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長,我們外出調研的事領導還沒有確定下來嗎”
陳宇星放下奉城晚報,用詢問的目光看著正在電腦前聚精會神瀏覽“鳳凰網”的趙部長,期望他能夠透露一些消息。
趙部長將布滿血絲的眼睛從電腦上移開,伸手拿起桌子上的硬盒大會堂香煙,抽出一只。
陳宇星立馬拿出打火機緊走兩步為趙部長點上煙。
趙部長光禿禿的前額上趴著幾縷從側面支援過來的白發,陳宇星每次為趙部長點煙時,都有一種要將這幾縷白發點燃的沖動。
“還沒有定下來,估計今天下午的辦公會就會有個說法。不過嗎,現在對公費旅游尤其是出國旅游的事情抓的很緊,已經多次發出通報,也處理了一些單位。所以今年全體干部集體出行的可能性不大,據領導透露應該是以小團隊或者自己安排調研路線的可能性較大。”
趙部長用力地吸了一口煙,吐出濃濃的煙霧,煙霧一瞬間使他的臉膛朦朧模糊,一雙充血的眼睛顯得更加血紅了。
“如果是自己安排調研路線。你要去什么地方,有想法嗎?”
趙部長說這句話閑聊的意思遠遠大于詢問的意思,他是個慵懶之人對游山玩水興趣缺乏。
“如果是自己安排路線的話,我到是想去滇南,尤其是去四方城。”陳宇星不用考慮他現在最想獨自去的地方就是四方城市。
四方城有陳宇星浪漫的初戀,雖然并沒有震撼人心的轟轟烈烈,但卻是陳宇星28年人生中最刻骨銘心的一段記憶。讓他至今還墜入這張愛情網中不能自拔。
陳宇星畢業于坐落在遼東洲,被稱為煤炭之都的小城市中的一所全國重點大學。
該市人口一百二十多萬,之所以稱其為小城市是相對于遼東洲省會城市奉城近千萬人口比較而來的。
這所重點大學是該市唯一的一所大學,原屬煤炭部,是部屬重點學院,煤炭部撤并后移交給了教育部,并將校名中的“煤炭”二字抹掉改成了“技術”。
換湯不換藥,學校的重點學科還是有關煤炭方面的專業,陳宇星所學的專業就和煤炭有關,全稱為“煤田地質專業”。
畢業后,陳宇星回到了省城奉城,應聘到一個和自己的專業對口的省屬國企單位,從事煤田地質勘探工作。
地質隊的工作辛苦又寂寞,生活環境極差,每天守著的是冰涼的鉆塔、破碎的巖芯,幾天內也見不到一個女性,與其相伴的是蓬頭垢面的鉆井工;住的是行軍帳篷,冬季帳篷內陰冷干燥,夏季帳篷內悶熱潮濕;吃的是大鍋飯。
陳宇星被母親嬌慣出來的胃腸無法適應這粗陋的飯菜,他在荒郊野外待了幾周,一米七五的身高雖然沒有縮短,但八十公斤的體重卻減至了七十公斤。
陳宇星雖然于事無爭,卻性格倔強而且又活潑好動,在這空曠幽靜的環境中被折磨了幾周后,他那23歲年輕的心還是被燈紅酒綠的大都市生活吸引,他毅然選擇了辭職,告別了讓他充滿希望和向往的探險生活—‘地質勘探’。
真應了那一句名言“理想是豐滿的,現實是骨感的”,他從懂事起就在夢中編織的探險生涯就此結束。陳宇星計劃休息一段時間,給自己沖沖電,明年改考經濟管理專業的研究生,在另一片陽光燦爛,充滿希望的田野上再努力地去耕耘出一片屬于自己的小天地。
陳宇星的家庭屬于小康之家,父親陳寧在一家藥業公司做銷售經理,月工資三千多元,銷售提成每月也能有個三兩千元,在奉城這個一線半城市,收入雖然不是很高,但也是屬于中等收入水平,經營他的三口之家還是游刃有余。
陳寧作為一個小經理,他在外地工作的時間遠長于在奉城的時間,但陳寧給予陳宇星的父愛一點也不少,他利用日常生活的點滴事例對陳宇星言傳身教,他經常掛在嘴邊的兩句話是“與人為善”、“是我的我要,不是我的不爭”。
陳宇星就是繼承了父親的與人為善、與世無爭的性格。
母親張蓉蓉在一家私營企業中當會計,月工資不高,只有二千多元,但好在離家近,出門兩、三分鐘就到。
陳宇星念高中的學校離家也很近,站在房間的窗前,就能看到學校旗桿上飄揚的國旗。所以陳宇星上高中時期的中午飯從不在學校吃,母親會將熱騰騰的飯菜端在飯桌上等待他按時回家。
因此陳宇星的胃口也就越來越刁鉆,尋常的伙食他難以下咽。
