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三章 不明真相的群眾

　　89年4月份。李小強又回到了自己的家鄉。

　　在這個月份，世界棋壇本來是很熱鬧的。第2屆“富士通杯”職業圍棋錦標賽，如期在本月初開幕了。另外一個重頭戲，眾人矚目的首屆“應氏杯”五番棋決賽，也在這個月開始進行。不過很可惜，這一切都和李小強沒有什么關系，因此他只好灰溜溜的回到老家。

　　在前幾個月里，李小強還算是圍棋界的大忙人。在各大圍棋媒體中，也狠狠的刷了一下存在感。特別是他剛剛奪得“名人”頭銜的時候，這種“存在感”更是達到了一個頂峰。可惜在那之后，好像一切都回歸正常。李小強的輸棋，也漸漸多了起來。

　　在第3屆中國“天天賽”中，李小強能夠打進最后的“挑戰者爭奪戰”。這個成績也算是還不錯的，有些人為李小強惋惜之余，也覺得他輸給錢于平亦屬正常。

　　到了后來的“富士通杯”選拔賽，等中國棋協公布參賽者名單的時候，就已經看不到李小強的身影了。在這個選拔賽中，李小強最終名列第4，非常遺憾的錯失了參加世界大賽的機會。

　　要說在這個選拔賽中，李小強的發揮還算是相當不錯的。最起碼他在和幾位國家隊成員的對沖中，都沒有讓對手占到什么便宜。他和錢于平下成了1比1，和劉大錘下成了1比1，在和“兒童團長”俞彬的比賽中，更是以2比0雙殺對手。直接了斷了對手的出線希望。

　　不過讓李小強郁悶的是，他在這個選拔賽中，也被別人“雙殺”了。這個人，就是地方棋手梁偉堂七段。梁七段是以上一年度全國個人賽第6名的身份，獲得參加選拔賽資格的。也就是說，他能夠獲得這個選拔資格，就已經是非常驚險了。剛好搭上了最后一趟的末班車。沒想他在這個選拔賽中。卻表現得異常出色。

　　他不僅“雙殺”了李小強，最后更是以選拔賽第2名的身份。堂堂正正的獲得了出戰第2屆“富士通杯”的資格。

　　輸掉這個選拔賽，李小強郁悶歸郁悶，心里也不會特別的難過。因為他心里清楚。按照自己目前的真實水平，在這樣一種賽制中，自己并沒有絕對的出線把握。比賽中輸給梁七段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當人家展現出絕佳的競技狀態。當人家高度重視李小強。而李小強把主要目光都對準國家隊那幾位出線熱門的時候。李小強還真的拿人家沒有多少辦法。

　　李小強心里清楚，這主要還是自己功力不足的體現。要說“功力”這種東西，它雖然看不見摸不著，但它在圍棋中又是實實在在存在的。特別是在這種雙循環賽制中，更需要絕對的功力作為支撐。客觀評價現在的李小強。可以說他贏誰都有可能，但對上誰也沒有絕對把握。

　　李小強認為，自己就處在這樣的一個階段中。因此輸棋也沒有什么好難過的。要想以后不再郁悶，那就扎扎實實打牢自己的基礎，盡量提升自己的功力才是王道。

　　當李小強在京城下完這個選拔賽后，時間也到了4月份。到了這個時候，李小強暫時也沒有什么職業比賽可以下了。因此他再次決定離開京城。

　　這次他決定回家，管理層倒也非常痛快的答應了。當然，這次不是因為其他的原因。要知道。現在已經是89年4月了，京城已經比較混亂。可能平時很多正常生活次序都受到干擾。更別說需要靜下心來才能下好的圍棋了。因此李小強提出回家，圍棋隊很痛快的放行。

　　在前世的時候，由于李小強的年齡還小。再說他只是呆在一個相當封閉的小縣城。因此對于這樣一件事，李小強其實并不怎么了解。嗯，用官方語言來說，他就是一個“不明真相的群眾”。當然。到了現在這個時候，李小強還是愿意當個“不明真相的群眾”。

　　到了后世，關于這個事件的評論很多。五花八門。各種各樣的都有。也不知道哪個是真的。無論是官方的說辭，或者民間的說法，估計都未必是完全真實的吧。

　　在這樣一個事件中，有既得利益者，也有失敗落魄者。有單純善良的人，當然也有心術不正的投機者。另外，還有一部分算是比較無辜的躺槍者。這個事件結束后，對很多人的人生改變很大。其中的對錯，李小強是分辨不清楚的，他也無意去分辨清楚。真要說起來，李小強也就對那部分“躺槍者”抱有一點點同情。僅此而已。

　　在國內，一直有這樣一種說法，認為國內第一流的精英，第一等的聰明人，都擠在體制內混著呢。而第2等的聰明人，才在商界或者其他什么地方呆著。李小強有時分析這樣一句話，他認為應該也算是有那么一點點道理。

　　就說李小強自己吧，他作為一名重生者，假設叫他在商界混。他認為按照自己的“聰明才智”，要取得一定的成就，那絕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所謂領先半步是天才，領先一步才是瘋子。按照李小強的“先知先覺”的優勢，你讓他在這個領域“領先半步”，那應該是不難做到的。

