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的價格在這一天并沒有達到最低,在2月5日,黃金價格繼續下跌,最低的時候曾經一度突破了1050美元的關口。不過因為多頭主力的強勢出現后,黃金的價格最終還是穩穩地站在了1050美元之上。
經過這一場全球性的市場暴跌之后,天域基金在兩天的市場操作當中,足足再次吸納了超過10萬手的多單,這樣一來他們的戰略目的基本上就算是達到了。
接下來的幾天內,隨著恐慌情緒的逐漸被紓解,黃金市場和其他資本市場一樣,開始出現了緩慢的回升。
不過這一切已經不在天域基金主要操作的范圍之內,經過超過一個星期的高強度工作之后,鐘石和江山都累得筋疲力盡,在好好休整了兩天之后,2月8日他們又出現在了辦公室內。
“下一步我們應該做些什么?”
江山很興奮,前兩天的操作因為采取了他的建議,所以他很有成就感,此時他湊到鐘石的面前,討好地問道,“還有什么我能夠幫上忙的?”
“幫忙?”
鐘石笑了笑,眼神離開電腦,似笑非笑地看著江≌山,雙手抱頭,往身后的椅子上一躺,調侃道,“說說,你都能幫上什么忙?”
“這…”
江山頓時語塞,想了好半晌,這才厚著臉皮回答道,“我什么都會一點,這你知道的。”
“好!”
對于他這個很敷衍的回答,鐘石罕見地沒有反駁和繼續調侃,而是指著電腦屏幕說道,“現在倒真是有一點事情,你先看看,等會告訴我你的想法。”
“什么?”
江山也是大吃一驚。眼神不由自主地朝著屏幕瞟去,心中卻不住地犯嘀咕,“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
在鐘石的郵件列表里,一封郵件正安靜地躺在那里,很顯然這就是鐘石要讓江山看的。江山只是讀了幾句,原本嬉笑的臉色頓時消失不見。在目光復雜地看了鐘石一眼之后,他的臉色漸漸地凝重了起來。
“這是什么意思?”
足足過了十分鐘之后,江山這才長嘆了一口氣,遲疑著問道,“發表這篇報道的人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理解的意思!”
不知道什么時候,鐘石點燃起一支香煙,悠悠地說道,“古德曼公司被拋出來了,至少是之前干過的事。被拋了出來。”
“這是哪里來的郵件?”
江山指著屏幕問道,“和歐洲有關?”
“美國方面發來的,明天報紙上就會刊登!”
“這么嚴重?”
聽到鐘石的話,江山倒吸一口冷氣。“他們會這么做?”
“說不定會,不過這要取決于后續的發展。不過最終會怎么樣,誰知道呢?”
鐘石的臉上突然露出了笑容,哈哈笑道,“這一次倒是他們找錯了目標,有古德曼這樣的公司替我們擋在前面,我們倒是很安全呢!”
“這…”
江山可是一點都笑不出來。看了鐘石半晌,突然長嘆一口氣,“他們是怎么做到的?”
“貨幣互換協議!”
鐘石繼續笑著,“相信古德曼方面,在做這些協議的時候。必然會做的干干凈凈,至少在法律上找不到一點瑕疵。如果他們鐵了心找古德曼的麻煩,恐怕要花費一兩年的時間!”
“可到底他們是怎么操作的?”
江山依然深陷在所謂的“貨幣互換協議”當中,一時也沒有察覺到鐘石話里的意思。
原來在那封郵件當中,是一篇即將發表的新聞稿。主要內容是,在1999年和2000年之間,因為要幫助希臘政府歐元的債務比例降低,以順利加入歐盟。華爾街著名的投行古德曼公司幫助當時的希臘政府設計了一系列復雜的協議,將希臘政府的債務進行了重組,最終達到了歐元區國家加入的標準。
在新聞稿當中,作者大膽地預測,這一系列操作可能違反了歐元區的法律,并且涉及到利用會計準則。而且在長達十年的時間內,無論是古德曼公司還是希臘政府,都沒有在其資產負債表或者主權負債表上透露相關的信息,這可能又涉及到隱瞞的道德責任問題。
盡管已經過去了十年,但作者卻依然不依不饒,甚至將今天的希臘債務危機歸結到當年古德曼公司的暗地操作。他還暗示,或許今天的債務危機就是華爾街的大資本在作祟。
很顯然,歐洲方面開始追究導致今天債務危機的本源了,第一個瞄準上的就是華爾街赫赫有名的古德曼公司。
這也是為什么江山臉色大變的原因,他從中嗅到了一絲危機感。
“根據我的猜測,這些協議并不是太難,只不過利用了外匯市場,進行的對賭協議罷了。”
鐘石的語氣很平淡,緩慢地解釋道,“在歐元正式出現之后,某些國家除了在自己的國內進行借貸外,也在國外市場上進行了融資。像日元、美元這樣的強勢貨幣,肯定會被希臘政府所青睞。”