父母對于陳宇星辭職一事很是豁達,沒有說教也沒有埋怨,只是告訴他要根據社會的現實情況和個人實際能力,為自己制定一個切實可行的生活、工作計劃。當陳宇星提出要到外面散散心,他們沒有阻止,而是用了古人的一句話“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警示陳宇星要用自己的眼睛看社會,在旅途中要學會觀察和分析。
第一次離開父母獨自遠行,將會是他人生中難忘的一次經歷。在多次囑咐陳宇星要注意旅行安全后,父母二人義無反顧地將陳宇星送上了飛機。
在四方城陳宇星偶遇美麗大方、活潑開朗的李曉晴,開始了七天纏綿又充滿激情的戀愛,在這座有浪漫之城美譽的古城結束了他的處男生涯。
這是他的初戀,同時這又是一次美麗而又痛苦的經歷…
從四方城返回奉城后,渾渾噩噩的陳宇星意志消沉,失戀的痛苦讓他并沒有意思到,他在精神上狠狠地折磨了父母一段時間。在父母的小心翼翼和耐心呵護下,陳宇星才逐漸的恢復了過來,但來年考經濟管理研究生的信念在這段時間已經徹底地灰飛煙滅。
二零零九年六月份,公開招考事務員計劃公布在各大報紙上,陳宇星父母極力慫恿和鼓勵下決定參加這次的事務員考試。他仔細研究了招考單位的崗位工作性質和考生的報名條件,尋找適合自己專業的報考職位。
但是他悲催的發現,他所學習的專業和百分之九十的單位報名條件不吻合。
他喜歡的即有權利又有面子的職位,沒有一個是將地質專業劃入允許報考專業的,萬般無奈下他只好選擇報考沒有專業要求的現在這個單位。
陳宇星又很幸運,在只有七人報考的情況下,他考進了前三,然后又幸運的發現他是三名面試考生中的唯一男性,再然后他幸運地成為了一名光榮的社會團體事務員。
在這里工作四年來,他很快就熟悉了各部門工作,因其與人為善的性格和同事們相處極其融洽。陳宇星的文字水平很高,曾跟隨全體同志先后赴西疆、維疆、長江東部各省等地調研,主筆起草了十幾篇調研報告,獲得了有關部門的好評。
“四方城是個好地方,古樸浪漫,很適合年輕人”。
陳部長五十八歲布滿皺紋的臉上露出了曖昧的笑容。
陳宇星也即刻露出尊敬奉承的笑容:
“那是,那是,如果是自己安排路線,不如我陪部長去四方城。”
陳宇星忐忑的心一揪一揪的,很怕這個就要退休的老頭點頭答應,那他計劃中的旅程將化為烏有。
“哈哈,不了,不了,爬山走路的活計我是不干了,我還是找個休閑的地方休養休養的好”。
趙部長并不是看透了陳宇星的心事,而有意給予陳宇星自由的空間。是因為他的體力真的不適應長途旅行,心有余而力不足。
其實,這個趙老頭還是相當不錯的,在機關工作三十多年來有啥說啥,不藏著掖著。更不會添油加醋的暗里算計別人,為人很真誠,說到做到,對待工作也是認真負責,文學功底也很扎實,寫出的文章花團錦簇。
對于這樣一個單純善良的老頭陳宇星有的只是尊重。
在這個縣處級的部門中只有陳宇星和趙部長兩人,趙老頭給予陳宇星很多的照顧,晚來一會,早走一會,老頭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當成看不見,有人找陳宇星,他就會翻翻血紅的眼睛說一聲“去醫院了”。
陳宇星在他手下工作這四年多時間里,趙老頭為其介紹的相親對象有十幾個,包括趙老頭自己的正在念研究生已經開始發福的女兒。
當天下午,趙部長開完辦公會帶著滿臉笑容走進辦公室。對瞇著眼睛靠在椅子上打瞌睡的陳宇星道。
“小陳呀,調研工作安排已經定下來了,由個人選定調研題目和去向,最好是三人一組,但也不強求,調研時間為十天,調研費不能超出額度。”
“太好了,部長,我就去滇南了。”
陳宇星的瞌睡蟲不見了去向,腦子比在大會作記錄時還要清醒,他抑制著激動興奮的心情對趙部長報以微笑。
“這次調研一共分成兩批次,我給你報了第一批,你和同事們商量一下,看有沒有和你一起去滇南的,人多安全一些”。
趙老頭對陳宇星多了一些有如子侄的關懷。
“部長,你就和我一起去滇南吧?”
