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大雨,足足下了三天三夜。秘境內,一些低洼的地方積水成塘,泥濘不已。倒是草坡和山林,繁多的草葉被雨水刷洗過,顯得分外翠綠可愛。
突然間,一陣兵器相碰的脆響打破了這天地間的平靜。
交戰雙方是三名終南劍府的弟子對五名敵人。
那五名敵人,身上服飾并不統一,全部來自四大宗門以下的三流門派,其中兩個白發蒼蒼,都屬于花甲之歲的人了。
小宗門底蘊淺薄,派內人才凋零,難得出高手。所挑選進入秘境的勁道武者,不少都是一把年紀的。別看他們老,經驗豐富,頗為老辣。因為年歲而積累上來的修為,非常踏實。
其實每一次進入破魔秘境,即使四大宗門,也都是挑選這樣的弟子進來。比起新生代弟子,他們基礎扎實,行事老練,而且不怕犧牲。
當然,如果派內擁有像泛東流高北河這個級別的新銳,自然不會舍棄,肯定派遣進來,加以磨礪,一舉兩得。
比如梁丘鋒堅持要進來,蕭寄海等考慮再三,終于還是放行。他們雖然擔心梁丘鋒在秘境內的處境,可換個角度想,溫室只能培養嬌花,無法成大材。如果經歷一番風雨,昂然而出,最后梁丘鋒的成就,定然會更上一個臺階。
不過一些小門派中,自然找不到這個層次的新銳,唯有讓老弟子出馬,盡量保持資源的穩妥姓,只要活著把資源帶出來,就是勝利。
今天早上,五名三流門派的代表弟子所組成的臨時隊伍在搜尋資源的時候,正與三名劍府弟子相遇。彼此一見,立刻眼紅。
進入秘境之前,天都門等就已和大部分的門派高層通過氣,要合力解決終南劍府的人。
所以這一次相遇,那五人并沒有猶豫,仗著人多,立刻動手。
三名劍府弟子很快就落入下風――在修為差不多的情況下,人數占優的一方優勢明顯。
幸好三名劍府弟子平時熟絡,還曾合練過一套劍法,才堪堪能抵得過對方狂暴的攻擊,且戰且退。
終南劍府乃劍修門派,不僅單個人學劍,也會幾個人一起學一套劍法,是謂“劍陣”。
劍陣的威力,比起單獨的劍法而言,往往要勝出許多。
而在劍府的珍藏中,劍陣五花八門,有兩個人的,有三個人的,甚至有十幾個人的,人數越多,威力越大。
不過人數多了,手多劍多,那劍陣也越難學會。非得耗費多年苦功,早晚合練不輟,方能有所成就。
如是,那合練劍陣的人,個人方面的劍法修為肯定大受影響,算是為了集體而犧牲個人。
只是武者一途,誰不想當英雄?故而愿意修煉劍陣,又要符合其他要求條件的人甚為難找。
當前的這三名劍府弟子,平時也不是專門練劍陣的,而是在終南山練劍之時,彼此切磋練劍,久而久之,就兼帶學了一套名為《觸類相如》的劍法。嚴格來說,稱不上劍陣,但學習之后,互相有默契,攻防轉換,進退有致,無形便提升了戰力。
正多得如此,才沒有被五名強敵一下子沖垮。
“天宇,那邊有大片森林,我們退過去,再作打算。”
戰斗中,一名劍府弟子高聲叫道,也不怕為敵所聽。反正只要避進茂密的森林內,借助地勢,逃生的機會就大大增加。
那名叫“天宇”的弟子立刻回答:“好,吳鑫,我們走!”
五名對手卻不肯讓他們退進森林,吆喝著,攻勢更加猛烈。而且攻勢非常有針對姓,專挑一名劍府弟子下手。
“啊!”
那劍府弟子一個不防,右手臂被砍斷,血流如注。那手掌當中,猶緊緊拿著長劍,只可惜再無法揮舞得起來了。
兩名伙伴見狀,睚眥俱裂,齊聲叫道:“冰樂!”
就見“冰樂”面露慘笑,大吼著:“你們快走!”
喊完,挺著殘軀沖了過去,哪怕手無寸鐵,也要為同伴爭取到一點逃跑的時間――他斷臂之后,已知絕無生還的機會,干脆豁出去了,要用自己的生命,換得同門逃亡。
剎那間,吳鑫和天宇已明白他的心意,幾乎要流下淚來。但他們深深明白,此刻不是傷感之際,如果不馬上走,那冰樂就白死了。
就在兩人轉身疾奔之時,嗤嗤嗤,冰樂被數柄兵器擊打在身上,頃刻間就倒了下去。
然后他身上的百寶囊,靈米袋之類有價值的東西,轉眼被洗劫一空。
“追,快追,別讓那兩個跑了!”
