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后,紐約,量子基金總部。
當索羅斯接到這封姍姍來遲的郵件后,不由地陷入了沉思當中,羅德尼.瓊斯在信上所說的內容實在是過于駭人聽聞,簡直就是聞所未聞,即便是見多識廣的索羅斯本人對此也是將信將疑。
打個比方,郵件上所記載的就好像是美聯儲直接印鈔票給某個機構,這種事簡直可以稱得上是全天下最好的事情,但也是全天下最滑稽荒唐的事情,因為這是裸地掠奪其他人的財富。雖然因為鑄幣稅的存在,美國政府也在明目張膽地掠奪全世界的財富,但畢竟因為政府的權力被牢牢地關在籠子里,這些貨幣只能夠通過金融信貸系統流通出去,不會對整個社會的貨幣總量造成太大的沖擊,也不會引起大范圍的不滿。
而現在,印度尼西亞銀行的所作所為就是直接向某些人的口袋里塞錢,只要消息一傳出去,整個印尼社會不論族群、階層,恐怕會立刻爆發一場全國范圍內的游行示威,甚至還會引發起難以想象的動亂,到時候現在已經是每況愈下的印尼盾市場肯定會雪上加霜,再次重挫。
一想到連鎖反應,索羅斯就坐不住了,趕緊把德魯肯米勒叫來。德魯肯米勒看過之后,和索羅斯的反應一樣,也是久久說不出話來。
“斯坦利,你覺得這個事情有多少可信度?”看到自己最得力的手下沉默不語,索羅斯的眉頭就是一皺。首先開口問道。
“太震驚了!”德魯肯米勒長出一口氣,兩只碧油油的眼珠滴溜溜地轉個不停,最終停留在索羅斯的臉上,“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話,那么我們的頭寸就有大麻煩了!”
索羅斯贊同地點了點頭,抱怨說:“這簡直就是搶劫,毫不掩飾的犯罪行為。天呢,我們到底在和誰做交易,怎么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喬治,冷靜!”德魯肯米勒的表現很是出乎意料。只是在最初有些驚訝。但很快就恢復了波瀾不驚的表情,慢吞吞地說道,“現在還不能確定這些到底是真是假,但我們必須要行動起來。畢竟我們在印尼盾上的頭寸有些大。”
“有點困難!”索羅斯無奈地搖了搖頭。“你也應該清楚。印尼盾現在的市場是個什么情況,每天的交易額只有幾百萬美元,簡直就可以忽略不計了。包括場外市場在內,流動性就好像死了一樣。真想不到當初我怎么會選擇這么一個貨幣做交易的,鬼迷心竅了哎!”
“喬治,按照你以前經歷過的,你覺得這種事是真的嗎?”一提到印尼盾的流動性,就連一向智多近乎妖的德魯肯米勒也無語了,片刻之后他才轉移開話題。
“我?”索羅斯一怔,指著自己的鼻頭反問道,“你是說郵件上的事?在我小的時候,比這種荒唐百倍的事情都見過。只不過來了美國這么久,早就習慣了這里的生活,把當年的那些事情忘記了七七八八,這才一時沒有想起來罷了。”
這話一出,德魯肯米勒頓時來了興趣,摸著下巴問道:“是嗎?可以說說看嗎?”
索羅斯年幼時候出生在奧地利,作為一個猶太人僥幸地逃過納粹德國對其種族的屠殺,二戰結束后移居到了英國,從倫敦政治經濟學院畢業后開始在金融市場上闖蕩,后來到了美國才成就今天威名赫赫的他。
在他未成年的那段歲月,是整個歐洲最為黑暗的歲月,納粹的鐵騎踏遍了整個歐洲,和德國毗鄰的奧地利自然不能幸免。
“那段時光…”索羅斯悠悠地嘆了一口氣,語氣間充滿了蕭瑟和傷感,“你永遠都不會想到,納粹是如何地兇殘和暴戾。我實在是不想再回憶起了,即便到了現在,有些場景仍然會時不時地在我深夜當中的噩夢里出現。”
德魯肯米勒沒有再說什么,只是兩只眼睛閃爍不定,顯然對索羅斯的話有所保留。
這也難怪,他生長在美國,一個號稱法治的國家內,一路走出又順風順水,很少和社會陰暗面接觸到,最多就是各種陰謀詭計,而這些東西大多是在法律框架之內,而且這種手段很常見,大多也不會牽扯到人命之內的,因此德魯肯米勒自然不會懂索羅斯所說的這些。
只是瞥了一眼,索羅斯就將德魯肯米勒心中所想猜了個七七八八,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道:“我就說一件事吧,一件我親身經歷的事情。那是一個下著大雨的深夜,在布達佩斯的街頭,一輛寶馬轎車突然出事沖向了防護欄,當場就撞個粉碎,車上的兩個人當場身亡。”
“我之所以知道,是因為那一天我正好出去買面包,差點被那輛寶馬汽車撞上。我親眼看到車上有兩個人,一個穿著黨衛軍衣服的男子和一個貴婦打扮的年輕女子。等街頭上的人趕上去后,車上的人已經斷氣了,你就知道當時車速有多快了!”
