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慢慢聊!”
閔裕圣很有眼色,趕緊站起身來,微微彎下腰向眾人說道,“先生們,我先去一下衛生間!”
自然,他認為眾人所談的內容不適合旁聽,所以很識趣地提出了暫避。
見到了鐘石,又見到了保爾森、戴里奧和格羅斯等人,閔裕圣立即意識到這幾個人在謀劃著什么。當聽到愛爾蘭的時候,他立刻恍然大悟。盡管知道對方幾人的方向,但他還是忍住心中的好奇,主動選擇了離席。
“放松點,我的朋友,你可以留在這里!”
鐘石稍一細想,就明白閔裕圣心中所想,和保爾森等人交換了一個眼色之后,就勸阻閔裕圣道,“我覺得我們現在談論的話題,你也應該很有興趣,不妨坐下來聽聽。”
“好!好!”
閔裕圣喜形于色,剛邁開的腳步頓時又收了回來,笑瞇瞇地又盤腿坐了下來,心中打定主意,全程只豎起一個耳朵。
“愛爾蘭政府現在坐不住了,歐盟也坐不住了!”
鐘石掰著手指細數道,“就在昨天,他們十年期的國債收益率突破了8。這個結果迫使勒尼漢不得不主動站出來安撫市場的情緒,但事實上他們并沒有能夠達到自己的目的。雖然到目前為止,他們還有一定的現金儲備,但當第一批債券到期之后,他們將很快消耗光這部分現金儲備,到時候容不得他們不向外界求助了。”
“從我的角度來說,現在的愛爾蘭政府應該已經將是否需要求援提上日程了,否則他們不會派特別助理前來首爾。這幾天將是整件事的關鍵,成敗在此一舉了。”
“嗯,我們都聽說了!”
戴里奧沉吟了片刻。這才說道,“關于籌集的方案,他們已經和我們商談過,雖然數目不小,但還在我們承受的范圍之內,所以我們都同意了!”
“另外關于連鎖反應。我們也按照你事先的安排布置好了,就等著他們做決定的那一天了。”
保爾森也緊跟著說道,“相信如果真的按照我們安排的那樣出現,那么整個歐洲都會爆發想象不到的轟動。”
他一邊說著,一邊不由自主地嘿嘿笑了起來。
這一幕落在幾個女孩的眼中,心中紛紛鄙夷保爾森這個老色鬼,笑得既猥瑣又下流。對于這些膚淺的女孩來說,她們不明白什么是歐盟什么是國債收益率,只要這些貴客能夠提攜她們一兩次她們就很容易滿足了。
但對于閔裕圣來說。這些名詞可不陌生。他越聽越是心驚,心中免不了犯嘀咕,這些人到底在謀劃著什么。
“啊?”
直到身邊的女孩推了他一下,才讓他從沉思當中醒過神來,迷糊地看了看身邊的女孩,順著對方的眼光看過去,正好迎上了鐘石似笑非笑的目光。
“閔先生,在想什么呢?這么入神?”
鐘石意味深長地看著閔裕圣。“能不能說出來和我們分享一下?”
“沒什么,沒什么!”
閔裕圣干笑著連連擺手。想要打個哈哈混過去,不過當眼神察覺到其他幾人眼中的戲謔之色,以及他們身邊女子的不屑后,一股豪情突然不由自主地從胸腔里冒了出來,當即他正了正色,沉聲問道。“鐘先生,你們是在說愛爾蘭國債嗎?”
“不錯!”
鐘石端起一杯燒酒,一仰頭全部灌入喉中,齜牙咧嘴了半晌之后,這才接著問道。“不知道閔先生對目前的愛爾蘭國債形勢,或者說歐盟的債務形勢,怎么看?”
“我?”
看了看四周翹首以盼的目光,閔裕圣雖然不算是一線專業人士,但也不能在這些人面前弱了名頭,當即清了清嗓子,鎮定自若地說道,“依照我的觀點,目前雖然愛爾蘭國債出現了某些傳聞,但因為有歐洲救援機制的存在,所以最終它們還是能夠安然度過這次危機。”
即便心中很清楚在座的大部分客人都有可能參與到做空愛爾蘭當中,但閔裕圣對他們的舉動有些不以為然,就算是有點不客氣也仍然坦然地說了出來。
“其實我也同意你的觀點!”
就在閔裕圣有些忐忑的時候,鐘石突然說了一句讓他大為震驚的話來。
“這…這個…”
他突然變得結巴起來,指著對方說道,“可是…可是你們剛才所說的,不是打算做空愛爾蘭國債嗎?”
這種突然的轉變讓他非常難以適應。在座的幾人是干什么的,他內心非常清楚。至少在他看來,短期內做空愛爾蘭國債或許有利可圖,但愛爾蘭政府不會重蹈希臘那樣的覆轍,因為歐盟救援機制的建立,將會不遺余力地幫助愛爾蘭政府渡過難關。
“我們只是做空了一點點。最近發生在愛爾蘭國債和銀行業上的問題,可以說就是我們挑起的。”
對于閔裕圣的吃驚,鐘石只是微微一笑,張開口吞下樸善恩夾送過來的紫菜包,細嚼慢咽了半晌后,這才輕聲說道,“不過我們正在謀劃著另外一個大的計劃,即準備說服愛爾蘭脫離歐元區。”
“什么?”