陳宇星這次問的是真心實意。趙老頭快六十歲的人,如果沒人陪同單獨旅行還真的不讓人放心。
“我是第二批,部門怎么也要留個人吧,不能唱空城記”。
老頭拽過靠背椅,一屁股坐了下去。
“記住了,這是出去調研,明白嗎”
老頭鄭重其事的說。
“明白,明白。”
陳宇星超快的點頭。
“好了,今天就可以去借支調研費,確定好目的地,就定機票吧,第一批這禮拜內必須出行”。
老頭點上一只大會堂,又瀏覽他的鳳凰網去了。
陳宇星緩緩地在靠背椅上坐下,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他的思緒穿越近萬里時空飛到了浪漫的四方城上空,這一刻他沉寂了近五年的心,又一次激烈的跳動了起來。
五年前,在四方城七日的點點滴滴有如打開閘門的洪水,呼嘯著涌入陳宇星的腦海,他的臉上幸福和痛苦的表情不斷的變幻,一雙無神的眼睛只是呆呆的看著手里歪斜的茶杯,茶水已經浸透了辦公桌上的報紙。
“哎哎哎,怎么了”。
趙老頭“咚、咚”地敲著桌子,把沉浸在回憶中的陳宇星拉了回來。
“沒事,沒事,想出神了,部長我去借調研費。”
陳宇星趕緊站起來,逃也似的跑去借調研費了。
借錢、定機票、上網查詢旅游路線、定酒店,一陣忙碌,總算大功告成。
飛機起飛時間是第二天的下午,直飛四方城,他計劃重走上次的線路,最后一次回味那逝去的甜蜜和鉆心的痛苦。然后放棄這一切,真心的去體會下一次的愛情,結個婚,成個家,老婆孩子熱炕頭,鍋碗瓢盆油鹽醬醋,平平淡淡地度過一生。
但是他的生活如何能平淡得了,隨著他這一次懷念之旅,他的人生,他的國家乃至于整個世界跟隨他的腳步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飛機安全的降落在四方城機場,陳宇星收拾起背包,隨著人流走下飛機。他有一種近鄉情怯的感覺,他的意識深處同時也保留著一份期待。
這里并不是他的故鄉,這種情怯的感情和期待的目標都指向一個人。那個溫柔可人又熱情奔放的女孩李曉晴。
陳宇星走出機場,直到座上機場大巴,他仍處在恍恍惚惚的意境中,仿佛他穿越回到了五年前那個初春時節,他日夜思念的女孩正在他旅途的前方等著他的到來。
經過近50分鐘的行程,機場大巴停在了四方城藍天賓館停車場,他走下大巴,打了個出租車直奔他預定的客棧。
四方城的客棧是相當的出名!古城里大大小小的客棧大概有2000多家!可以說客棧就是古城的靈魂,有古城的特色也有古城的故事,有人說,到了古城不住客棧,那是枉到古城了,真的一點也不夸張。
古城小城故事客棧位于四方城五一街,是一座典型納西庭院,客棧裝修簡約、干凈、衛生、舒適、淡雅,并且遠離了古城中心四方城街的夜夜笙歌。
小城故事客棧的大門在一個門洞中,門洞只有一米多寬,近三米深,棕色古老的木門上掛著兩個10厘米直徑門環,敲起門來“咣咣”地山響。
