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鑫忠這么早就把他們召來,是為了研究六年前的一起案件。
除了李鑫忠外,另外四個人中,哈成龍是知道這件事情的隱情最多的一個人,而其他三人對此是一頭霧水,不知道李書記為什么突然把這個案子翻了出來。
哈成龍昨晚在酒店見過楚晶晶一面,隨后就離開了,他并不知道這個皇宮酒店的新任董事長真正的后臺背景,李鑫忠也沒有據實告訴他。但是他從李書記對楚晶晶的態度上看出了,這個女人身后的人,勢力一定不小。
哈成龍離開酒店后,就直接去了市局刑警大隊,市刑警大隊的大隊長于得水在接到哈成龍電話后,急忙趕回隊里等候。
哈成龍在得知張保國和張長志四人并沒有到市刑警隊報道。而只是給于得水打了個電話,向于得水通報了在皇宮酒店處店方發生了糾紛,哈局長讓他們到市局刑警大隊來接受調查。但是時間已經太晚,明天早晨他們到刑警隊報道。
于得水不了解當時的情況,說了聲“知道了”,就沒在管這件事。
哈成龍氣得暴跳如雷,拍了幾次桌子,于大隊這才意識到事情有蹊蹺,慌忙給張保國打電話,讓他們四人立即到市局報道。
張保國離開酒店以后,對這件事情不以為然,認為李書記和哈局長只不過是做個樣子,畢竟雙方發生沖突是有原因的,而且他們做的并不過分。所經張保國只是給于得水大隊長打了個電話。把事情簡單地說了一下就了事了。
四人回到隊里,張保國越想越生氣,他打電話把新洲區有名的地痞侯金生從女人的肚皮上薅了起來,侯金生立馬來了張保國的辦公室,兩人密謀明天對皇宮酒店進行報復。
張保國剛把侯金生送走,于大隊的電話就打了過來,讓他們四人立即到市局刑警隊報道。
四個人這才有些驚慌,看來李書記和哈局長這是要玩真的了。
原來的皇宮酒店老板有什么背景他們都知道,而這個新老板,張保國更是了解。就是一個小市民。也許這幾年她做買賣賺了點錢,有能力兌下皇宮酒店,但是她沒有任何背景,張保國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沒有人會為她說話,就如六年前一樣。
如果今天不是恰巧讓李書記和哈局長撞到,張保國當時就會將她和幾個服務員帶回刑警隊,安上幾個罪名,讓她們有冤也無處申。皇宮酒店不關門歇業才怪呢。
四個人無可奈何,開著警車去了市局,他們沒有想到,哈局長竟然也在刑警隊守候。他們當時就傻眼了,這事情搞大了。
當哈局長命令于大隊將四人分別羈押時,四個人這才徹底慌了。他們都是干了十幾年警察的主,哪一個屁股是干凈的。如果有人對他們用了心,沒有查不出來問題的。
哈局長在詢問室中親自問詢了張保國,哈成龍想要了解的是。張保國和那個女人有什么關系,還有那個女人提到的六年前的強奸案是怎么回事。
張保國聽哈局長問到這件陳芝麻爛谷子的事,也是一驚,看來這個女人是要翻案呀,這次告到了李書記和哈局長的案頭,倒是一件麻煩事。
張保國極盡夸張之能事,把當年發生的傷害案講給了哈局長聽,把楚晶晶描寫成了一個有暴力傾向的女人。
哈成龍是個老公安,張保國起了個頭,他就明白這個案子是怎么回事。一個男人鉆進了大門緊鎖的只有一個女人的單身宿舍,想去干什么不言而喻。之所以法院能將強奸案審理成了傷害案,公、檢、法三方聯合徇私舞弊,應該是主要原因,這件案子,張保國從中起了主要作用,行賄手段是少不了的。
哈成龍立即給新阜縣公安局打去電話,讓他們將這起傷害案的卷宗以掃描件形式發送過來。不到一個小時,哈成龍就看到了這起案件的全部材料。
哈成龍心中已經有數。他立即給李書記打電話,匯報這件事。
此時楊鑫忠剛剛離天皇宮酒店回到家中,他聽了哈成龍的匯報大驚。這件事太嚴重了,新阜縣的公、檢、法三個部分聯合起來,誣告陷害楚晶晶,使受害者成為了被告,并受到了刑事處罰。
這是一起嚴重的冤假錯案,而這個案件的主角,是一個背景深厚的女人。
這個女人曾經是陳書記的恩人,李鑫忠心里明白,這只是表面的說法,否則這個女人挎著陳書記的胳膊就無法解釋了。
如果李鑫忠和有關部門不能主動糾正這起冤假錯案,陳書記在新阜市掀起一波反腐風暴,是可以預料的,而這場風暴將會牽扯多大的范圍,又會牽扯到一些什么人,就不好說了。
到那時,他李鑫忠以及三部門的領導都將首當其沖的被波及到,他們要想在這個漩渦之中全身而退,幾乎是不可能的。
李鑫忠擦掉額頭的冷汗,告訴哈成龍立即傳詢當年這起案件的偵辦人員,務必將當年的事實真相調查清楚,不能有絲毫的懈怠和失誤。
李鑫忠在電話中暗示哈成龍,如果這起案子不能水落石出,得以糾正,他和自己都將麻煩不斷,更嚴重一些,可能官職不保,身陷囹圄。
如果陳書記不能為自己的女人主持公道,這個書記也就別當了,回家抱孩子去吧。
哈成龍這時候才真正對楚晶晶的案子重視了起來。案卷中記錄,她當時只是一個支邊的醫生,家庭背景簡單。可是人不可貌相,這幾年這個女人可能有種種奇遇,才讓她有了翻云覆雨的能力,有拿掉他們頭上烏紗帽的能力。但是為什么之前她不運用這種能力,偏偏直到今天才突然發力?