“但問題是,當時的希臘政府決定加入歐元區的時候,他們手頭上的外匯債務的規模和比例就要縮小,這是歐元區的硬性規定。如果達不到這個規定的話,他們連申請的資格都沒有。所以在這種情況下,他們不得不找上某些投行進行幫忙。”
“當時歐盟的規定是,如果沒有進行對沖的債務,會根據年終時候的匯率換算成以歐元計算的債務。而在當時,因為歐盟剛剛成立,市場對新貨幣的需求并不是太多,這也直接導致了美元和日元等主要貨幣的走強。”
“如果單純以年終匯率進行計算的話。那么希臘的債務將因此大增,完全達不到歐盟的標準。但問題是,整年的匯率波動必然不會以年終時候的匯率為準,所以就留下了很大的操作空間。于是根據這個特點,古德曼公司制定了一個貨幣互換協議,即在歐元兌換美元/日元到某個點時。在年終之際他們會以某個固定的價格來兌換這部分的債務。”
“協議的另一邊,自然也是古德曼公司幫他們將外幣債務兌換成歐元債務,但是匯率方面可能就要吃點虧,這么說你明白了吧?即不管歐元兌換美元或者日元的匯率如何變化,希臘政府都能夠以一個相對穩定的匯率兌換這部分的外幣債務,但最終會怎么樣還是要取決于外匯市場的表現。”
“而對于古德曼公司來說,他們不僅能夠有很大概率賺取這部分外匯的差價,還能夠從這個協議當中賺取一定的協議費用。如果年終匯率低于他們對賭協議當中的最低協議的話,他們的這個協議就是雙贏的局面。而且規模越大,古德曼公司方面賺的越多。但如果匯率在他們協議的區間內浮動的話,那么古德曼公司將出現虧損,但他們又能夠得到一筆協議費用,所以最終是否虧損也很難說。”
“原來是這樣!”
江山終于明白了,“和華信泰富的外匯合約有類似的地方?”
“是,但是又不一樣!”
鐘石接著解釋道,“畢竟和對方交易的是主權國家。所以像華信泰富那樣不平等的合約不可能出現,畢竟即便是古德曼公司。也不敢輕易得罪一個主權國家。”
兩人所說的華信泰富事件,是發生在一年前多,紅籌公司華信泰富的外匯巨虧事件。當時的華信泰富為了應對公司業務上由于澳元波動帶來的損失,和匯豐、花旗等銀行簽署了外匯累計期權的對賭協議,協議期為一年。
原本華信泰富是為了鎖定澳元的匯率,但澳元形勢在這一年出現重大變化。由強走弱。突破了合約規定的界限之后,華信泰富不得不按照協議規定持續地買入已經貶值的澳元,最終直到實在紙包不住火的時候才披露,而到了這個時候華信泰富已經巨虧了150億港元之多。
這件事在當時引起了整個香港的關注,最終整件事情以公司創始人和董事總經理辭職、華信泰富被母公司收購而告終結。雖然整件事最后算是得到了圓滿的解決。但也給所有投資者敲了一記重重的警鐘,即外匯對賭協議實在是太可怕了。
但不管怎么樣,即便是古德曼公司也不敢對一個主權國家做出這樣的事情,即便他們膽大包天,畢竟希臘再怎么不濟,也是一個歐洲區的國家。
事實上,古德曼公司的確膽大包天,或許他們不敢在歐洲、美洲這么干,但在混亂和法治缺失的非洲,他們的確這么干過。某個非洲國家,曾經拿出一筆資金委托古德曼公司打理,結果短短的數年內,這筆資金就縮水了95,氣得那個國家的領導人放言要教訓古德曼公司。
“他們之所以沒有這么干,一來是因為法律的問題,第二則是在當時的歐元區,還有其他國家要求他們幫忙,所以…”
輕敲著桌子,鐘石噘著嘴,臉上似笑非笑,“不止是希臘,或許還有西班牙,還有意大利,還有其他某些國家。所以不得不說,歐盟的這招反擊,說不定在某種程度上,更快加速了其他國家問題的爆發!”
“那么這件事呢?”
江山的注意點倒不在這方面,依然關注著古德曼公司,“如果他們被控訴了,會不會出現股價下跌的情況?我們是不是考慮,可以做空一部分他們的股票?”
“這倒沒必要!”
鐘石擺擺手,“我們現在正和美國方面處于蜜月期間,沒有必要因為這點利潤得罪他們。而且古德曼公司肯定深度牽扯到歐洲債務危機當中,我可不相信他們什么都沒干過。現在正好推出一個替罪羊來,不過我相信古德曼公司肯定會有辦法應對。”
“整件事背后透露的意思是,歐洲已經開始警惕起來,雖然只是一部分,但下一步他們的資本和輿論工具可能會開動起來,全力消除由美國方面帶來的輿論上的消極影響。真正的較量才真正開始呢!”
“整件事,正變得越來越好玩!”
鐘石走到窗邊,望著依舊繁華無比的港口,由衷地感嘆一聲,同時出現在臉上的,是一種躍躍欲試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