門兩側有兩個石礅,上面趴著兩只石蟾蜍,一只黃色的小狗長年的趴在門洞里,只要是住店的客人走過,它就會賣力地搖一搖掉了一半毛的尾巴。
一塊黑色的牌匾豎著掛在門的左側,上書顏體“小城故事”,“客棧”兩字很小,橫著寫在牌匾的最底端。
陳宇星走到牌匾下,抻出右手食指輕輕地描寫“故事”兩字,仿佛又回到了五年前春光明媚的那一天。
陳宇星和李曉晴的第一次見面,就是在這塊黑色的牌匾下。
一個女孩身背雪白的雙肩跨包,長發披向背心,用一根銀色絲帶輕輕挽住,上身明黃色的文化衫,下身緊身的牛仔褲,一雙白色耐克旅游鞋,左手輕輕地捶著后腰,右手抻出食指溫柔地描寫著“故事”二字。
陳宇星站到背對自己的女孩的旁邊問道:
“打擾了,請問,這是小城故事客棧嗎?”
陳宇星確實不是為了接近女孩而明知故問,女孩的手擋住了下面的“客棧”二字。他不確定這就是他預定的客棧。
“是呀,你是來住店的,我也是。”
她轉過身來笑吟吟的斜眼瞅了陳宇星一眼,然后伸了伸她的小舌頭,靦腆地笑了笑。
“我還沒進去呢。”
女孩說著提了一下雙肩包向門洞走去,趴在門洞石蟾蜍邊的小黃狗沖著李曉晴使勁地搖著它那禿毛的尾巴。
在女孩轉身的霎那,陳宇星呆住了。
他被女孩清純無邪、天真浪漫的神情驚的呆住了,好一會他的魂魄才回到他的身體上。
看上去女孩二十歲左右,潔白細膩的面容,一雙似水的眼睛,淡色的眉毛,挺秀的鼻梁,淡紅的雙唇,她淡靜的眼睛里恍如有著海洋般深不見底的感覺,讓人為之所攝、自慚形穢、不敢褻瀆,配上她一身青春張揚的衣著,就宛如在這古老的納西庭院中停著一輛最新款的蘭博基尼跑車,是如此的攝魂奪目。
陳宇星呆楞了片刻也走進客棧。
女孩正在辦理入住手續,陳宇星站到女孩的側面等著,斜眼看了一眼柜臺上放著的身份證。
“李曉晴,21歲,比我小兩歲。”
陳宇星在心里念著。
“208房間,上二樓左轉。”
服務員將門禁卡遞給了李曉晴。
陳宇星的房間是207,正好和208對門。他辦完入住手續走到二樓看到李曉晴拿著門禁卡在門上鼓搗,就是打不開門。
“我幫你吧。”
陳宇星很純潔的心思,他見到她窘迫著急的樣子,心里有一種難受的感覺。陳宇星這個感情的初哥還懵然不知,他在客棧門外兩人初見的那一刻就已經愛上了李曉晴。
“不好意思,我很笨的。”
李曉晴將門禁卡交給陳宇星,不好意思地再一次伸了伸她的小舌頭。
他幫她打開門,將門卡遞給她。
“好了。有什么需要幫助的請找我。”
說著指了指對面的207房間。
這是阿陳宇星下意識的避嫌動作,他不想讓女孩懷疑他是有意接近她或者不懷好意的跟蹤她。陳宇星是多此一舉了,李曉晴這種一根筋的女孩那有他想的那么復雜。
李曉晴接過門卡,沖著陳宇星微微一笑。
陳宇星感覺身體仿佛有電流通過。
“謝謝你呀!”