　　但是在體制里面混呢？就拿現在來說吧，自己的家里人也有在體制內混的。但李小強根本幫不上什么忙。李小強甚至認為，自己連“建設性意見”都提不出幾條。當然，李小強并不認為自己就有那么無能。只是李小強對這個體制運行的規律，應該也有那么一點了解。

　　例如在商界混，如果你能夠做到正確的“領先半步”，那你絕對就是精英，是天才般的人物。但是在體制內混呢？你是不能有這么天真想法的。在體制內，哪怕你僅僅想“領先半步”，那你被當成“瘋子”的機會，絕對要比當成“天才”機會大得多。

　　因為這個體制的運行，其實要比其他的系統復雜多了。李小強認為，甚至比圍棋還復雜。在體制內想“領先半步”，那是需要一種很復雜的綜合實力作為支撐。沒有那個綜合實力。有些招數是不能夠輕易使用的。

　　這就好比是很多圍棋大師下的棋。就拿吳清源先生來說吧。他的很多招法，一直被很多人評價為“有點薄”，他的棋“薄”到什么程度呢？都“薄”到讓人覺得有點“無理”的程度了。可別人照樣拿他沒辦法。同樣的道理還有李石佛的棋。他棋的特點是“堅忍”，“堅忍”到“猥瑣”的地步。“堅忍”到讓人覺得這樣下實在是太委屈，一般人肯定受不了這個。可他就是那樣下，同樣沒有多少人能在他的手中討到便宜。

　　他們那樣的下法，一般人敢那樣去試試嗎？假設沒有他們的決定力量作為支撐，沒有他們的綜合實力作為保障。沒有人可以胡亂嘗試他們那種下法。

　　在體制內混，是不是也有類似的情況呢？

　　李小強跑回老家呆著，其實也就是這個道理。面對馬上就要到了的大事件。他既不想通過這件事情獲得什么好處，也無力去改變什么。當然，他同樣不想成為一個無辜的“躺槍者”。因此他老老實實的跑回小縣城呆著去。繼續做一個“不明真相的群眾”好了。

　　回到家鄉后，李小強的日子就過得悠閑多了。他除了平時打打譜，自己一個人研究圍棋外。根本就沒有什么人管他。當然，李小強現在是一名高一的學生。他學校還是會去了。面對他這樣一個學生，學校還真的不知道怎么管他。

　　大家可以想想，李小強大小也算是一位名人。頭頂上還有不少光環。本來面對這種人的時候，學校就已經不好管了。更何況。李小強根本就不存在升學壓力。在這樣一個年代，當學校面對一位無升學壓力的學生，大家還真的不知道該怎么相處。

　　要說在李小強這個年齡，能夠“管教”他的人還是有的。例如他的父母親等人。可偏偏在這個時候。就連媽媽胡萍胡老師，也沒空管教李小強。這是因為，就在今年，哥哥李小剛已經高三了。幾個月后，他馬上就要參加高考呢。

　　在胡老師的心目中，這當然是家里的頭等大事。是她所有工作的重中之重。至于中國圍棋的“李小名人”，她自然是沒有多少時間“管教”的。也就是因為這種種原因，造就了李小強暫時優哉游哉的日子。

　　在4月份，李小強重點關注的當然還是首屆“應氏杯”的決賽。好在這個比賽還是有電視直播，，讓李小強能夠及時的了解賽況。當前3盤比賽結束后，結果和前世是一樣的，聶旋風以2比1暫時領先。不過整個比賽的進程，好像就和他記憶中的不一樣了。這也讓李小強更來了興趣。

　　在正常的歷史中，聶旋風第1盤棋沒有正常發揮水平。用總裁判長吳清源先生的話來說：“在第一盤棋中，聶先生出現了少有的慌張。。。”從而輸掉了這盤棋。而第2盤棋呢，就輪到曹燕子沒有正常發揮水平，讓聶旋風以9點的優勢大勝。到了第3盤，那就是聶旋風一個人的表演了，他下出了一盤“名局”。從而以2比1獲得了領先優勢。

　　可李小強現在看到的，2比1的結果一樣，進程就有點不一樣。在第1盤棋中，兩人都發揮了自己的特點，最后聶旋風技高一籌，艱難的拿下比賽。到了第2盤，聶旋風同樣是早早獲得優勢，最后出現一個莫名其妙的勺子。導致輸掉這盤棋。讓曹燕子扳成1比1。到了第3盤棋，才是聶旋風下出好棋，并且沒有出現失誤，從而讓他在大比分上獲得領先優勢。

　　說實話，面對這樣一種結果，李小強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總之他現在一點底都沒有，心里七上八下的。因為他不知道自己這個小蝴蝶，到底會不會影響到這個比賽最后的結果。從棋局的內容來看，李小強還是看得出來，有了自己的“曹燕子專輯”，聶旋風對曹燕子的棋路好像更熟悉了。他應該做過相應的準備。但是他那神出鬼沒的“昏著”，卻依然是如影隨形。

　　李小強知道，聶旋風的“昏著”，那主要還是因為他身體上的的原因。歸根到底，屬于棋盤外的因素居多。但他身體的原因，根子上還是他生活上的原因，是他家庭的原因。對于這個東西，李小強也無能為力了。因此從這個角度來說，首屆“應氏杯”決賽的最后結局如何？聶旋風能不能改變曾經的歷史，現在連李小強也搞不太清楚。

　　“哎，在這件事情上，我現在同樣也是個不明真相的群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