閔裕圣心神劇震,手一哆嗦,酒杯就掉到木板上摔了個粉碎。意識到自己的態度,他慌忙低下頭假裝擦拭身上的酒水,借此來掩飾心中的震驚。
等到他再次抬起頭時,再看看幾位面帶微笑的大佬,這才意識到對方恐怕真的是所言非虛。因為這幾人的身家加在一起,足以能夠應付愛爾蘭的國債規模。
“這可真是一盤大的游戲啊!”
他努力地擠出一副笑容,干巴巴地說道,“我真不知道…真不知道你們玩得這么大。”
“怎么樣?有興趣加入嗎?”
鐘石饒有興趣地看著閔裕圣的驚慌失措,不以為然地笑了笑,隨即又提出一個讓閔裕圣心驚肉跳的建議,“到目前為止。我們已經對出資有了一定的劃分。不過如果你們提出申請的話,我可以出讓部分天域基金的名額給你們。”
“這個…這個…”
閔裕圣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只能借故端起一杯酒,卻不料飲得太快被嗆到了,開始劇烈咳嗽起來,臉色也漲得通紅。好半晌在身邊女伴的幫助下。他這才平復了呼吸,再抬起頭來時,頂著一張通紅的臉龐,苦笑著對鐘石說道,“鐘先生,我可不敢介入到這樣的游戲當中。你也知道,韓國政府那邊…”
“哦,原來是這樣,我明白了!”
鐘石似乎明白了什么。這才恍然大悟地一拍腦門,懊惱地說道,“我忘了,這件事是英國政府和美國政府在策劃的,我們只不過是出錢的金主。的確是我的疏忽,這件事你們不適合參與。”
因為韓國產業銀行的國有身份,使得他們在做重大決策的時候,基本上是繞不開政府的。可以說。如果沒有韓國政府的授意,閔裕圣這個總裁基本上什么都做不了。
不知道是有意無意。鐘石又透露了一個秘密,即這件事是英國政府和美國政府在策劃,在座的這些人只不過是其中的一部分。
閔裕圣的臉色頓時陰晴不定起來,他太明白這段話的含義了。
如果說整件事是鐘石等人在謀劃,他一定會當做一個笑話,因為即便這幾個人再富可敵國。也不可能撼動一個國家的政權。但如果是美英兩個國家,整件事的性質就不一樣了,這牽扯到國家之間的角力。
雖然并不是政府高層,但閔裕圣的這個級別已經能夠知道一些世界運作的潛規則。例如目前發生在歐洲的債務危機,實質上是美國對歐洲發動的經濟戰爭。
這樣大的沖突。就算是韓國政府都不敢卷入進去,更何況是一個小小的韓國產業銀行。
但是他又很清楚,鐘石這句話里所蘊含的意思,如果能夠操作得當的話,那不止是他們,就連整個韓國都有可能在這次變動當中獲益匪淺。
一時間他竟然有點坐立不安起來。
“那我們能夠做些什么?”
他試探性地問道,“我是說韓國產業銀行。如果愛爾蘭真的脫離歐元區,那后續會是個什么樣的局面?”
對于他的試探,鐘石自然心知肚明,饒有興趣地看了對方一眼,這才用一種滿不在乎的語氣輕描淡寫地說道:“當然是整個歐元區劇烈震蕩,歐元也會出現大幅下跌的情況。因為這個口子一開,市場對歐元區內部團結的疑慮達到最大化,到時候各國的債券、股市、外匯都會被瘋狂拋售,整一個天下大亂。”
這個答案和閔裕圣預想的差不多,聽到這里他確定鐘石并沒有騙他的意思,面色凝重地點了點頭,又站起身來借口要上衛生間,離開了包間。
“你就這么告訴他,會不會有不妥?”
當閔裕圣離開之后,保爾森迫不及待地問道,“他畢竟是個外人,雖然說不太可能牽扯進來,但我們有必要將事情告訴他嗎?”
其他人很顯然也有這樣的疑慮,全部都目不轉睛地看著鐘石,期待著對方的解釋。
“你們或許不知道,韓國產業銀行有不少愛爾蘭的國債呢!”
鐘石端起酒杯,好整以暇地又飲了一口,這才慢悠悠地解釋道,“各位想象一下,如果愛爾蘭真的要脫離歐元區,他們還會繼續持有這些債券嗎?”
“你的意思是?”
保爾森面色一變,又驚又喜地說道,“他們也會在目前的市場上拋售愛爾蘭國債?”
“或許還有歐元!”
戴里奧順勢補充道,“還有其他國家現在正處在正常價位的債券,或許他們也會考慮減持。而且這種減持不是韓國產業銀行,而是整個韓國資本,甚至他們的財政部也會加入進來。”
“現在明白我的用心了吧?”
鐘石攤開雙手,不無得意地說道,“他也在我的算計當中。不過如果他們什么都不做的話,也影響不了大局。因為他們只知道我們有這個意向,并不清楚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少,也不知道我們會和愛爾蘭政府私下達成什么樣的協議,所以我認為為了保險起見,最終他們會選擇減持。”
“高明!”
一直不做聲的吉姆.查諾斯忍不住向鐘石豎起了大拇指,隨即話鋒一轉,說道,“不過如果能夠讓華夏也加入進來,這場游戲就更好玩了!”
“誰知道呢?”
鐘石耷拉下眼簾,低聲地說道,“各位,安靜地等待著我的消息吧。”
“這些女孩?”
很明顯鐘石并不想談這方面的話題,格里芬很識趣地岔開話題,“她們怎么辦?我們今天晚上需要帶她們回去嗎?”
“這取決于你們自己!”
鐘石從懷中掏出支票,刷刷地寫了幾個數字,遞送給身旁的樸善恩,“這是公平交易,我可不想虧欠別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