說著女孩揮揮手走進了房間。
陳宇星這時才發現,她的文化衫在胸口處,印有一個大紅的心形和一個大寫的黑色“I”。
這是陳宇星和李曉晴的第一次邂逅。
…(以下正文)
陷入回憶中的陳宇星輕輕地描寫著“故事”兩字,嘴角微微上翹,眼睛里透出一絲發至內心的溫柔。
客棧門前的那條小黃狗已顯老態,但它仍然忠誠地為它的主人迎送客人,它那已經全禿的尾巴還是賣力地向陳宇星搖著。
進了客棧,他要了207房間。
在208房間門前他默默地站了幾秒鐘,這才收起起伏地心緒,推門走進了207房間。
第二天,陳宇星在那一年的那個時間,準時地起床。一夜的煎熬讓他眼眶稍許的發黑,他沒在乎這個,匆匆地洗漱吃飯,背起那一年那個時候背過的雙肩包,踏上了尋找初戀的行程。
一上午,陳宇星在四方城城中漫無目的的閑逛著。
在那一年的那個時間,他準時的來到了位于廣場邊上的××珠寶玉石店前。他坐在面對珠寶店的石凳上,看著那個胖胖的老板滿面笑容熱情地接待著他的顧客。
胖老板的變化不大,只是本已禿頂的腦袋現在再也找不到一根頭發,身上穿的還是印有他的店名和LOGO的白色襯衫。他與李曉晴的第二次邂逅就與這個胖胖的老板有關。
第二天早晨陳宇星早早地就起了床,到客棧的自助小餐廳吃早餐,陳宇星在十幾平方米的小餐廳中吃了一次用時最長的早餐,也沒有等到208房間女孩的到來,而后他在餐廳黑矮胖的女服務員不解的目光中訕訕地離開了小餐廳。
他回房間的時候特意在門前停留了一會,靜靜地傾聽208房間的動靜,房間里沒有一絲聲響,顯然這個叫李曉晴的女孩早以離開客棧出門游玩了。
他帶著一種莫名的遺憾背著他的雙肩包,離開客棧加入了游覽四方城的大軍中。
閑逛了幾個小時,缺乏鍛煉的陳宇星走累了。
他咕嚕喝口礦泉水,滋潤一下冒火的喉嚨,眼睛透過擦肩接踵的人群四處尋找能夠休息的地方。
一條石凳上一對中年夫婦站了起來,他緊跑兩步坐下去,這才長長吸了一口氣,很享受地伸了伸腿,大口地喝了一口水,水在嘴里打了個轉,喉嚨一動咽了下去。
下一刻,他旋轉礦泉水瓶蓋的右手停了下來,眼睛直直地看向前方。
他的對面是一家珠寶玉石店,四敞大開的店面內一個熟悉而靚麗的背景正在店中和一個胖胖的中年人討價還價。
陳宇星迅速離開讓他舒服了十幾秒鐘的石凳,急匆匆跑進珠寶店里。
“這可是真正的豆種A貨,你看這水頭多足,我也是看你小姑娘清新可人,才給你打八折的,八百,一分也不能少了。”
胖老板滿嘴冒沫地夸夸其談,極力推銷著他手中的翡翠,卻不忘適時地恭維女孩一句。
女孩手中拿著一件觀音小掛件,寬不足一厘米,長有二厘米左右,顏色碧綠,確實招人喜愛,尤其是招女孩子喜歡。
但是陳宇星憑借他地質專業一年多的“礦物學”學習,以及在礦物實驗室中摸爬滾打了幾年所學習到的專業知識,鑒定真假寶石還真是手抓腳趾頭,手到擒來,他一眼就看出了,這是一件假貨,而且是假的不能在假的軟玉注色。地攤上超不過十元錢。
女孩看樣子很喜歡這件掛件又被胖老板的贊美忽悠的飄飄然,她猶豫一會,給出了一個新價格。
“三百,我就要了。”
胖老板一聽急了,兩眼一瞪,仿佛他心口的一塊肉被挖了下來。
“這位小姐,你也太很了吧,砍價也沒你這樣的砍法吧。腰斬再腰斬,七百,要你就拿去。”
胖老板裝成身上的肥膘掉下了一斤的樣子,肉痛地說。
“李曉晴,我的錢包落在房間了,身上沒有那么多錢,我們下午再來買吧。”
趁著女孩還沒有表態,陳宇星一手抓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抓過掛件塞到胖老板的手中,就向店外走去。
李曉晴嚇了一跳,另一只手向他的手指掰去,當看清楚是陳宇星后,就停下了動作,滿腹狐疑跟著他向店外走去。
“喂,小姐別走呀,三百塊我賣了。”
胖老板顯然是真急了,向兩人喊著。
看到兩人走遠了,嘴里嘟嘟囔囔地罵了幾句。同時也宣告了這筆生意的流產。
李曉晴這時也明白,剛才她差點就被騙,就滿懷感謝的道:
“謝謝你呀!”