這么一拖延,兩名劍府弟子已沖到森林邊緣,一頭扎了進去。只是他們跑得急,身后留下一路的痕跡,根本沒有功夫去處理掩蓋。
這給予五名追兵提示,想要徹底擺脫,非常困難。
五名強敵,都是老油條般的人物,輕功頗佳,不用多久,又緊緊咬住了影蹤。
“你們終南劍修,不總是說‘人如劍,寧折不彎’的嗎?怎么見到我們,就當起了膽小鬼!”
“哈哈,可不是,逃得比兔子還快,說出去,不怕丟了劍府的臉。”
這些三流宗門弟子一邊追,一邊揚言譏諷嘲笑,要藉此讓兩名劍府弟子分神。
一句句冷嘲熱諷聽在耳朵里,天宇和吳鑫都倍感氣憤,即使明知對方有所企圖,但依然忍不住心頭那一口氣。
無形中,腳步頓時慢了下來。
“哪里跑!”
喝聲中,一人如大鵬展翅,從后面掠飛而起,超越到前頭攔住去路。
這一堵,再想走就不容易了。
兩名劍府弟子馬上很有默契地將背部靠上一株巨大的樹,持劍對敵。他們心中,已抱了必死之心。可死之前,也得殺兩個墊背。
嗖嗖嗖!
追兵全部趕到,形成合圍之勢,個個面露獰笑:
“哼,這一下,看你們往哪里跑?”
“乖乖束手就擒,還能留個全尸!”
吳鑫和天宇對視一眼,不約而同手中誦念起來:“劍府千載,歷歷不倒;風雨如晦,洗吾劍鋒;人在劍在,何足懼哉!”
這話,正是當曰府主張行空誓師所說。現在從兩人口中念出,一字一句,隱隱皆有鏗然之意。
在一刻,他們心中再無畏懼。
一名斧頭幫的弟子聽到,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人都要死了,還念叨個啥?什么劍府千載,在老子眼中就是一坨屎。不用念了,天上地下,此刻再沒有人能救得你們!”
“那是,除非有神仙搭救!”
“廢話少說,大伙兒一起上,趕緊殺人分東西。”
“他們要念叨,就送他們到地獄去念個夠吧,殺!”
五人發一聲喊,各執兵器沖上來。
就在此刻,上空猛地有什么東西炸開,發出石破天驚的巨響。隨即“簌簌”的木頭碎屑下雨般掉下來。
“發生了什么事?”
五人攻勢不得不為之停滯,抬頭驚疑不定地觀望著。
一道人影從天而降,身上藍色獵獵,飄逸瀟灑,竟真像個神仙似的。
有人眼尖,認了出來,見鬼似的扯開喉嚨喊道:“梁丘鋒!”
劍鋒掃過,一顆大好人頭沖天而起,那嘴巴依然張得大大的,但再沒法憋出一個字來了。
“梁丘鋒”三字,響徹林間,仿佛帶著某種魔力。剩余四人話都不說,立刻掉頭四散逃跑。
如果僅得梁丘鋒一個的話,他們或許還有戰斗的勇氣,可再加上兩名劍府弟子,那就截然不同了。本來還心存僥幸的,當看到梁丘鋒一劍就擊殺一人后,那最后的一點念想登時化為齏粉,只恨爹娘少生兩條腿,有多快跑多快。
其中一人,在奔跑的過程中似乎想到了什么,手往懷里一掏,摸出個竹筒般的東西,下端有個線引子,大力一拉:
一團光激射而出,直沖九霄,當飛至最高點時砰然炸開,散作一團七彩繽紛的光華,猶如一朵盛放的花朵,久久沒有消散。
“好了,現在激發了七彩飛花彈,只要看見的人都知道梁丘鋒在此,定然會匯集而來,梁丘鋒插翅難飛…”
那人想著,覺得自己立了大功,竊喜不已。
猛地一陣劇痛涌上心頭,低頭便看見一截烏黑的劍尖從背后刺透了過來,他回頭就看見梁丘鋒:“你!”
眼前一黑,永遠失去了意識。
其激發信號,動作之間,腳步就慢了那么一分。恰好這一分的拖延,被梁丘鋒施展趕蟬步追至,一劍刺死。
至于其他三人早逃之夭夭,他們倒聰明,選擇逃跑的方向都不同樣,梁丘鋒就算想追,也只能選擇一個方向。
于是,釋放信號的那一個就成為了倒霉蛋。
“梁師弟你怎么在這里?”
大難不死,吳鑫和天宇喜出望外。
天宇走上來一看,驚喜地道:“梁師弟,你突破到勁道八段了嗎?”
梁丘鋒含笑道:“剛剛突破。”
“好,太好了。有你在,我們還用怕誰。”
兩人士氣大振――勁道七段的梁丘鋒能在擂臺上擊敗高北河,那現在他勁道八段了,豈不是說實力再度騰飛?
不料梁丘鋒搖搖頭,凝重地道:“你們立刻要和我分開,朝另一個方向走。”
“啊!”(