對,柳婧站了起來,她施了一禮后,連忙問道:“三伯父,是不是發生什么事了?”
柳行風點了點頭,他在另一側榻幾上坐下,伸手接過柳婧奉上來的酒水,仰頭喝了一大口后,他把酒盅朝著幾上一放,轉向柳婧嚴肅地問道:“文景,你坦白點跟你三伯父說,你與那鄧九郎,到底是什么關系?”
這話一出,柳婧父‘女’都是一怔。與父親對視了一眼后,柳婧轉向柳行風,沉‘吟’著回道:“我們早在吳郡時便已相識。”
柳行風皺著眉頭劈頭問道:“可有‘私’情?”
柳文景身為一介‘男子’,鄧九郎也是一男子,不管外人如何說來,做伯父的這樣問,分明大失體統。當下柳父喝道:“行風,你在瞎說什么?”
“我瞎說?”柳行風方正的臉上‘露’出一抹苦笑,他說道:“只怕到了明天,整個汝南,整個豫州的人,都會問這句話了。”
柳父一驚,他身子坐直,沉聲問道:“這話是什么意思?”
柳行風苦笑起來,他從袖袋中拿出一卷文書,把它扔到柳父的書案上后,說道:“這是張大人遞給我的。說是飛鴿傳書發來的信函,上面還有官印,是正正式式的官場文件。”
柳父與‘女’兒對視了一眼后,不等柳婧伸手。他先一步拿過那文書翻看起來。
才看了一眼,柳父騰地站了起來,蠟燭光中,他臉‘色’大變,氣得幾乎都在顫抖,“豈有此理,真是豈有此理!”
柳婧一見,心驚了下,她連忙問道:“父親,發生了什么事?”
柳父也不知惱了她哪一點。瞪了她一下后,把那文書一扔而來,喝道:“你自己看。”
柳婧連忙接過。
展開文書。她看到的是一個蓋了密密麻麻,足有六個或‘私’人或官家章印的信件。而那信件上,以一種凌厲帶殺氣的筆鋒寫了數百個字,“柳文景者,原吳郡陽河人氏。現遷入汝南,其家中一父一母二妹,父名柳行舟,大妹名柳婧,二妹名柳萱。
章和十四年,柳文景自愿賣身于南陽鄧擎。后擎念其功高,解去身契。章和十五年,柳文景以才高拜入南陽鄧擎‘門’下。為其‘門’中清客。
柳文景為人,聰慧多智,極得鄧氏擎郎之心。今鄧氏擎郎告誡天下,終柳文景一生,婚配舉止。需經其主。若有敢‘陰’助者,鄧氏擎郎與其不死不休!”
在這么一封文字荒唐。那一個個章印卻份量重得驚人的信函后面,還有一張紙條,紙條上只寫著二行字,那字俊‘挺’冷峭,殺氣森森而來,“責令柳文景于三十日內,休其妻去其妾,否則,夷其九族。責令柳文景,柳婧,此生不得鄧氏擎郎允許,不許有婚嫁之事,違者,夷其九族!”
這個紙條后面,照樣是密密麻麻,一個疊一個的章印,與信函一樣,這些章印所代表的名字,每一個都是跺一跺腳就汝南城顫三顫的角‘色’…
看到這紙條,這信函,柳婧第一想法居然便是:鄧九郎此刻應該還在回洛陽的路上啊,不知這些大人物的章印,他是從哪里‘弄’來的?不過一轉眼,她便想到了那些金吾衛,還有乾三等人。
這時刻,書房中很安靜。
柳行風盯著鼻尖冒著冷汗,臉上卻有怒‘色’的柳婧,苦笑著說道:“這信函和紙條,是從最正規的途徑發過來的,到我手中時,批閱的已有十三人了。”
頓了頓,他又喃喃說道:“那鄧九郎雖然年少,也是一方人物,他這信函和紙條上面的內容,卻著實荒唐得匪夷所思…‘逼’著文景休妻去妾,文景不肯的話,說要文景的九族。而且不但文景的婚配他要管,連同文景的妹妹阿婧的婚配,他居然也要管。還有,不過是婚配舉止的小事,他就放出不死不休的話來。哎,當時看到這信,所有的大人都給驚呆了。要不是那后面的章印不可能做偽,眾人幾乎以為這是什么人開的一場玩笑。”
他實在是想不到,也實在是頭痛,不由頻頻地‘揉’搓起眉頭來。柳行風這一生,經歷的事也算不少了,可這么荒唐的,以這么高的規格行著荒唐之事的,他卻真真是第一次見到。要不是他親眼看到,光是從別人口中得知,定然以為是人瞎編胡造出來的。
柳行風想不通的事很多,如據他所知,文景的妹妹柳婧是嫁了人的,依這鄧九郎的意思,不但文景要休妻去妾,他那妹妹也要和離休夫了?可這世上,有‘逼’著人家‘婦’人和離的荒唐事么?
這時刻,柳婧父‘女’還沒有開口。
柳父是給氣呆了,柳婧呢,則是暈暈沉沉還沒有清醒過來。
柳行風看著他們,又說道:“行舟,文景侄兒,這信函和紙條上的內容雖然荒唐,可著實是真的。這個伯父前來時,給驗證過。其實不止是伯父,另外幾個大人,到手后都驗了一遍,已確實是真…老夫這么一把年紀了,還真沒有見過鄧九郎這樣的人,他雖是權貴之子,可這幾年來殺戮果斷,也在天下間博了不少英名。可這封信,這封信…”他實在不知說什么的好,便頻頻嘆氣。
這一章有四千五百字,雖然離二章的還少了一點,可這情節轉折點,寫起來實在慢得多。
哎,這個月只有一天就到期了,大伙的粉紅票還有多少?能不能都扔給美人溫雅?我看了一下,實在是總榜上,這粉紅票排名不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