這是她第二次向陳宇星道謝。接著她皺起小鼻子握著小拳頭恨恨地道:
“這個死胖子,竟然敢騙我。”
“我對寶石還有一點點研究,他那貨是最差的軟玉注色的,不值十塊。在這種景區內最好不要買這種看上去貴重的東西,很容易上當的。”
陳宇星擺了一個很拽的POSE,不無買弄地說道。
“你能放開我的手嗎?”
李曉晴臉頰微微泛紅,聲音糯糯地說道。
陳宇星尷尬地松開手,裝萌地搓了搓,嘴里“哼哼”有聲,不知道說了句什么。
陳宇星很是不舍得放開她的小手,那種軟軟的、潤滑細膩的感覺讓他留連。
“你是自己一個人出門旅游的。”
為了打破兩人間的尷尬氣氛,陳宇星訕訕地說道。
“是呀,我一個人,在家里好無聊的。我看你也是一個人旅游,對吧。”
陳宇星點點頭,在背包中抽出一瓶冰紅茶遞給李曉晴。
“渴了吧?”
李曉晴有些無奈地接過飲料,但對陳宇星這種自來熟的行為,并沒有太多的反感。
她偷偷打量了陳宇星一眼。
只見他一頭有些凌亂的黑色碎發,黑色的大眼睛,高高的鼻梁,嘴角微微上揚,帶種壞壞的感覺。一米七五的身高,在北方雖然只算是中等身材,在南方卻也貌似鶴立雞群。他體型勻稱,肌肉壯實,很是具有“型男”的潛質。
李曉晴并沒有打開飲料,只是默默地跟在陳宇星的身邊,像極了逆來順受的小媳婦。
“你要去哪?”
陳宇星問。
“應該看看小紀念品吧。”
她小心的回答,很怕陳宇星阻止她購物。
“我沒有目的,你隨便。”
陳宇星還真是沒有特別想去的地方,他這次的古城行,只是報著散心的目的,去哪里,看什么都無所謂。
陳宇星稍微放慢腳步,跟隨李曉晴。兩人就這樣很默契的一起逛起了四方城城。
隨著時間的流逝,走過的路加長,靦腆的李曉晴越來越活潑。
“壞蛋,幫我照張像。”
李曉晴拿出數碼像機。
“嗯”。
陳宇星獻媚地接過像機,擺了一個標準的攝影師的POSE。嘴里不無夸張地嘟囔著:
“可惜。”
“你說什么?”
李曉晴頭頂冒出一堆卡通片似的問號。
“我說可惜,可惜沒有和能你般配的景色給你做背景。”
陳宇星在大學時班里沒有一個女生,也就是俗稱的“和尚”班。四年中很少和女生接觸,本應該缺少和女孩交往的經驗,但他卻無師自通,討好李曉晴可謂輕車熟路。
李曉晴彎彎的眼睛更像月牙了,嘴角完全翹了上去,露出了一排潔白的貝齒。
陳宇星趁機照了幾張。
“你好夸張啊!”