哈成龍隱隱感覺,這可能和微服到新阜市的陳宇星書記有關。當時在酒店中,在新阜市也只有陳書記才能讓李書記如此恭敬的召之即去。
但是李書記是如何知道召見他的人是陳書記的呢?這里一定還有他不知道的隱情。
哈成龍不敢怠慢,也不敢將這個案子交到別人手中,他對市刑警大隊也不敢信任了,如果顧及同行情義,從中作梗,將會誤了他的前程。
他電話調來了市特警大隊,連夜出發去新阜縣。將當年偵辦這起案件的五個警察請到了市特警大隊,并且連夜進行詢問。
五個涉案警察沒有一點心理準備,又是分開詢問,幾個回合下來,當年發生在礦區單身宿舍的所謂傷害案就大白于天下了。
當年張保國上竄下跳,會同五個偵辦案件的警察,把他強奸未遂的案件,最終搞成了一個故意傷害案。
之后,張保國又聯系檢察院和法院的公訴及審判人員。以假亂真,把這一起冤案,稀里糊涂地判了下來。
法院的審判人員還算有點良心,沒有按張保國的意圖將楚晶晶收監羈押。而是給予了緩刑,算是對他們良心的一點救贖。
詢問結果出來后,哈成龍臉色鐵青,他是公安系統的主要負責人。如果如他猜測的那樣,這個女人的身后是陳書記,那么他要負的責任是他無法承擔的。
他命令特警大隊。將張保國及五個涉案人員改為刑事拘留,并進行更深入的審訊。他們已經涉嫌刑事犯罪了。
盡管已經是后半夜了,哈成龍還是給李書記打了電話,將他連夜調查的結果向李書記做了詳細匯報。
李鑫忠心頭之火大了去了,這幫家伙真是什么事都敢做,竟然顛倒黑白,不僅放掉了犯罪嫌疑人,還讓受害人承擔了刑事責任,其作法令人發指。
他覺也不睡不著了,找到市中級人民法院院長王新和市檢察院檢察長趙鐵冶的電話,給他們打了過去,讓他們將當年這件案子的卷宗找出來,明天早晨八點到他的辦公室開會研究這一案件。
王新和趙鐵冶那里還能睡覺,他們又打電話找各部門的有關人員,在早晨八點之前終于將所有的卷宗送到了他們的面前。
他們只匆匆地看了一遍卷宗,就趕到了李鑫忠書記的辦公室。
其實案件很簡單,公訴和審判卷宗中,證明楚晶晶故意傷人的證據是漏洞百出,即使是一個不懂偵察,也不懂法律的人,也能看出來這是一起三部分互相勾結的錯案,所有參與人員都是昧著良心做了這件事。
又有了哈成龍連夜審訊的筆錄。案件的性質就在幾個人的研究中定了下來,這是一起重大的弄虛作假、玩忽職守的錯案,必須給予糾正,相關責任人員要為此負責。
研究決定,所有涉案人員和相關責任人員停職接受審查。成立聯合調查組,由市紀委牽頭,組長由李鑫忠親自擔任,孫江寧和張立群為副組長。立即對這起案件重新進行審核,重點對涉及案件偵查、公訴、審判的違法事實進行調查。
由市紀律和市政法委組成的調查小組,在當天下午就趕赴了新阜縣。
會議結束后,已經將近中午,李鑫忠給陳宇星打電話,求見陳宇星,說明要匯報六年前有關楚董的案子。陳宇星請他到皇宮酒店見面。
李鑫忠趕到酒店豪華包房時,陳宇星以及侯龍濤和徐陽已經在包房之中等候。
上午,陳宇星三人在新阜市區轉了一圈。算是對新阜市的市容和市貌的一個考查,陳宇星也圓了故地重游之夢。
雖然三人從中發現了許多不如人意的地方,但是陳宇星卻是驚喜的發現,這六年來,新阜市政府不管是出于為老百姓做實事也好,還是出于政績的考慮,市區的基礎建設還是有了很大的變化,城市更整潔了,馬路更寬了,街邊的綠化工程更多了。
但是,政府機關的對外窗口,普遍存在著事難辦,臉難看的問題,主動為企業和百姓服務的意識在公務人員的心中還很淡薄。對市場的監管更是欠缺,假貨和偽劣產品充斥了大商場和街邊小攤。
這是一些三、四線城市的通病,解決起來有相當的難度,就拿假貨和偽劣產品來說,因為百姓的消費水平相對較低,他們更喜歡廉價的這些商品。要改變他們的消費觀念,就要從提高人民的收入水平入手,說到底是一個城市經濟發展水平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