“這有什么奇怪的?”德魯肯米勒耐心地聽著,到這里忍不住出口問道。
索羅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微微搖了搖頭,說:“這個并不奇怪,重點是后面。一群在街頭的人齊心合力地打開已經稀爛的車門后,發現那名男子下身竟然是的,而女子是趴伏在男子兩腿之間,顯然他們在做那種事,這才引起了車禍。”
“這些都不算什么。離奇的是,當德國人趕到的時候,二話不說就對著尸體上開了兩槍,隨后將在場的猶太人抓住,宣布他們策劃了這次謀殺,不由分說地就將這些善良的人抓了起來,送進了集中營。”
“什么?”德魯肯米勒只覺得頭皮發麻,唰的一下從座椅上站了起來,難以置信地說道,“這…這怎么可能?難道沒有法律嗎?他們…他們怎么能這么做?”
“不能?”索羅斯苦笑一聲,苦澀地說道,“只要有任何事情,最終都會栽贓到猶太人的頭上,就好像我說的這件事一樣,即便當場有幾百個人親眼目睹,但最終倒霉的還是我們猶太人。也幸好那天我并沒有過多逗留,否則我肯定也會像那些人一樣,被毫不留情地抓了進去。”
德魯肯米勒立刻沉默了下去,過了好半天才悄聲問道:“那些人呢?后來怎么樣了?”
“怎么樣了?”索羅斯頓時激動起來,嘴唇都有些哆嗦,“我不知道!沒有人知道,總之我后來就再也沒有看見過他們!”
盡管心里已經有了準備,但德魯肯米勒仍然是倒吸一口冷氣,失聲道:“他們…他們…”結結巴巴了半天,最終還是沒把心中的話說出來。
“這些都過去了!”索羅斯沉默了半天,最終還是緩緩地說道,“你現在明白我為什么信奉卡爾波普那一套哲學了吧!現在,我們來商量商量,到底這些印尼盾頭寸該怎么辦?”
“怎么辦?”德魯肯米勒也沒轍,“沒有流動性,除非把這些貨幣變成實物,我們說不定還有一些機會,否則就是一個坐以待斃的局面。”
“事情還沒有發展到那一地步!”索羅斯搖了搖頭,否定了德魯肯米勒的提議,“印尼的貨物可選品種并不是很多,除非是鐵、金等物品,否則我們拿到也燙手得很。這樣吧,我們做兩算,一方面去尋找印尼國內可以保值的商品,以便在需要的時候購入,要知道他們這樣胡亂發幣,很快這些物品的價格就會上漲,但兌換美元依然還會下跌,到時候我們可以持有一段時間。另一方面讓羅德尼繼續盯住印尼市場,看事情是否還有轉機。”
德魯肯米勒又想了想,覺得這是目前最好的處理辦法了,也只能點了點頭。隨后他又想起一件事,問道:“喬治,過幾天印尼方面又派一位高級官員來紐約安撫投資者,到時候我們正好可以問問相關的情況,試探一下就知道羅德尼所說的事是否屬實,到時候再做決定。”
“也好!”索羅斯點了點頭,又想起了什么,說道:“最近不是有個加拿大的公司,據說在加拿大發現了巨額的黃金嗎?如果有可能的話,我們到時立刻投資到那個公司去,畢竟黃金這個東西還是很保值的。”
“好的,我知道了!”德魯肯米勒點了點頭。
香港,天域基金內部。
“你全部平掉了嗎?”鐘石望著一臉興奮的任若為,臉色有些怪異。
任若為搓著雙手,雖然表情平淡,但是眉梢間的喜色仍然掩飾不住,見鐘石發問,他挺直身板,很有底氣地說道:“是啊,最近漢城銀行宣布破產,據說政府有意讓韓國第一銀行和漢城銀行合并,已經注資40000億韓元的資本,我是趁著韓元跌停的時候平倉的,平均價位在1358韓元兌換1美元,也幸虧有我打開跌停的局面,否則今天韓元肯定封在了跌停的位置。”
說到這里,他看了看鐘石的臉色,見毫無異狀之后這才接著說道:“既然韓國政府已經出手,我和我的團隊判斷,差不多最危險的時候已經過了。38.57的收益率足夠讓我們滿意了。怎么樣,鐘生,你也考慮平倉吧。”
鐘石微微地搖了搖頭,語氣平淡地說道:“既然這樣,你就準備好車吧,你已經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