李曉晴滿心高興,不無得意地謙虛一句。
“天地良心。”
陳宇星右手撫著心口,很虔誠地說道。
“我也幫你照幾張。”
李曉晴接過像機,催著陳宇星擺POSE。
…(以下為正文)
陳宇星孤獨地坐在一張餐桌前,點了和五年前一樣的四個菜,要了一瓶啤酒。望著對面空空的座椅,他臉上又露出發自內心的溫柔微笑。他倒了一杯啤酒,遙遙地對著空座椅舉起酒杯。
“我敬你李曉晴,你還好嗎?我好想你。”
他臉上的笑容變成了凄苦的表情,雙目中含著淚花。他一口將酒喝掉,又倒了一杯,將手伸出梨木雕花的圍欄,緩緩地將酒水倒入圍欄外清澈的小溪中。
這是一座建在穿古城而過的小溪邊的露天餐廳,路的對面才是這家飯店的大堂。這個露天餐廳建設的古樸典雅,坐在這里可以聆聽小溪對岸古建中的琴瑟之音,又可以伴著孱孱的流水聲呢喃私語。
李曉晴雙手捧著飲料杯,含著吸管淺淺地吸著,目光游離在身邊匆匆而過的游人身上。
猛然,她放下飲料杯,兩眼瞪向陳宇星。
“壞蛋,你是怎么知道我名字的?”
陳宇星看著她那似有所悟而又怒目而視的表情,不禁“呵呵”地笑了起來。
“小迷糊,怎么才回過味來,我還以為你不會問了呢。”
“快說,壞蛋。”
李曉晴把她的眼睛瞪得溜圓,粉紅的小嘴噘起老高,蠻像很生氣的樣子。
“我是在你辦理入住客棧手續時,看到了你的身份證。”
陳宇星實事求是地說道。
“你真無賴,不行,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說著向陳宇星揮了揮她的白晰的小拳頭,做出威脅的樣子。
“這一路,被你叫了幾十遍的壞蛋了,我是真想介紹介紹我自己”。
陳宇星溫柔的目光愛憐地看著發著雌威的小母老虎。
“姓名陳宇星,23歲,家住遼東洲奉城市HD區小北邊門××號,父母健康,系家中獨子,尚未婚配,電話號碼是139404×××××”。
李曉晴被陳宇星搞怪式的自我介紹逗得“咯咯”地笑的前仰后合。
“去年九月大學畢業,剛剛辭掉一份工作,準備明年考碩士研究生。”
李曉晴的臉色忽然就失去了神采,情緒也低落了下來。
“研究生耶,我才高中畢業。”
李曉晴黯然地說道。
陳宇星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嘴張了張沒有說出安慰的話。沉吟了幾秒后,他向李曉晴做了個鬼臉,急切地說道:
“小丫頭,你這樣的青春美麗,如果一天愁眉苦臉,會長皺紋的。”
“才不會呢,你會長,讓你滿臉皺紋。”
李曉晴的月牙眼又顯現了出來。
“我會長,我會長,你看我現在就長皺紋。”
陳宇星用雙手母指和食指擠壓著額頭,他的額頭上顯出了兩條粗壯的肉包。
李曉晴笑的更開心了。
“現在,我介紹介紹李曉晴同學,姓名李曉晴,女,21歲家住江南省…”
“不對,不對,才不是呢。”
李曉晴使勁揮舞著她纖細白皙的小手。
“我三歲的時候,就定居在上滬了,上學都在上滬的。”
李曉晴自我介紹道。
…(以下為正文)
接下來的三天,陳宇星又重走了一遍他和李曉晴走過的旅游路線,重吃了一遍了古城小吃,粑粑、雞豆涼粉、臘排骨、吹干、洋芋雞、三疊水、米,想到李曉晴那小小的肚子卻裝下了那么多吃食,陳宇星就會露出會心的微笑。
第五天開始,陳宇星就窩在了客棧里,沒有出門。他用全部的心神去回味那蕩氣回腸的兩天。
很晚了,陳宇星和李曉晴才從虎跳峽回到客棧,她已經累的全身疼痛,陳宇星雖然背著兩人的背包,卻也沒有李曉晴那樣的不堪。
李曉晴隨著陳宇星來到207房間,從她的背包中拿出陳宇星購買的地下城特產,東西還沒有放到床上,她已經把自己放到了床上。
“我起不來了。”
她痛苦的叫著。
這幾天的一起游玩,兩人已經相當的熟悉了,陳宇星對她的關心愛護,她心知肚明。每當看到陳宇星流露著深深愛意的雙眸,她就會心情激蕩,她明白她愛上了陳宇星,但她心底里的自卑阻止了她向陳宇星表明心跡。
陳宇星多次明里暗里的表白,都被她痛苦的無視了。
“你趴著吧,我給你沖杯咖啡。”
陳宇星打開背包拿出咖啡,到茶幾邊上忙活去了。
“累死了,累死了,腰好酸呀,腿好痛呀。”
李曉晴繼續呲牙咧嘴的哼哼著。
“我幫你按按。”
陳宇星將咖啡放到床頭柜上,坐在床邊,手握空拳,輕輕地向李曉晴修長筆直的腿上敲去…
然后就發生了成年男女都知道要發生的事。
陳宇星從一個初哥進化成了男子漢,李曉晴也完成了從少女到女人的蛻變。
隨后的兩天,他們如饑似渴地互相索求,倆人沉浸在愛的快樂和幸福之中不能自拔。
在這兩天中,李曉晴陸陸續續地講出了她的故事。
李曉晴出生在洛陰郊區一個農民家庭里,三歲的時候母親生育二胎的時候不幸去世,孩子也夭折了。父親帶著她和醫院賠償的二萬元錢,去了上滬。在上滬市五一路上,租了一間20多平米的小門市,靠賣大排面維持生活。
在她五歲的時候,一個洛陰的同鄉成為了她的后媽,一年后她多了一個弟弟。從此她就成了這個家庭多余的人,后媽對她很惡,非打既罵,父親總是在她受委屈后眼含淚水撫摸她的頭發,把她緊緊地摟在懷中。這時她明白,父親其實也很苦。
家庭的磨難讓她變的很堅強很獨立,學校的生活讓她過的很快樂,并沒有因為后媽的虐待而性格扭曲,相反因為她的美貌得到了周圍人的喜愛,她更加的自信活潑。
高中畢業的時候,后媽沒有讓她考大學,而是將小飯店的苦活累活都推給了她。
她家中的小飯店,并沒有隨著時間的推移,跟隨大海市的經濟發展的大潮而發展壯大,只能苦苦的支撐著度日。多年的積蓄只購買了一套40多平方的筒子樓,一家四口擠在一起。
后媽嫌她礙眼,她高中畢業后就急著給她找男人,要盡快把她嫁出去,因她的強烈反抗而沒有得逞。
一個月前,一個附近餐館老板的兒子看上了她,托媒人送來了聘禮和禮金,后媽收了,催促她出嫁,那個混混也天天到面館來糾緾她。她忍無可忍,就跑到古城來了。
陳宇星撫摸著李曉晴的頭發問:
“你喜歡那個混混嗎?”
李曉晴搖搖頭,表情堅定。
“嫁給我好嗎?”
李曉晴搖搖頭說:
“你父母會同意嗎?你明年要考碩士研究生,我只是個高中生,現在的戶口還是農民。還有我爸他心里很苦,后媽從來不管他,我不想離他太遠,他需要我的照顧。”
“你會嫁給那個混混嗎?”
“不會,再逼我,我還跑。昨天爸爸打來電話,說不會再逼我,讓我回家。”
“你回家后,等我電話,我和父母商量后就去找你。”
陳宇星下定了決心。
“嗯!”
李曉晴點頭。
“問你一個題外話,你做了很多粗活,皮膚為什么還這么好?”陳宇星八掛的想知道。
“天生的,嘻嘻。”
倆人又打鬧在一起。
翌日,陳宇星起床后,沒有看到李曉晴,四處察看發現桌上有李曉晴留下的一封信。
“老公,我這樣叫你,你不會生氣吧。這幾天是我20多年最幸福的日子,你給了我太多的快樂太多的關心,讓我感覺就像是一個公主被你百般的呵護。我怕我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因為我知道我們很難在一起,你的父母不會讓你娶一個農村女孩回家的。
我走了,不要找我,我希望你過的幸福快樂。我會時刻想著你的,直到有一天我忘記了你,那時我就會嫁人了。老公再見。”
陳宇星穿著三角褲赤著雙腳發瘋一般向客棧大門跑去,大喊:
“不,曉晴不要,不要,你回來,回來。”
就在這一瞬間,陳宇星的天變了。
…(以下為正文)
第八日,陳宇星退了房,踏上去玉虎雪山的旅途。
從這天起,世界因為陳宇星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